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收了一個弟子
吉克沉穩了許多。
雖然之前只見過一次，但蘇倫對這個有熱情開朗，有禮貌，聰明好學的小男孩印象不錯。
但現在吉克呆呆的像是一個木偶。
他拄著拐棍默默的跟在了蘇倫身后，沉默不語。
走了幾步，離開了中央廣場，吉克還是沒忍住，開口了，“您是尼古拉斯先生么？”
因為凍僵，聲線也跟著打著寒顫。
蘇倫淡淡道：“嗯。”
“真的是您啊...”
吉克聽著心中百感交集。。
他在暴雪城無親無故，現在自己父親一死，商會的人也都成了那惡毒婆娘的手下，也不會有人來救自己。
萬萬沒想到，曾經在海上救下的那位先生，居然會來救自己。
可轉念，吉克卻想到了什么，擔憂道：“尼古拉斯先生，謝謝您的相救。但...您不該出面救我的。我沒死，那對狗男女一定會派人來追殺我。您也會被牽連的。”
“呵呵...無妨。”
蘇倫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他自然感知到身后跟著的兩個的鬼鬼祟祟的家伙。
跟蹤的水平很業余，比昨晚的那幾個差的太遠，看著像是暴雪城的混子。
吉克聽到這話，眼中憂色不減。
他雖然知道這位尼古拉斯先生是厲害的符文老師，
但...拉曼可是一位很強的三階職業者啊！
蘇倫沒多解釋，隨口問了一句：“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吉克聽到這話，悲憤涌上心頭，“那對狗男女在海上謀害了我的父親。有老仆人拼死擋下，我跳海逃脫一劫，因為有先生您送的充氣救生筏，這才僥幸活了一命...后來我來到暴雪城，想要揭露那對狗男女的惡毒面目，沒想那女人早有防備，我剛一露面，差點就被抓住...幸虧有制造炸彈，斷了一條腿，這才逃了性命...”
劇情和蘇倫猜測的差不多。
那個拉曼隊長和吉克的后母瑪麗安早就勾搭在了一起。甚至兩人原本就是雌雄大盜，偽裝身份，專門色誘有錢人，然后制造意外，謀奪家產。
原本本森并不打算帶兒子吉克來遠航，架不住瑪麗安吹的枕邊風，也就一并帶來。
只有繼承人也殺干凈，她作為遺孀，才可能繼承本森家的家產。
但現在，出了一點意外，吉克沒死。
也就意味著，不殺掉他，那對狗男女就拿不到本森的家產。
那個拉曼也就是個普通三階職業罷了，蘇倫并沒放在心上。他反而對吉克的事情更感興趣，問道：“之前你在旅館里用的那炸彈是你自己的做的？”
吉克點了點頭：“嗯。”
蘇倫想起了之前那比常規炸藥威能大多了的液態炸彈，問道：“炸彈用的特殊硝基化合物，也是你自己調配的？”
吉克雖然不知道蘇倫為什么問這些，也本能地點了點頭，又多說了一句道：“嗯。我在學院圖書館找到了一張殘缺的古代地精炸藥配方。后來試驗過很多次，就弄出來了。”
蘇倫覺得很有意思，如此說來，這家伙在搗鼓炸藥方面的天賦還真不低，“你不是想當一個設計師么？怎么喜歡搗鼓炸藥？”
“我...”
聽到這話，吉克陷入了沉默。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眼里流露著悲傷，嘆了一口氣，這才道：“不，那其實是我父親的期望。他想要我以后成為一個建筑設計師。您知道的，哪怕在帝國上流社會，設計師也是非常體面的職業了。父親不希望我搗鼓那些危險的炸藥，我...”
說道這里，吉克眼里已經飽含了淚水。
自己最敬愛的父親已經不在了。
他悲從心來，臉上滿是矛盾和猙獰：“但其實，我真正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彈藥專家’。我的夢想是制造出世界上最厲害的炸彈，我喜歡火藥燃燒綻放的那一瞬，我...”
說著說著，他神色一黯，話音突然就弱了下去，“如果我能制造出更厲害的炸彈，父親也不會...”
