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盆中的大明(.shg.tw)”!
你說改就改吧,經筵同樣為國之大事,是大臣借古托今、從側面規勸君王的另一條途徑。然而,嘉道長愛修仙甚過愛讀書,窩在西苑二十幾年服藥煉丹,少有來文華殿的時候。
所謂上行下效,此后穆、神、光、熹四宗也不愛學習,甚至尤有過之。
如此,文華殿便像一朵空谷幽蘭,無人理睬孤芳自賞。
倒是崇禎繼位后與前幾任皇帝不同,重新啟用了文華殿,并賦予它更加重要的角色。
在這里,他不但重開經筵還處理正務。因為這兒離文淵閣很近,就在對門兒,那里有內閣、制敕房,討論好公務后立馬就能形成文件發出去。
于是,崇禎皇帝每天的生活是這樣的:
上午早朝散朝,他會回后宮陪周皇后吃午飯,然后小瞇一會兒,下午則至文華殿辦公,除了生病、三節兩壽外,這種三點一線的生活雷打不動、風雨不綴。
一連持續了十七年!
后幾年因大明國勢急轉直下,他連回后宮陪周皇后吃飯的這個小小的愿望都實現不了,一下朝便直接到文華殿辦公。
直到李自成攻入京城的前一天…
崇禎,朱由檢,無論他正治上多么的幼稚,性格上多么的缺陷,僅就勤政而言,他是亡國之君里的一股清流!
文華門前,沙得亮將葉宰引至門前丹陛上,請葉宰稍等,他先進去通報。
稍停,聲音通過大漢將軍一節節傳來,“宣”。
葉宰邁過文華門,進入文華殿內的小廣場。
小廣場基本以青石鋪就,當中呈白色的是漢白玉,表明是御道大臣不能走,只能走御道兩邊。
“進來。”殿內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
沙得亮一甩拂塵,對葉宰道:“葉副憲,請進。”
葉宰和他點點頭,微微整理下衣冠,邁過門檻后急趨幾小步,跪于地叩首道:“臣葉宰拜見陛下,祝陛下萬壽無疆。”
“起來。”
“謝陛下!”
葉宰剛才進殿時心無旁騖,此時站起來看得清楚,臺上面坐著身穿常服的崇禎,弄著翼善冠一絲不茍;臺下面則是幾個內閣成員或坐或站。
站著的有四個人,分別是:
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周延儒;
少保兼太子大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溫體仁;
少保兼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吳宗達;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鄭以偉;
坐在錦墩上的只有一個: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徐光啟。
之所以徐光啟能坐著,是崇禎對老臣的禮遇,因為這老爺子71啦,站著時顫顫危危隨時有可能倒下。
而其他四人,年紀最長者鄭以偉63,最輕者周延儒50,均屬于年富力強的階段,站著嘍。
葉宰驚鴻一瞥不敢多看,視線從幾人身上掠過后,躬身作揖道:“參見幾位閣老。”
周延儒代表內閣出言:“葉御史請起。”旋即轉 身沖臺上的崇禎,揖問道:“陛下?”
崇禎的眼神自葉宰進來就沒離開過,但眼里的神色絕不是欣賞而是懷疑,只因這人太年輕了,可想到自己…
此刻聽到周延儒請示,便隨意揮揮手,淡然道:“周卿,你與他說。”
“遵旨。”
周延儒轉過來,正色同葉宰道:“葉御史,西北民亂,官軍表現著實不堪,陛下與內閣夙夜憂嘆之…”
巴啦巴啦了一陣西北的形勢后,周延儒語音趨重,“故寄希望于京營衛卒,想成祖時,爾等…巴啦啦…
葉宰,天啟五年二甲進士出身,歷任翰林院庶吉士,都察院江西道監察御史,四川巡按、夔州兵備道…知兵善用、戰功赫赫,衛京城,剿流寇,斬…現特令你為協理京營戎正!”
葉宰起初還聽得很開心,官方的定論嘛,但一聽到“協理京營”四個字立時睜大了雙眼。
京營可是個大火坑!其涉及到武勛、兵部、戶部、工部、五軍都督府,里面利益盤根錯節,兵士更是扶不起的阿斗。何況頂頭上司還是個太監——提督軍營戎正曹化淳。
想到這兒,葉宰的頭大了一圈,給周延儒扔去一個眼神,“你坑我?”
周延儒微不可查搖搖頭,回個眼神:“是好事!”
兩人無聲交流了片刻,卻惹得急躁的崇禎不快了,沉聲道:“葉卿莫非有甚么顧慮?”
溫體仁笑著插言:“葉御史腦筋靈活,恐怕是在想更周全的辦法。”
啥意思?贊揚我?
葉宰沒聽明白。
但周延儒心里門清,溫體仁這番話雖然軟綿綿的,卻是對葉宰最嚴重的指控。
皇帝給你安排任務,你不立即接下來,莫非有二心?不以誠待君可是大罪!以崇禎的性格,不定會雷霆震怒,葉宰弄不好就會被扔進詔獄,自己身為舉薦人也會被跟著連累。
心急之下,周延儒給葉宰使了個兇狠的眼色,緊接著轉身沖崇禎道:“陛下,葉御史應當是歡喜傻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對對,臣驟聞重任,不勝歡喜,這才呆住了。請陛下恕罪!”葉宰連忙順著周延儒的話拜了下去。
崇禎皺皺眉,四平八穩道:“朕恕你無罪。葉卿,以后要實心任事,去吧。”
都不問問我有什么計劃?不過,問我也不知道!
葉宰暗地吐槽了一句,再次拜下道:“臣葉宰告退。”
傍晚時分,葉宰終于在東安門外守到了周延儒。
一見面便抱怨道:“老師,京營那地方水又深又渾,您恐怕高看學生了。”
周延儒搖搖頭,緩緩道:“良臣,為師也知道京營不是個好差使。但這個職位,我們不搶就會落到溫黨頭上,此消彼長啊…”
說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看著葉宰,眼神好像無比真誠,自嘲道:“你也知道,為師年輕,朝堂經營定然比不過溫體仁,故而手中知兵的沒有幾個,你就算其中的佼佼者了。況且都察院本就有協理軍務之責,他溫體仁也沒話說。”
“可我…我搞不懂京營里面的關系,手下又無人可用,到時誤了師相的事,罪莫大焉!”葉宰攤手道。
周延儒笑了笑,道:“這點為師已經幫你考慮到了。你不是和徐閣老相處不錯么?徐閣老熟諳兵事,你可向他求教。”
葉宰吃了一驚,訕訕道:“老師,我也就是和徐閣老家挨著,偶爾禮節性的拜訪…”
周延儒擺斷道:“關系好也罷,關系一般也罷,你盡快去求教,十日后上任。”
“唉,這…學生只有勉為其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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