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四章 他們的故事結局了
千條在戰斗中頓悟，成功進階了三段羅剎女。
此時此刻，她身后旳六臂羅剎不再是虛影，而是橫眉怒目的鎏金金身。注目一看，又有三分虛化，卻是凝練到了極致的罡氣所化。這罡氣宛如鎧甲一般，在她體表一尺之外綻放金光，肉眼可見一股堅不可摧的厚重感。
蘇倫看著眼里滿是陰沉。
無論是鏡先生還是之前遇到的「劍圣」芥川龍一，他們都評價千條有近乎無垢的劍道之心，日后在劍道一途的造詣不可估量。現在借助了那菩提子頓悟的機緣，她突破了幾乎只存在傳說中的三解天賦。
可惜，這是絕唱了。
如千條所言，這是她這一生最強狀態。
此時此刻的，她以劍指天，毫無畏懼直呼“伊邪那美”的名諱。
頭頂的天空低的嚇人，翻滾的紫紅雷云像是緩緩下沉，轟隆著，仿佛要將這一方天都用雷霆劈碎。
寶相莊嚴的羅剎金身一現，哪怕是那無數妖魔鬼怪也都震住了。
一眾鬼王面面相覷，無敢觸其鋒芒。
就這時候，突然聽著像是梵音誦經聲在耳旁響起，回蕩在這方天地之間。
“我見地獄眾生惡鬼相，摩羅相，諸相皆不入我眼...我見地獄主，黃泉主，閻魔尊者，諸神皆不亂我心...九山八海，無我不斷，魑魅魍魎，無我不斬。我劍出之后，即可開山、斷江、裂海，可斬鬼神...”
這話音還未落下，天空中異像陡生。
厚重的雷云中驀然地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縷刺眼的金色佛光從縫隙中照射而下。在這幽暗的黃泉之地，仿佛一柄幾金色的利劍從天穿插而下。
佛光所照之處，一眾惡鬼避之不及,
紛紛痛苦哀嚎,
轉瞬被那光芒灼燒成了灰煙。
那一束光,
最終刺破污穢的霧氣，照在了千條的羅剎金身上。
一時間，金光大盛,
宛若神明降臨。
仿佛是神道的“一語成讖”之術，此刻她身上蓄積的劍意也隨著這誦唱聲拔高到了極致。
再有那用之不盡的暗靈力源源不斷地匯聚在那劍之中,
劍氣外溢三百米。像是她這一劍只要只斬出,
便要斬碎整個黃泉般。
就這時,
更夸張的一幕出現了。
抬頭一看，那裂縫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尊金光萬丈的羅剎金身,
寶相莊嚴，俯瞰著整個黃泉眾生。
突然，天空中那巨大的羅剎金身變得橫眉怒目,
瞪向了再原初觀戰的那位黃泉國主。
隨即傳來伊邪那美被冒犯后惡毒的咒罵,
“卑微的螻蟻啊,
你居然敢冒犯一位偉大的神明！”
“哼！”
千條一聲冷喝。
可不管那國主回不回應。
她這一刀,
“斬神”之意已決。
不過，那些山精鬼怪們豈會容忍一個人類冒犯它們心中偉大的國主陛下？
豈會讓千條就越過了他們,
就直接對上了它們的王？
它們雖然本能地懼怕那刺眼的佛光，可各方鬼王一聲爆喝，剛平息了半晌的滔天鬼氣突然就又沸騰了起來。
那鬼氣匯聚的黑色潮水鋪天蓋地席卷而去,
滔天鬼氣像是浪潮拍岸，似乎想將那天空中的佛光熄滅。
可是,
已經遲了。
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漆黑，
但突然,
亮起了一束光。
它雖然很微弱，
孤立無助,
但卻...
