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故人
蘇倫走后，VIP包房里瑪吉坦如釋重負。
癱坐在沙發上的他，喘了幾口粗氣，這才感覺到了冷汗已經濕了一背。
幾個保鏢和兩個管事都是跟著他做生意多年的老伙計，還從來沒看到自家老板這樣，他們也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即便是之前發現貨物異常的管事，也僅僅是覺得貨物里有奇怪的東西罷了。
現在外人一走，他們立刻就開口問了出來。
“咦...老板，你臉色不太好，是這批貨有問題么？”
“您都不壓壓價的？我看那小子藏頭露尾的，貨源肯定來路不對，咱壓一壓，說不定能多掙幾成利潤呢...”
聽到幾個老伙計詢問，瑪吉坦臉色非常復雜。
只有他才知道剛才經歷了何等兇險的交易過程。
幸虧對方不是抱著黑吃黑的目的來的，否則，真要是他猜測的那位SS通緝犯，他們今天也甭想活著離開了。
沉吟好半晌，他這才嘆息道：“何止是有問題啊，剛才和我們交易的那人是...”
不過，話剛說一半，就咽在了嘴里。
瑪吉坦眸子一轉，直覺告訴他，但這事兒絕對不能聲張。
一個管事不解，追問道：“老板，您認識那人？”
瑪吉坦沉吟了一瞬，搖搖頭道：“算了，這事兒你們不用管了。”
幾人看著老板都說出這話，紛紛點頭，開始清點起貨物來。
危機不再，瑪吉坦覺得自己的腦子也活絡了過來。
他又想到了剛才的對話，心中反復琢磨著：“想要求購傀儡職業典籍這話，還真大概率是那位了。不過，奧利弗家族那位大少爺，不是正在懸賞么...”
通緝犯們也有供給和銷贓需求，黑市就是他們最好渠道。
這也是黑市老板們做這行有暴利的主要原因，往往能低價拿到賊贓，高價賣出。
通常合適的商人們也不會做殺雞取卵的事情，出賣通緝犯。
但這也要看情況。
如果懸賞方給的實在太多，瑪吉坦也介意把情報轉手賣一賣。
現在“SS通緝犯蘇倫”的懸賞已經高出了天際，那位奧利弗家族的丹澤大少私人追加的懸賞甚至比這批貨的利潤更高...
想到這里，瑪吉坦立刻動心了，朝著一干伙計道：“這批貨你們先別銷，等我回來再說！”
想想，他從箱子里拿出了幾個儲物戒指作為“證據”，立刻出了門。
蘇倫離開了酒館，變魔術般快速解掉了偽裝，再次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街上。
他看著「鐵瘸子」瑪吉坦匆匆離去，不用猜也知道那家伙去了哪里。
蘇倫也沒去理會那家伙，魚餌已經投放出來了，目的已經達到。
哪怕對猜到這是個陷阱，也得咬鉤的。
只要等上幾天，那傀儡奧義·木偶劇場的秘籍大概就有著落了。
他想著，這一波，不僅要得職業秘籍，還要真正玩一波大的！
通緝令上的信息，他蘇某人還是一個一階職業者。
但其實，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幾個二階職業者就能追的慌不擇路的小通緝犯了。
這一次，大概會釣到幾條大魚的。
大街上，
蘇倫一身價格不菲的白色精致西裝，拿著手杖，戴著帽子，像極了出門遛彎逛街的富商少爺。
他現在越發體會到了收了莎碧娜這個女仆的溢出。
情報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營地里的一切幾乎都了如指掌，做任何事情都有了底氣。
這給了他太多便利。
蘇倫離開了黑爵士酒館，又去了一趟一趟獵荒工會，掃了一圈光屏上發布的新任務和情報。
沒找到自己想要的，
然后又去了坊市。
如今黎明營地里的獵荒者坊市規模已經是最初了數倍，攤位增加了十倍不止。
但因為營地面積的限制，坊市依舊只規劃了一條街。
這卻沒有難道獵荒者們。
他們在街道兩邊的小樓上加裝了鋼鐵外支架，然后搭建起了各種參差不齊的鋼板隔層。又用鐵樓梯一連接，立刻讓坊市從平面變成了立體街區，面積增加了數倍。
蘇倫在坊市里閑逛，自然是來看看能不能撿漏，找到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
畢竟遺跡出產了大量的古代遺物，一手貨源里，好東西數不勝數。
因為蘇倫已經進階二階了，職業材料什么都沒有什么需求了。
