真假符的威懾下,老田還是承認了那軟骨散并非出自他手。
“幾位道友,我既是靠這東西糊口,你們也別趕盡殺絕啊。”他閉了閉眼忍痛艱難道:“我把靈石還給你們,你們就別追根究底了。”
葉望舒輕輕瞇起眼。
晏十天彎唇笑了笑,也從儲物袋里取出了一袋子靈石掂了掂,里頭靈石碰撞在一起發出的清脆聲響悅耳怡人。
老田怒道:“我老田不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
啪,第三袋靈石。
“各條道上有各條道上的規矩,我雖不是什么好漢,這點骨氣還是有的!”老田義正言辭地拒絕。
駱青離微微抿唇,葉望舒更是攥緊雙拳。
晏十天盯著他的臉看了片刻,輕嘆了一聲,作勢要收回儲物袋,“行吧,既然田道友這么有骨氣,那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今日多有叨擾,這靈石我就先…”
“等等!”
老田心頭一跳,眼珠子緊緊盯著晏十天手里的袋子,腆著臉嘿嘿笑道:“道友且慢,有話好好說嘛,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告訴你們也無妨。”
駱青離:“…”
葉望舒:“…”
老田手里的軟骨散確實不是他自己煉制的,那是他從一個地下暗莊里低價收購來的,不僅是軟骨散,還有許多市面上不流通的毒藥毒物,他攤位上的那些東西,幾乎都是他從同一個地方收購了又倒賣到黑市上來的。
他每隔半年都會去進一次貨,這中間可以賺的利潤還不低。
葉望舒急急問道:“那個地下暗莊在哪?”
老田說:“就在離這西北方向三千里外的一個修仙小鎮,鎮上那個叫千門賭坊的地方…”
順利從老田這里獲得想要了解的消息,又問了些細節,駱青離取下了他身上的定身符與真假符,老田捧著三袋子靈石警惕地望了眼三人,見他們沒有反悔的意思,立刻收了東西進了自己租賃的洞府。
葉望舒笑起來,好奇問道:“晏道友,你怎么知道那老田本意只是想要訛錢呢?”
晏十天搖搖頭,“晏某也不完全確定,不過這老田常年混跡市井,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匪氣,據說平日也喜好占些小便宜,故而試上一試。”
葉望舒了然,從儲物袋里取了兩袋子靈石還給晏十天,“有勞晏道友,這本是我們的私事,便不勞煩晏道友破費了。”
晏十天微微頷首,不與她客套,將靈石收下。
葉望舒又看向駱青離,“青離,還好你有真假符,不然這老田肯定還在跟我們耍滑頭呢!”
駱青離搖頭失笑,這真假符還是當年自己下山時宋驚鴻給的那一沓符箓里的,她手里僅有兩張,這也還是第一次派上用場。
“這老田說的話也許沒有摻假,但并不代表他沒有其他未盡之言,那個地下暗莊多半沒這么容易進去。”
想到這里,駱青離忽然問晏十天,“晏道友,你是中原人,對這一帶也比較熟悉,可有曾聽過老田說的那個地下暗莊?”
晏十天緩緩搖頭,“晏某從未聽過,甚至連那個小鎮,晏某也從來未曾造訪,不過那處應該是屬于散修聚集的地界,附近也沒有什么靈石礦脈,是以城鎮規模不大,中原十二道塔也不會管到那里,一般來說這種小鎮上連筑基修士都是屈指可數的。”
駱青離斂眉沉吟。
一個地下暗莊,隱蔽一些沒什么毛病,知道的人不多也不是問題,開在這樣一個地方,沒有什么人或勢力的管轄約束,衍生出這樣一個暗莊,做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交易倒是可以理解。
但老田怎么說也算是靠這暗莊吃飯的,在不了解他們找尋軟骨散來源目的的情況下,光用三千下品靈石就能讓他將這些消息和盤托出?
