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我能想到最好的命
不多時，蘇倫和卡伊騎著機車來到了諾頓街。
這里和之前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風俗館、賭檔、酒館，還有特色浴場...各種華麗的霓虹燈照亮了一整條街區。
蘇倫和卡伊兩人卻覺得這場景無比熟悉。
“猩紅地堡”、“大象酒館”、“帝王浴場”、“火槍手旅店”...一塊塊熟悉的招牌，簡直就和曾經繁華的格林街沒什么區別。
卡伊看著癟了癟嘴，觸景生情，這位格林街的扛把子感觸很深。
蘇倫倒是一臉無所謂，真要以后每晚七點又要開始巡街了，也耽擱不了多少功夫，大不了又搬家過來。而且角斗場開了，他又能每晚來收割一波靈魂了，也是好事兒。
今天是開街儀式，諾頓大街上非常熱鬧。
十字會的會長「仲裁者」查克，還有一眾干部也都來了。
一個個都西裝革履，穿的很正式。除了眉宇間那股子時不時流露的殺伐之氣，如何看都不出這是一幫子殺人如麻的黑幫大佬，而更像是成功的企業家。
娛樂產業的大股東大都是內城的富豪。今天開街，內城也來了很多大人物剪彩，各種豪華汽車從街頭停到了巷尾。肥頭大耳的老紳士們，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們，婀娜多姿的名媛們...像是走紅地毯一樣，也讓蘇倫這些外城人也見識了一下內城的有錢人長什么樣子。
蘇倫和卡伊這種咸魚，自然是沒資格去臺前露臉的。
長得好看的去了內場壓場子，他們這些穿皮衣的，有刺青的，長得歪瓜裂棗的，兇神惡煞的，怕嚇到那些貴族老爺夫人，就統統站在外圍負責安全。
蘇倫這煙熏裝大光頭，自然就在外面了。
他也樂得清閑。
卡伊和一眾十字會的隊長們蹲在一旁聊天打屁，而這時候，紅毯前突然駛來了一輛車身有天使翅膀裝飾的加長型高級白色轎車。
不知是誰怪叫了一聲：“快看，有...大美女！”
一眾老鳥們聽著美女耳朵都豎了起來，一個個伸長脖子朝著紅毯方向看了去。
然后，就看著一個穿著像是流沙般純黑長裙的冷艷女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蘇倫瞥了一眼，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是十字會的金主，菲洛夫人。
十字會隊長們的級別還不夠，大多數并不知道十字會背后的金主是誰。即便是有聽過名字的，也都沒見過。
一旁的卡伊看了一眼，目光立刻就直了。他強壓內心的躁動，故作淡定地解釋道：“別大驚小怪的。驚擾了菲洛夫人，會長一定會踢爆你們這些家伙的屁股。”
有人驚訝道：“那位就是傳說中的菲洛夫人？卡伊你以前見過？”
卡伊道：“以前嘛，確實得到過那位夫人的親身接見。算了，不值一提...”
那吊胃口的語氣，配上那顯擺的表情，簡直很欠揍。
“切”
一眾隊長們齊齊噓了一聲，卻毫不影響他們看美女的積極性。
“我的乖乖，這他娘的簡直美得沒邊兒了...”
“咦...車上又下來一個。卡伊，你看菲洛夫人身邊那個小美女是誰啊？”
“不認識，但想著是也是哪個大家族的千金吧。”
“不會是菲洛夫人的女兒吧？”
“屁！那位夫人哪來的這么大的女兒？”
老鳥們開始了各種補腦八卦。
內城大老爺們的八卦情史，在外城是茶余飯后最好的談資。
蘇倫在一旁聽著默不作聲，因為他已經認出了那個跟在菲洛夫人身邊的人是誰。
雖然臉上蒙著黑紗，可蘇倫還是從她那一頭漂亮的黑長直認出了，不就是蕾娜那小妞？
一個頂級家族的千金小姐，來這種場合干嘛？
不過看著菲洛夫人和蕾娜還能出城來剪彩，想著雷伊斯家族內亂也差不多平息了。
他也沒多去想。
主角都到場了，然后就是無聊的剪彩流程。
一干內城大老板們聯合剪彩，發表致詞。
不過菲洛夫人倒是很低調，除了下車時露了一面，后面就沒看到人了。
蘇倫顯得有些百無聊賴，依靠在路燈柱子上的，雙手十指玩著翻硬幣的技巧，從手心到手背，又從手背到手心...