刺破了這無盡漆黑！
千條六臂握刀，毫無畏懼地沖著那黑色鬼潮沖殺而去，嘴里盡是暢快灑脫的笑意：“哈哈哈哈...伊邪那美，你這些妖魔鬼怪可擋不住我！”
她若戰神，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無一可擋。
就這時,
千條已經沖到了伊邪那美之前，
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祂是神？
祂遠遠不及！
墮落天使可是貨真價實的神階，祂的一截肢體，哪里是這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看著像是神明的伊邪那美能匹敵的？
在千條這巔峰一刀之下,
祂也感受到了被抹除恐懼。
就這時候，看著那漫天鬼物擋不住那個猛沖而來的人類，伊邪那美終于動手了。
祂抬手一揮，身前就出現了一片詭異的綠色火海。
那火焰像是能焚燒一切一般，所過之處，山石草木、妖精鬼怪...無物不焚。
千條去依舊沒停下。
在沖進綠色火海的最后一瞬，她回頭看了一眼遠處。
正好與蘇倫遙相對望。
人生的最后一次回眸，
她笑了。
在江戶，那位盲女琴師曾經預言了這場景：千條會在火海中仗劍而去，但她的臉上，無怨無悔。
啊...！
啊...！！
啊...！！！
蘇倫看著身體已經開始灼燒起來的千條，有剜心之痛。
他知道，千條這是在給他自己創造機會。
不吸引那伊邪那美的注意力，再強的的保命手段都不可能騙過去。
就這時候，蘇倫覺得自己好像是幻聽了，仿佛再次聽到了那訣別之言，“蘇倫,
再見了。你好好活下去。別讓我的死,
不值得。”
蘇倫一下子就從那種近乎瘋魔的狀態中,
冷靜了下來。
怕死？
曾經經歷過死亡的他，對死亡沒有沒有那么畏懼。
能和能托付性命的人一同赴死,
這輩子也算值得。
可此刻，越是看著千條的背影，腦海中反復不停地重復著那句話：“別讓我的死...不值得”。
就像是之前的御子一樣，千條放棄了她的性命，希望蘇倫能活下去。
像是魔怔了。
他腦子里不停地回蕩著這句話。
拼憑什么啊！
憑什么我要背負你們的性命活下去啊！
蘇倫心中狂怒，他操控著機械戰甲在鬼霧潮水中瘋狂沖殺，似乎想用殺戮來傾斜心中的那股悲痛。他想沖過去，和千條一起去把那位高高在上神明斬下來。
可是...
為什么，
為什么我無能為力啊！
蘇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越是殺，心中就越冷靜。
他突然停在了哪里。
就這時候，遠處的千條爆喝一聲，終于揮斬出了那蓄力已經久的奧義絕殺。
在淺草寺里，蘇倫曾經陪千條練了很久的劍。
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對話。
“我心里有最強一劍，現在還斬不出來。但將來，一定可斬諸天神魔。蘇倫，你幫我取一個霸氣的名字吧...”
“霸天狂龍斬？”
“呸，你取名還能再惡俗一點嘛！能不能取一個...嗯，像是詩一樣好聽的名字？”
“那就叫...新世界的黎明？”
“好！就這個了。我那一劍，可見‘黎明之光’，是給人帶去希望的一劍。”
千條便給這個劍招取個好聽的名字，就叫——“奧義·新世界的黎明！”
千條一刀斬下，天空中那萬丈羅剎金身虛影也同時揮刀斬下。
霎時間，漫天雷霆同時劈下，動靜夸張到了極致。
翻滾的雷元素彌漫了整個視野。
這一刀，直接劈碎了天空中的黃泉之門。
雷電光芒連接成網，將視野、感知、能量波動...所有一切都掩蓋了。
那雷海地獄鎮殺了戰場中央處幾乎所有避之不及的鬼怪。但唯獨蘇倫所在的那里，雷光卻少了幾分威能。
蘇倫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活命機會。
這是千條拿命換來的。
他眼里浮現著悲痛，猛一咬牙，還是術士印一掐，脫離了戰甲駕駛艙。
沒有任何鬼怪注意到了這里，所有的目光都被千條那一斬擊吸引了過去。
“轟隆”一聲巨響之后。
蘇倫就已經聽不見、看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倫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他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應該是被掩埋了。
片刻后，蘇倫的記憶才仿佛從“斷片狀態”續接上了。
“我活下來了么...”