若他們幾個是準備將這暗莊一鍋端了呢?此后老田的財路豈不是斷了?
駱青離心想,要么這個地下暗莊是憑他們的力量所撼動不得的,要么就是那里可能是有什么后招在等著他們。
那真假符雖說有效果,可真真假假的其實就是個是與非的判斷,這其中有的是可以鉆空子的地方,不能夠完全相信,也不能太過依賴。
正在考慮各種可能性的時候,晏十天出聲問道:“駱道友葉道友,你們是準備去那個地下暗莊嗎?”
葉望舒是有這個打算,不管這個地下暗莊和她了解到的紅花幫有沒有關系,私底下做這種軟骨散的交易買賣,必然不會有多干凈。
就是不知道那里是個什么情況,會不會有危險。
晏十天想了想說:“這個地下暗莊可能沒有你們想的這么簡單…若是二位不介意的話,不如由晏某陪二位走一趟?”
駱青離看看他,覺得有些意外,葉望舒眸光一亮欣然同意。
晏十天既是筑基后期,又是中原人,對附近也比較熟悉,有他陪同一起去千門賭坊探探虛實,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有了決定之后,三人簡單商議了一番,便一道出發。
三千里的距離,憑他們幾個的速度,小半日不到就差不多到了。
這個小鎮從空中看去規模就不大,至多只有壽岳城的十分之一,神識掃過就能發現,鎮上的大多都是些煉氣期的低階修士。
這樣一個修仙小鎮,放在中原多如牛毛的城鎮之中,一點都不起眼,若不是老田說了,他們也不會想到這里還存在有一個地下暗莊。
三人停在了城門口,對于一個修仙小鎮來說,一次性來了三個筑基修士是一件稀奇事,不少煉氣小修士在看到他們飛來時的遁光后,都紛紛駐足遙遙凝望,竊竊私語地說著什么話。
駱青離的神識四下掃了一圈,葉望舒隨意拉了一個煉氣小修士問道:“你們都是常住在這鎮上的?”
那小修士緊張地面色微紅,慌亂點著腦袋。
晏十天便問道:“我們初來乍到,不知這鎮上可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小修士皺著眉想了片刻,小聲說:“城內排布簡易,坊市也比較小,只在上午開放,但在城西有一家千門賭坊,我雖然沒有進去過,卻時不時會看到有筑基期的前輩進進出出,應該是比較有意思的吧…”
晏十天點點頭,給了他一塊靈石,“勞駕小友帶個路。”
小修士歡天喜地地接過靈石,走在前頭將他們帶到了千門賭坊前。
在一排的建筑中,這賭坊的門面確實做得大氣又精致,看著便與這座小鎮格格不入。
小修士將人領到之后便走了,晏十天皺緊眉打量了片刻,沉聲傳音道:“兩位道友,這座賭坊有些奇怪,進去后一切還請小心。”
駱青離與葉望舒對視一眼,齊齊頷首,三人先后步入賭坊,立刻就有個濃妝艷抹打扮嬌媚的筑基期女修迎了上來,“歡迎光臨,三位客官面生得緊,可是頭一回來?”
晏十天淡淡點頭,“我們三人路過此地,原是想隨處看看,聽城里的小修士說這里常有筑基修士進出,應該是個有趣的地方。”
“那是當然!”女修吃吃笑著打包票,“千門賭坊保管不會讓客官失望,幾位里面請。”
賭坊共有兩層,進去就是大堂,樓上則是雅間,堂內設置了許多賭盤,看著還算是熱鬧,但在場的賭徒卻幾乎都是煉氣修士。
葉望舒疑惑問道:“怎么不見有筑基修士?”