三階材料也不可能出現在地攤上。
也因此他可以放棄絕大多數攤位，一路逛的速度也挺快。
蘇倫經常會在那些售賣古籍和卷軸的攤位上停下來，翻閱一下。
相比材料攤位，書攤上撿漏的可能性更大。
因為煉金古籍內容大都有加密，還大都是古尼德語書寫，翻譯出來需要很大的功夫。
普通獵荒團基本沒有翻譯的能力，所以更容易混有“好東西”。
蘇倫閱讀無礙，掃一眼大致就知道是什么內容。
哪怕是有加密信息，鑒定一下也大概知道來路。
越是復雜的加密手段，也就意味著典籍內容越重要。
所以這對蘇倫來說，旁人越看不懂的東西，越好。
但哪怕是煉金昌盛的古代，記錄了煉金知識的典籍都是稀有物品。獵荒者的攤位上的大都是些文學傳記之類的閑書。
多看看，偶爾也能淘到好東西。
這不，蘇倫就在地攤上找到了一冊《二階符文的密繪講解》。
他正好需要惡補符文知識，花了幾萬塊順手就買了下來。
至于那些各種看不懂的法術卷軸，雖然稀有，他也沒去碰。
現在他手里就有黑先生給的幾卷空間魔法卷軸，估摸著都要消耗一年半載去學習，貪多也沒有任何作用。
一路走著，逛了幾百個攤位。
撿漏淘到了幾本古籍，又挑選到了一些合適制作傀儡的便宜材料，算是收獲頗豐。
而走著走著，蘇倫的目光卻突然被一個圍了很多人的攤位給吸引了過去。
那攤位上擺放了很多詛咒材料，還有一些看上去就像是殺人得來的煉金植裝成品，就職材料和裝備。
攤主是一個刺客裝扮的冷酷男子，雖然帶著兜帽遮住了眼，卻也能讓人看清那嘴角的冷漠和潰爛的皮膚。
有人問價，他會用那低沉得像是砂紙摩擦的沙啞聲音報一個價格。
如果有人講價，他就不會再理會。
蘇倫原本對攤位上的材料沒什么情趣，可看到那張臉，略微覺得有些熟悉，便走了過去。
仔細一看，他瞳孔微微一縮，“卡伊？”
攤位上的東西很多，各職業都有，價格公道，買的人也不少。
但也有人對這怪脾氣的攤主來了興趣，交頭接耳地細聲說著什么。
“這是哪個團的攤位，好東西不少啊。就是這攤主脾氣好像不太好，也不怕賣不出去東西...”
“嘿嘿，這位攤主可不是獵荒團的，而是個散人。”
“散人？怎么可能啊，這么多材料，別告訴我就是他一個人弄來的？！”
“如果你知道他是誰，大概就不會覺得不可能了。”
“這家伙來頭很大？”
“你沒看他攤位上賣的機械臂很眼熟么？呵呵，「獨眼」麥克斯的機械噴槍，你覺得呢...”
“他就是三天前，一人屠殺了‘鋼炮獵荒團’四十多人的那個「鬣狗」？”
蘇倫在一旁聽著這些人竊竊私語，臉上也微微有些異色。
卡伊算是他穿越來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對胃口的朋友。
兩人也有好幾次共患難的經歷，也算得上生死之交。
可惜...
那次的押運，出了意外。
如果沒猜錯的話，卡伊現在的身份應該是內城傘組織的成員。
否則他不可能還活著。
但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卡伊手指上翻滾著一枚硬幣，落在指間又用大拇指彈了起來，“鏗”一聲悅耳金屬聲響起，落在手中，又重復把玩。
蘇倫看著這像是練習指間靈活的小動作，目光也微微一凜。
這還是他教給卡伊的。
這曾經格林街眾人的暗號：如果有危險不方便說出來，就做這個動作提醒隊友。
看到這個動作，蘇倫覺得腦海中閃過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名詞。
格林街？
明明時間不長，但好像已經是一個很久遠的名詞了。
格林街在幫會火并中毀于一旦，十字會小隊早已不復存在。哪怕是曾經的成員，除了他和卡伊，也都換了好幾茬兒了。
最終只剩下了兩人。
這個暗號，也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了。
“我記得「獨眼」麥克斯是二階職業吧？”
“是啊，所以這消息才鬧得很兇呢！三天前的那次獵荒行動中，眼前這位收獲頗豐，聽說還找到了一件值錢的古代寶貝。‘鋼炮獵荒團’的一個隊長見他孤身一人，就想打他的注意。結果人家根本不廢話，一刀殺了那個隊長。然后「獨眼」麥克斯仗著人多勢眾要去報仇。可那家伙根本不慫，也不顧忌麥克斯是個二階職業者，一個人硬鋼了整個團隊。最終不知怎么，‘鋼炮團’反而慫了，要退走...”