蘇倫心中呢喃了一句。
卻提不起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意。
他想起了所有事情。
千條斬下了最后一劍。
蘇倫沒看到。
他跳入了地縫之中，藏了起來，然后醒來就是現在了。
這是蘇倫從鏡先生那里學來的，血族的“休眠假死之術”，借用一些煉金藥劑，可以不用呼吸，用極低的消耗，讓身體陷入假死狀態。再有奧茲冰人的裹尸布這件封禁物收斂氣息。還有他自己身體組織培養的“替身尸體”。幾重手段，幾乎可以屏蔽任何感知手段。
看上去計劃是成功了。
他還活著，也就意味著沒有被伊邪那美發現。
蘇倫掙扎了一下，解開了千絲殖裝，一根根鋒銳的絲線傳入了泥土的縫隙中，像是草木根須一樣朝著四處延伸。
然后，他感受到了地面。
大概在十米之上。
蘇倫用絲線松動了泥土，像是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喪尸，掙扎著終于能重新呼吸了。
他松了一口氣，卸掉了身上的裹尸布，看了看四周。
因為那場戰斗，這里滿目瘡痍，山河都被打的破碎了，地面到處都是龜裂的地縫。更恐怖的是，遠處突兀地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淵。
深淵的造型很奇怪，是“t字”形狀的。
橫著的哪條像是被火焰灼燒出來的，明顯有燒灼的痕跡。
而豎著的哪條切口很鋒銳，寬數十米，像是被斬出來的。
蘇倫記得，最后看到的畫面，就是千條沖向伊邪那美那一斬。
殺掉了么？
沒有。
豎著的斬擊痕跡，完全被擋在了哪條燒灼的痕跡前。
蘇倫最后一眼鑒定出了那綠色火焰的來頭。
火神迦具土神真炎 詳解：無法熄滅的神火，諸天原初真火之一；高位神階死亡法則和火系法則凝練而成，可焚燒一切；目標不盡，火焰不熄。
“連那等劍氣都被焚燒了么...”
蘇倫看了看戰場的痕跡，分析出了結果。
火之迦具土神在山隱神話中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祂是伊邪那美誕下的神子。
但也是因為誕下這位火神，伊邪那美也因此被那特殊火焰灼燒而死，這才成了黃泉國主。
這位神明掌握的火焰，是能燒死真神的原初真火。
“藤原隼人還真是找到了一些很特別的寶藏啊...難道真是從黃泉國找回來的？”
蘇倫心中想到，會出現在詛咒空間里，自然是那位大冒險家、大文豪的收藏品。
大門思緒想到這里，突然，他腦海中像是驚雷炸響！
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這詛咒空間是怎么回事兒了！”
與此同時，黃泉國里，鬼城的一座酒肆里。
一個優雅的老嫗正悠閑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四周過往的鬼怪仿佛視而不見，全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一邊看著，嘴里不時呢喃自語。
“古斯塔夫，你還是這么喜歡寫悲劇結局啊。當初你寫的那些悲劇，讓讀者丟石頭把你家的玻璃都砸了好多次，還不知道讀者不喜歡這種故事么？怎么，是對我因為順從家族嫁去了南方，讓你還有一股怨氣么？”
“你居然用高等盧恩符文真的在書中描繪出了神明的樣子呢...天吶，你的文學才華，這個時代還真無人能與你比肩呢”
“喲...如果世界是一個監獄，那么愛情就是打開監獄的鑰匙。你還是給那些美妙的愛情，留了一些希望的啊。”
她看到了書上最后的結局，寫著這樣一段話：「蘇倫終究活了下來，吸收了大量鬼氣的，他的死亡法則已經超過空間蘊含的死亡法則上限，他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這是一本沒寫完的書。
但故事就在這里告一段落了。
老嫗看到這里，似乎看到了一個讓還算自己滿意的故事結局，眉眼突然笑了：“咦...原本以為要出手幫他一把的，看來不用了。喀秋莎那丫頭的眼光，果然是不錯的呢。還真是很期待那丫頭最終能走到哪一部啊...”
