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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紅色的雨,從天而降,猶如瓢潑。
謝治的話語在趙海洋的背后爆炸,但趙海洋開啟武神真身以紅纓槍橫掃過去,卻只掃到一片紅色的雨水。
空氣中充滿著濃郁的咸腥味,那是血的味道,血的味道從天空中層層疊疊的棕紅色云層落下,又將整片海域染成了淡紅色。
難以言說的…詭異與惡心。
謝治在哪里?
趙海洋的大腦飛速思考著。
東南方向四十三度五尺?不對…北西方向二十四度六尺?也不對…
武神金身狀態開啟時,趙海洋能夠通過額前的第三只眼進入一種無我的狀態,不管金身增長為幾千丈的巨人,都可以通過這種無我狀態,以高出自身頭頂一個腦袋的高度,觀察四周。
理論上來說,這種狀態下,在趙海洋附近的所有敵人都會無所遁形。
但詭異的是,在這片緋紅的雨幕下,武神金身的能力第一次失去了作用。
趙海洋找不到謝治的位置。更準確地說,他能夠找到——他發現謝治到處都是。
所有的紅色雨水里都殘留著謝治的生命氣息,那些生命氣息很淡,但卻異常明顯,僅以神眼探查時,趙海洋覺得自己身邊每一個方位,都藏匿著謝治,那只毒蛇隨時隨地會從任何一個地方發起攻擊。
而那預想中的攻擊確實也到來了。
那些從天而降的雨水中的一部分,在半空中,竟會突然轉彎,如同利箭一般向趙海洋的身體薄弱處彈射而去,只一眨眼的時間里,向太陽穴、腦前葉、頸動脈、心臟、腎臟處就彈射出了上百道緋紅色的雨箭!
只是這些雨箭并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只見趙海洋面色一凝,武神金身瞬間暴起,金色光芒比前一刻更甚數倍,竟將那些無堅不摧的緋紅雨箭統統攔在了皮膚之外,重新化為雨水,從趙海洋的皮膚滴落。
這之后,謝治的生命氣息又一次消失了。
不管趙海洋如何尋覓,謝治都仿佛從這片海域里消失一般,再無法從那些緋紅色的雨水里找到他的蹤跡。
但趙海洋知道,謝治仍在此處,他就在自己的周圍。
因為,雨越下越大,落在自己身上的緋紅色雨水也越來越重。
緋紅色的雨幕越來越大,天曉得這片海域怎么會下起如此滂沱的暴雨,先前還像是瓢潑,此刻已像是瀑布一般。
而趙海洋,就在這緋紅色瀑布的中心,他的渾身上下此刻已不是金色,緋紅色的雨水如同油漆一樣裹上他的全身。
趙海洋使動武神金身的力量,將那些逐漸粘稠的紅色雨水甩開,但幾乎同一時刻,從天上便掉落下來新的雨水,掉落到它原先所在的地方。
是的,掉落。
趙海洋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
此時此刻,那些從天而降的雨水,已經無法再用「雨水」這個名詞來表達,它們的樣貌,更像是…
「雨塊」。
一塊一塊的塊狀雨水,連色澤也比之前紅艷數分,此前還是較淺的粉紅色,而此時已經變成了艷麗的深紅色。
雨水的質感也不再清亮,而是變得粘稠,每一刻都比前一刻更加粘稠。
粘稠的血液像油漆一樣覆蓋趙海洋的全身,而天空中掉落的雨水也逐漸變成了膠質的褐色血塊…
趙海洋明悟過來,即使自己沒有找到攻擊的來源,但攻擊,已經開始了。
更準確地說,這不是攻擊,這是消化。
不是一個突然的展開,而是一種持續的過程。
這便是武神金身沒有向自己預警的原因。
因為這種消化的過程,
從緋紅色雨水第一秒自天空的深紅層云降落時,就已經開始了,此后的每一秒都只是相對前一秒的極端程度抬升。
你以為那些紅色的雨水是鮮血,是與緋紅教會那些誓約惡魔同宗同源的鮮血幻境,是環境的一部分;但實際上,它們并不是。
它們是消化液。
它們是酸。
又或者說,連同緋紅惡魔的那些鮮血幻境,難道也都是紅色的酸液?