蘇倫面無表情地聽著。
仇恨往往會是驅使人進步的最大動力，吉克現在承受的，對他未來未必不是好事。
說道這里，吉克又看了蘇倫一眼，問道：“尼古拉斯先生，您知道...那惡毒的女人被炸死了么？”
“沒有。她只被炸斷了一條腿。”
蘇倫搖了搖頭，感知到了什么，又補充了一句：“不然，也不會派人來盯著你了。”
聞言，吉克也明白了什么，臉上浮現了一抹驚色。
而這時候，蘇倫已經領著他拐入了一條紅磚墻房屋間的小巷里。
他扭過頭，也發現了那兩個業余的跟蹤者。還沒待他想說些什么，就看著那兩個緊跟著追入巷子的人突然停在了那里。
毫無預兆地，“哐當”人頭落地。
“這...”
吉克不知道蘇倫怎么辦到的，但卻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他從來沒覺得殺人會如此輕描淡寫，看著眼前的的人體噴泉，也愣住了，“您...？”
蘇倫走過去，異常熟練地收拾了尸體，又平靜地招呼了一句：“走吧。”
暴雪城確實不允許動武，但前提是要被治安衛隊發現。
如果你能悄無聲息殺掉人，尸體處理好了，兇殺案也就不成立了。
吉克看著那個殺人后從容離去的背影，深深被觸動了。
蘇倫就近找了一間旅館，把吉克安頓了下來。
他身上的傷勢倒不是大問題，用了一支解決凍傷的藥劑，大概養幾天就會恢復。
劫后余生的吉克被包的像是木乃伊一樣，滿臉感激，“謝謝您救了我，尼古拉斯先生。”
蘇倫摘掉了手術用的橡皮手套，淡淡道：“不用。你和你父親曾經救過我。”
他看了看吉克，傷勢但斷了一條腿，也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想著幫人幫到底，蘇倫又拿出了了一條蒸汽機械腿，說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打算給你裝一條機械假肢。”
這是之前在舊靈敦繳獲戰利品中的精品，雖然不是神經機械科技，但滿足日常生活完全沒問題了。
吉克看著這機械腿，眼睛立刻瞪直了。
他可不是普通的平民，預備學院里有專門的蒸汽機械課程。
看到這條做工精良的機械腿，他目光立刻就瞪直了：居然還有微型蒸汽鍋爐？這怕是軍用級的高級機械腿吧！
他想要，但又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道：“這...我...可是尼古拉斯先生，我現在沒有錢購買這么一條高級的機械腿。”
蘇倫搖搖頭，“不用。送你的。”
說著，開始拆卸機械腿的安裝裝置。
蘇倫的機械知識儲備量，讓他很輕松地拆卸著這成品機械腿。甚至還掏出了一些零件，臨時起意地改裝了一下，更適合小個子穿戴。
不多時，機械腿安裝完畢。
吉克立刻下地走了走，跑跳無礙，除了細微的機械聲，行動和真人腿區別不大。而且還有一些蓄力沖刺的攻擊裝置。
這么多天來，他臉上第一次浮現了笑意。
蘇倫覺得該做的都做了，人情也還還完了，便沒打算多留，囑托了一句：“以后好好生活。也別想著和那種人同歸于盡了。不值得。”
吉克看著蘇倫要走，心中有太多感謝的話，此刻卻覺得說出來都很，：“等等，尼古拉斯先生！”
蘇倫回頭看了他一眼。
“請您...請您...”
吉克因為緊張變得結巴。
支吾了片刻，他猛地躬身作揖，終于鼓起勇氣開口道：“請您收我為弟子！”
他哪里沒發下發現，眼前這個尼古拉斯先生，不僅是一位優秀的符文老師，還精通醫術和非常高明的機械技術。
再沒有比這樣的博學者更適合當老師的的人選了！
最關鍵的是，之前那個從容殺人的身影，已經牢牢刻印在了吉克心里，他終于知道自己未來想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了。
蘇倫聽到這話，腦中一瞬就思考了很多東西。
天賦不錯，心性不錯，他只是怕收弟子麻煩。
眸光中到沒有多少意外，他淡淡地說道：“我的身份有點特別。如果成為我的弟子，未來你可能會因此牽扯到比現在無數倍的麻煩。而且即便我收你為弟子，我可能也不會有很多時間教導你。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吉克語氣堅定道，“父親死了，我就再沒有任何親人了。請先生收我為弟子！”
說著，他單膝跪地，雙手超前攤平，這是師徒禮。意思是：老師，請授予我知識。
蘇倫看到他行這大禮，沉吟了一瞬：“好！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吉克恭敬地喊了一聲：“老師！”
蘇倫第一次收徒，也有點小蒙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師塞雷婭，問道：“你想學什么”
吉克聽著也略微有些詫異，不是老師擅長什么，就教弟子什么么？
他也乖巧地回應道：“老師教什么，弟子便學什么。”
蘇倫說道：“我所學很雜，煉金、符文、醫療、機械、各系術式、神秘學、藥劑學...我都會一點。煉金術士一定是需要博學的。但人的精力有限，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抉擇。”
蘇倫知道自己的路，并不適合別人，別人沒有死亡收割者天賦。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博學的黑先生。
“這...”