“筑基修士哪能和這些煉氣修士一起擠大堂呢,自然是都在樓上了,三位客官請隨我來。”
女修笑盈盈地在前面引路,在隨著這女修一道踏上樓梯的時候,駱青離忽然感覺到腳下出現了一道靈氣波動,若有似無,極其細微。
她猛地一頓,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了動作,一把將晏十天推向一側,另一手則抓過了葉望舒向另一側跳開。
另外兩人同時一驚,下一刻就看到原本腳下的木制樓梯上剎那浮現出陣法的紋路,兩側欄桿上亦有無數條繩索交錯飛出,方才他們若是處在樓梯上,也許就已經中了招。
大堂內火熱的氣氛倏然一頓,原本還在賭盤前熱火朝天的一眾修士突然各自散開,飛快地站到某個特定的位置后,他們的腳下便亮起了傳送陣的光芒,消失在原地。
三人抬頭望去,那濃妝艷抹的女修立在二樓的樓道口,噙著一抹冷笑看著他們,“有兩下子,可你們以為你們逃得掉嗎?凡是來到這里的,不是自家人,就是獵物。”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目光在駱青離和葉望舒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咯咯笑了起來,“兩個筑基期的女修,模樣也這般出色,可真是難得…”
葉望舒不由瞠目,“你!”
她來這里,本是為了找那和專門販賣女修的紅花幫相關的線索,原本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可現在不知道是要說幸運還是倒霉,居然就這么撞上了!
腳下的地面忽然寸寸瓦解,下面是一片漆黑的坑洞,三人剛想御器升空,禁空的陣法就壓了下來,他們只能跟著往下墜。
駱青離頃刻間取出了沉霜劍,而另外兩人雖然感到有些驚訝,卻也沒有過分慌亂,紛紛取出了法器。
墜落的過程并不長,待到三人落地后,他們就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座偌大的石牢內。
這石牢寬廣,四下分散著十多個的銅人,石牢的四壁上刻畫著某些復雜的符文,駱青離草草掃了一遍,就知道他們又被陣法包圍了。
這整座賭坊的內部,其實就是一個隱藏的陣法,看似開門做著生意,里面卻別有洞天。
倒不是真假符失了效用,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那老田說的話一句的確都沒有錯,可這地下暗莊歡迎的是他們的自己人,旁的人進來,都只會是他們的獵物。
有關黑店,駱青離和葉望舒不是第一次進了,只是這家黑店明顯要比從前她們誤入的那家高級得多,而且就算這個地方也做著有關女修的人口買賣,也未必就是葉望舒說的紅花幫。
三人警惕地看著周圍。
“我感覺體內的靈力好像被壓制了。”晏十天手握著一只金輪,調動靈力時卻發現自己體內靈力滯緩不前,好像是原本流通的經脈被堵上了大半。
葉望舒也發現了這一點,訝然道:“是軟骨散?”
“不,軟骨散對筑基修士可以說幾乎沒用。”駱青離細細感受了一下,沉聲道:“是陣法,這個地方設置有縛靈陣,而我們正處在陣法之中,才會有這種感覺。”
說話間,石牢內散落的這些銅人像是受到了牽引,拿著手里的武器朝他們一窩蜂沖了過來,刀槍棍棒十八般武器一應俱全,不管不顧悉數朝他們打過來。
三人眸光一緊,只得迎面應敵。
賭坊之中有多少修士不得而知,方才看到的那些,除了那女修,其余都是不值一提的煉氣修士,可這些銅人處在這里,目的很明顯,無非就是要消耗他們,等到他們沒靈力了,被打趴下了,那就能由著旁人為所欲為了。
銅人的身上殘留著許多刻痕,應該是之前掉進石牢的修士負隅頑抗的結果。
它們的數量不少,駱青離三人平均一人就要面對五六個,而在縛靈陣中,他們的法術威力都大打折扣,法器打在銅人身上,發出鏗鏘的劇烈聲響,擦出點點火花,但卻根本奈何不了它們。
晏十天是筑基后期,縛靈陣對他的束縛要小一些,駱青離靠著一身蠻力和堅韌的體格也能應付得過來,可葉望舒此刻卻有些捉襟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