有可能,畢竟,從沒有自緋紅幻境存活的報告,僅存的一部分報告也只是意志堅定的調查員在死前以極端情緒力記錄下來的情緒波動拷貝。
趙海洋回憶起此前在調解法庭檔案室里查看到的調查員記憶拷貝:
「天空是鮮紅色,地面也是鮮紅色,緋紅色的雨水充斥于天地之間,降落、倒卷,一忽兒停頓,一忽兒又是狂風暴雨…」
「而緋紅色的新娘就在那天空的中央,她是絕美的,我愛她…」
「我知道我已經犯下罪過,我違背了與她的諾言,但我愿把我的所有都賠償于她,包括我的生命…」
一陣惡寒感突然從趙海洋的靈魂深處傳出,倘若謝治此時所用的,正是來自緋紅誓約的這套招數,豈不是說,接下來自己會在云層的正中央看到一個身穿紅色婚紗的謝治?
那可太恐怖了。
金色武神的身影無風自漲,逆著漫天「雨塊」掉落的方向,將天地間愈發粘稠的紅色膠質體不斷撐開,而武神的身軀也迅速膨大,十丈,百丈,兩百丈,三百丈…
然而,即使武神金身的膨大速度已經近乎超出肉眼可見的范疇,但那緋紅色雨水下落的速度更快。
每次武神金身膨大到新的高度,緋紅色的「油漆」就會在幾乎同一時間,將那些多出來的金身部分全部刷上紅色,它們就像不斷增生又不斷繁衍的紅色苔蘚,甚至于,等到武神金身增長到千丈時,那些覆蓋武神表面的「紅色油漆」,已然變成了厚重的「血紅色盔甲」!
它們在增長,在壯大,趙海洋操控著武神金身,以兩千丈巨人之姿,朝著深紅色的層云重重地甩出致命的一拳,然而下一秒那一拳穿過云層、將云層打碎后,所有的深紅,竟都在這一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順著金色巨人表層的紅色「鎧甲」,也都成為了「鎧甲」的一部分!
不,現在不應該叫做金色巨人了…
現在應該叫做,血色巨人。
兩千丈高的金色武神,渾身上下,都包裹著血色的厚重鎧甲,從覆面頭盔到全身,金色被紅色包裹覆蓋,沒有一處縫隙。
而謝治的聲音終于又一次傳到了趙海洋的耳朵里。
那聲音在趙海洋聽著,卻是同時從四面八方的每一個方位傳來。
「趙海洋,你是一個可敬的對手。」
「你毀壞了我的軀體,還幾乎逼出了我所有的底牌。」
「但這仍然不夠,趙校長。」
「讓我再來給你上最后一課吧。」
「上一次我們學習了什么是‘移形換位",這一次,我們要學的課程是‘奪舍寄生"。」
趙海洋的面部被深紅色的覆面甲包裹,而這一刻,覆面甲上的面容,緩慢地從趙海洋融化成了謝治。
并且,這種融化過程還逐漸滲透面甲,如同粘液構成的面膜一般,穿透了趙海洋的武神金身,滲透進趙海洋那逐漸喪失金色的面部皮膚里。
「趙校長,我能夠感覺到您的驚詫,您正驚詫于,面對我的侵蝕,您那世間最堅定的意志力正在逐漸放棄反抗。」
「不要驚慌,這是正常現象。」
深紅色的覆面甲外,由紅 色血塊構成的謝治微笑著開了口:
「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
但下一秒這微笑就定格在了兩千丈的高空。
深紅色覆面甲里的紅色根須觸碰到趙海洋大腦皮層的同時,巨大的沖擊力從趙海洋的腦內噴薄而出。
絢爛的黃橙色火光,帶著趙海洋的整塊頭顱,在兩千丈的高空,炸成了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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