吉克聽著這話，心中立刻覺得怪怪。
怎么可能會有人什么都會的？
如果不是知道蘇倫展示過機械和符文方面的淵博知識，他絕對會覺得這是一個不靠譜的老師。
想想他說道：“老師，我想學符文和機械爆破方面的知識！”
“嗯。”
蘇倫也點點頭，覺得挺好，機械熱武器的未來上限會無限高，“既然收你為徒，那就送你一點小小見面禮吧。”
炸藥其實就是煉金術藥劑學分支里的一個偏門。
曾經古代有煉金術士在煉藥過程中發現了某些材料按比例調配會引發爆炸，后來慢慢演變成了一個專門的學科。
說著，蘇倫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十幾本厚厚的典籍，壘起來將近半人高，又道：“這些是一階符文和入門機械知識的典籍，你可以先看看。這些典籍的魔知內容或許和你之前學過的知識體系不太一樣。遇到不懂的，可以問我。”
說到這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了一些他曾經研究過的機械圖紙，“還有這些入門圖紙，你覺得有興趣可以看看...”
吉克現在是預備學院畢業，也就是“機械學徒”的水準，這些典籍足夠他消化很久。
教書是學院的老師的事情，很繁瑣。
蘇倫可沒打算手把手教吉克，也沒這個時間。
所以，他打算“放養”。
吉克有些看著蘇倫一冊又一冊掏出來的典籍，眼中的錯愕越來越濃。
要知道，煉金知識典籍在魯英帝國屬于貴族階層專屬的東西。
除了各種預備學院有一些渠道獲得些入門知識，后續的進階知識，就只能去皇家學院，又或者效忠某個貴族才能得到。市場上也是禁止流通的。
他本以為蘇倫拿出來的是一些只有空泛理論知識“課本”，沒想著一看，卻驚呆了。
特別像是煉金配方、機械圖紙那種東西，在外面都是有專利保護，絕對不會流通的東西。
此刻在眼前，卻像是賣廢紙一樣，被自己的老師丟了一堆出來。
單說這些圖紙配方的價值，就價值連城！
蘇倫拿出來的確實大都是“課本”，但舊靈敦的課本和外界的不一樣。
拉斐爾大公為了讓舊靈敦成為他的秘密研究基地，很多課本內容都是“超綱”的，沒有“壁壘”的。何況還有發掘古代遺跡后自主鉆研出來的知識。反正都在自家礦坑里，知識也流不出去，所以教科書幾乎沒有限制，里面有很多外界難得的知識。
這也是為什么地下城的科技水平，會比魯英帝國整體高很多的最重要原因。
不過，這一切，吉克自然不知道。
他只是越來越驚奇，自己這個老師，到底什么來路？
吉克這些日子經歷了人生大落，他覺得大概不會有事情會讓他震驚了。
可看著眼前這“小見面禮”，他隱隱覺得，自己這老師的來路怕是有點野...
而且，最恐怖的是，自己問什么，老師都能一口回答出來！
“老師，之前我那個炸彈沒有炸死死那人，是藥量少了么？”
“不是藥量的問題，而是你錯估了三階職業者的危機反應能力。不過藥量更大一點，確實會更好。”
“可是，那已經是我測試出的極限了。藥量再多，就會非常不穩定，爆炸就不受控制了。”
“解決這個問題可以從符文入手。在《機械入門》119頁，‘符文和定向爆炸穩定性的關系’一段有記載...”
“老師您是博學家，又或者通識者么？”
“不，我是詭偶師。”
“那是什么職業者？”
“以后有機會給你說吧...”