故事還在延續，可她去沒繼續看了下去。
因為故事到這里，老嫗看到了作者留給她的話：「娜塔莎，我等不到你了。只能把莪的故事留在了書里。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到。」
讀到這里，她溫柔一笑，眉眼如花，仿佛隔著時代回應了那位執筆之人，“嗯，我來了。”
看完了別人的故事，她仿佛決定要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捧著那本，溫柔地自言自語：“古斯塔夫，你不在了，而我也走到了人生的盡頭。我們的故事已經到了結局。但我也知道，你肯定在那里等我。當這一本故事從新翻開，我們的故事是又該從新開始了呢。我很好奇，你筆下的我，究竟是何等模樣呢...”
看到這里，風燭殘年的老人仿佛耗盡了她最后一點精力，緩緩地合上了那本厚厚的。
她又懷著少女般的期待神情，翻開了那從來沒有人打開的第一頁，從頭看了起了來。
故事的開頭，這樣寫到：「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我終于入讀了夢寐以求的魯英皇家學院。而我，也遇到了人生中最美的姑娘...」
老人看著，看著，不覺熱淚盈眶。
就這時候，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四周光景開始變化，像是空間扭曲了一般，時間也在飛速退去。
她臉上的蒼老肉眼可見的跟著變化了。深深的褶皺漸漸消散，然后變得平整、光滑，轉眼變成了如玉般少女的模樣。
她那一頭銀發，也漸漸有了顏色，成了一頭紫色如瀑的大波浪秀發。
干癟佝僂的身材也變得豐滿，胸脯鼓鼓，臀部挺翹，渾身上下洋溢著少女獨有的青春美麗。
這是一個何等風華絕代的少女啊。
曾經，她也這般年輕過呢。
四周的光景一變，從鬼城里，變成了魯英皇家學院的課堂。
她合上了嶄新的筆記本，耳旁聽到有人打招呼。
轉臉看過去，一個臉上洋溢著陽光的年輕男子朝她伸出了手，友好地介紹道：“你好，我美麗的同桌，我叫古斯塔夫，很高興認識你。我的夢想是成為大文豪，大冒險家！現在，我們就是同學了。”
他長得不算太英俊，衣服也很廉價，看著家境不算太好。
但窗外明媚的陽光正好照在了他的臉上，照映出了一雙漂亮的淡藍瞳孔。那雙眸子很深邃、很純粹的，仿佛藏著著夏夜天空中的群星。
紫發少女伸出了纖手，回應了一個貴族禮，嫣然一笑：“你好，我叫娜塔莎。”
兩人的手輕輕握在了一起，相互感受到了對方的溫度。
相見的第一面，娜塔莎就有預感，她將要迎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了。
就這時。
某本筆記上出現了一段筆者自述的文字：「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們不合適，但你還是拒絕了所有追求者，陪我走過了一段沒有結果的路。雖然不長，但畢生難忘。娜塔莎，我沒哪怕一點的怨，只是有些遺憾。遺憾在我人生中除了夢想，最一無所有的時候，遇到了最美的你。而我這一生，卻都在慶幸遇見了你...我把我們的故事寫在了里，那樣，我們的青春，就永遠不會褪去。永遠愛你的——卡爾·古斯塔夫·榮格。」
古斯塔夫和娜塔莎，一個平民小子和一個大貴族小姐的故事，就到這里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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