“這也太離譜了吧...一個人殺得一支二階職業者帶隊的中型獵荒團認慫逃走？”
“你以為就完了？后面才離譜呢！”
“啊？”
“鋼炮團認慫，可那家伙卻不沒打算就這樣算了。他一副不死不休的態度，硬是拖著一身傷勢，一路追殺鋼炮團幾十號人。聽說是借著遺跡里的迷霧埋伏了一波，還成功殺掉了麥克斯！最終，鋼炮團只留了幾只蝦米活著逃出遺跡...”
“嘶真他娘的是個怪物。”
“我也聽說過他。這家伙出了名的虎，殺怪狠辣，殺人也狠辣，冷血得跟個怪物一樣。感覺他就像是把每一次戰斗都當成了最后一次戰斗，遇到敵人就沖上去撕咬，經常都弄得自己一身。可也因為這不怕死沖勁兒，每次收獲都極其豐厚。現在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像是一條‘鬣狗’，誰招惹了，甭管是你老虎獅子，都跟你玩命，不死不休。也少有人敢招惹了...”
蘇倫聽著旁人說的事跡，眉頭微微一擰。
他也不確定卡伊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但眼前這個冷血刺客，和曾經他認識的那個整天臉上掛著開朗笑容的黑幫小隊長截然不同了。
蘇倫目光看了看四周，沒上去打招呼，轉身離開了。
一個老朋友沒死，也算是好消息了。
晚上的時候，蘇倫去了莎碧娜房間待了半宿，從她口里得知一些消息。
卡伊是傘組織內城編制里的人，不是莎碧娜的屬下，情報不多。
但說起來卡伊會出現在這里，和蘇倫也有直接關系。
追捕“SS級通緝犯”，傘組織會調動一切資源，監控目標的一切社會關系。他會出突然現在黎明，目的也只有一個，就是為了吸引蘇倫上鉤。
畢竟蘇倫能追溯的社會關系，卡伊算是最關鍵的熟人。
后來幾天，蘇倫也沒著急去接觸那黑市商人。
畢竟，還得給敵人一點準備時間，才能釣到大魚。
他的作息變得很規律。
一大早去逛逛獵荒工會，然后就是坊市轉一圈，淘淘貨。
中午的時候就會待在旅館聯系空間秘法和傀儡術。
晚上的時候偶爾會去莎碧娜那里待幾個小時，聽聽奧利弗家族的最新動向。
這一日，晚上十點，喧鬧嘈雜的黑爵士酒館里。
「鐵瘸子」瑪吉坦正在酒館里談一筆生意。
突然，他被人拍了拍肩膀。
回頭一看，確是一個大風衣遮臉的男子。
蘇倫直接說道：“瑪吉坦老板，我要的貨有消息了么？”
聽到這話，瑪吉坦立刻意識到來人是誰。
他眼底閃過了一抹緊張，臉色卻很鎮定：“有的。我聯系到了一個渠道能搞到傀儡職業者典籍，甚至是勞埃德大師的獨門奧義木偶劇場。但價格不便宜。要拿到手，至少得這個數...還得等上兩天時間。”
蘇倫看了看他比出的五根手指，根本不在意價格如何。
他也完全不意外這家伙說需要時間。
埋伏也需要時間嘛。
他直接遞出了一袋大額現鈔，一口應下：“好，這是定金。四日后，下午兩點，遺跡南城外圍‘白色斷墻’處交易。”
“那個...”
瑪吉坦目光落在了酒桌上的錢袋上，剛想說些什么，抬頭這才發現，蘇倫已經消失在了酒館擁擠的人群中。
而這時候，混跡在酒館里的幾個鬼鬼祟祟的家伙，這才靠攏了過來。
四處搜尋了一番，再沒找到蘇倫的的痕跡。
“還真夠警覺的啊...”
“SS通緝犯有這警覺也理所應當的。”
“交易確認地址了？”
“嗯。”
“布置一下吧，這次一定不能讓那家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