蘇倫送了那些“見面禮”，吉克就沉浸在了知識的海洋中。
這家伙確實有學習的天賦，那些枯燥的專業知識，看得津津有味。
作為老師的蘇倫也在旅館待到了中午，解決了吉克的不少問題。
倒不是他很閑，而是因為這個時候，城里酒館區才會開門。
他要去打聽一些消息，需要去一個特殊的酒館。
暴雪城的娛樂產業很發達，城里混跡的大都是冒險者和商人，大都舍得花錢。又因為是奴隸原產地，這里的風月場也很出名。
就在東城，有一條熱鬧的娛樂街區，街上有一間叫“水手酒館”的不起眼酒館。
這酒館里混跡著很多水扮的酒客，但其實，他們都是海盜！
這是北海大大小小海盜們碰頭的“秘密聚會地”。
蘇倫要打聽那批達魯族奴隸什么時候運走的情報，這里是最合適。
因為是中午，蘇倫來的時候，酒館里看上去沒什么人。
剛一進門，他徑直就朝著酒館后的備品間走了過去。
哪里有兩個穿著皮衣，露著大片胸毛的壯漢守著。他們的目光很毒辣，很容易能分清楚常年在海上混跡的海盜和岸上人的區別。
蘇倫沒給他們懷疑的時間，拋出了兩枚銀幣的小費，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來一樣，熟門熟路地就走了過去。
穿過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別有洞天。
蘇倫來到了一個很寬敞的地下酒館。
在海盜酒館里，可不缺好酒。
這里還有一個酒臺，擺著琳瑯滿目的各種酒水。看酒瓶上的標簽，一些甚至是高等貴族，甚至皇家特供的稀有貨，都是海盜們打劫來的賊貨。
蘇倫感知了一下，這地下室里還有好幾條四通八達的密道。倉庫里的木板下，墻上的裸提油畫后，吧臺的酒桶后，都有空間...
這也讓蘇倫安心了不少。
海盜酒館里雖然人不多，但有幾縷靈魂之火不弱的。一個四階，好幾個三階。不出意外，都是在懸賞榜單上有賞金的海盜。
這里的燈光很昏暗，有限的幾桌人都在各自的隔間里開談論事情，有隔音禁制，聽不清再談些什么。
蘇倫落了座，點了昂貴的酒水，算是“門票”。
不多時，就來了一個紅色雞冠頭，滿臉刺青瘦弱男子。
“嘿，兄弟哪里揚的帆？”
開口就是海盜間常用的俚語黑話，蘇倫也應答如流。
雞冠頭沒看出異樣，這才進入正題。
“兄弟想打聽消息，還是走貨？”
“我想要‘太陽商會’最近幾批奴隸運輸的詳細情報，貨物信息、時間、押運力量、什么船...”
“噢，太陽商會可不好招惹。”
“加三成傭金。”
“好嘞！承蒙惠顧，十萬里索，先付一半。”
“嗯。”
“這消息確實有點困難...但今日之內，一定給你回復！”
在海盜酒館打聽這種情報，會來得最快，也不會有麻煩。
雞冠頭離開了，蘇倫就在酒館里耐心呆著等消息了。
看著他一人，酒館上班的陪酒女郎也走了過來，一個個模樣姣好，穿的也很暴露。
粗魯的海盜們可不會只來這里喝悶酒，蘇倫沒表現得另類，他隨便挑了兩個金發女郎，一邊喝酒，一邊閑聊。
“最近海上有什么有趣的消息么？”
“郁金香商會的肉票被殺了，中間商圈子里鬧得很兇...”
“聽說紅鯊海盜團團滅了，好像是得罪了一個大賞金獵人...”
“大賞金獵人的「大力士」奧古斯特最近來北方了...”
“「北海之王」那邊聽說最近有大動作，召集了很多人...”
等消息的蘇倫也不著急，那些情報販子說今天能出消息，自然有他們的渠道。
兩個女郎也很會暖氣氛，時間過得也飛快。
漸漸地，酒館里變得熱鬧了起來。
海盜可不僅僅都是人類，還有巨人，巨魔...
蘇倫感知中，強大的靈魂氣息很多。
隨便一掃，就是有賞金的大海盜。
懸賞6300萬里索的“鐵十字海盜團”的團長布蘭多·馬蒂奇；懸賞3300萬里索的“怪蛇海盜團”大副賈尼克·比斯利；懸賞5500萬的...
這些大海盜很多進了酒館之后就沒有遮臉，仿佛被人認出來也是一種榮耀，賞金高也是吹噓的資本。
簡直就是一群行走的賞金。
蘇倫饒有興致地聽著那群海盜們吹噓自己的戰績，也很快海盜圈子里的一些事情有了解。
可酒喝著喝著，突然，蘇倫抬了抬眉，目光朝著樓梯口看了過去。
雖然那貼著小胡子的家伙偽裝的很好，但蘇倫卻認出了她的靈魂之火。不就是那個叫喀秋莎的姑娘？
她跑海盜酒館里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