突然，他感受到了有人的目光從身后打量自己，手中的硬幣微微一滯。
但聽出了那熟悉的腳步聲，他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下一秒，蘇倫就覺得自己的胳膊陷入了一片柔軟中，一個溫熱的嬌軀豪放地摟著他的肩膀。未見人，便已經聽到了那熟悉的大姐大的語氣，“喂，蘇倫小子，你這段時間都跑哪兒去了？賭場也沒看到你來，我還說約個賭伴兒，你小子又不露面。”
蘇倫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千條，笑著招呼了一聲：“千條姐。”
轉眼一看，大概是因為今天要剪彩，千條穿的挺正式。一身合體青花和服，秀發高挽，大花胳膊也沒漏出來，還真有幾分溫良。
千條又問道：“卡伊小子呢？”
蘇倫攤了攤手，“不知道，好像和隊長們去看熱鬧了。”
千條拍了拍蘇倫的肩膀，說道：“會長那邊我已經說了，你和卡伊以后就來諾頓街。以后你就是我人了！”
蘇倫倒覺得無所謂：“哦...”
千條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沒找到卡伊，狗著蘇倫的肩膀就帶著他往外走，說道：“走，泡湯去。順便帶你認認人。”
“啊？今天剪彩，千條姐你不是要看場么？”
蘇倫聽著就覺得不靠譜。
諾頓街的扛把子，現在正開業呢，您要去泡湯？
千條一臉嫌麻煩的的表情，“今天場子里雜事兒太多了，交給隊長們去做了。”
蘇倫覺得這甩手掌柜倒好。
就是因為開業雜事兒多，才需要您這扛把子鎮場子的。
而這時候，卡伊又不知道從竄了出來，隔著老遠就在打招呼：“千條姐！”
“正著你呢。”
千條招呼著卡伊，“走，阿坤湯室！姐姐請你們泡湯！”
卡伊聽著眼前一亮，“好啊！”
千條請客自然是拒絕不得的，雖然蘇倫想回去研究活尸，也只有跟著去了。
泡完湯，神清氣爽。
后半夜的時候，蘇倫又陪著千條去了一趟新開的角斗場。
新場子開業，這位賭癮少婦也興沖沖的想去試試手氣。
因為是第一天開業，來了很厲害的職業者角斗士，角斗賽挺精彩，蘇倫也收獲了一波不錯的經驗。
他在諾頓街待了一晚上，原本打算是第二天一早就回去。
可沒想清晨剛從賭檔出來，卡伊卻找上了他，說是干部們安排他們要押送一批貨物去內城。
后來一聽，原來是新場子開業，十字會隊長們都很忙。
似乎只有他們格林街孤寡兩人閑著也沒事兒，干部們看他們閑著也閑著，便安排去押運。
倒不是什么特別的任務，就是跟著車隊一起，把一批價值不菲的東西送去內城。
十字會有自己的獵荒團，所以幫會倉庫里也會累積很多從城外收集來的一些高級詛咒材料，遺跡古董什么的。
這些東西在外城留著也沒什么用，賣不出好價錢。所以沒每過一段時間會送去內城，交接給金主旗下的商會去處理。
有金主的通行證，也不用入城核查身份，這是黑幫分子們難得能進內城的機會。
十字會的老鳥們都很喜歡這個任務。
這是難得去長見識的機會。
卡伊也顯得很興奮。
下午的時候，蘇倫和卡伊來到了十字會總部黑森大樓的倉庫。
卡伊檢查了車上裝載的東西，在離庫清單上簽了字，就準備出發。
標準的押運隊伍，三輛車。
一個隊長帶著九個人，還有兩個卡車司機。
就和蘇倫二人前幾天截的蒸汽黨那支押運隊一模一樣。
因為他們之前才詳細研究了如何打劫運輸隊，蘇倫和卡伊兩人心頭總覺得怪怪的，便沒坐在頭車和尾車。
卡伊把司機趕去了小車，然后自己開著卡車，和蘇倫兩人走運輸隊的中間。
就怕十字會內部也和內城有什么隱秘往來，引得一些莫名其妙的截殺。上車前，蘇倫還刻意觀察了，這一次裝貨的卡車不是特種防爆車，貨物也是正常的貨物。
上車后，兩人相視一笑。
但想著應該是多慮了，畢竟，一年好幾次的押運任務，沒那么巧就他們就會遇到截殺。
他們從南城出發，開了半個小時，這才接近了那堵比外城城墻更壯觀數倍的內城城墻。
蘇倫剝離了一些記憶中，模糊對內城的構造有一些印象。
看到了視野遠處越來越巍峨的城墻，一些記憶中的畫面就重合了起來。
內城的大致布局就像是一塊蛋糕，均分成了八分，分別是18號城區。而內城中央是一座看不到頂的黑塔，像是插在蛋糕上的蠟燭。
城墻腳上，數百米高的超級煙囪正時刻冒著白煙，那是運轉整座城市的超級蒸汽鍋爐。
內城城墻大概有兩百米，但里面的建筑更高。
車隊距離內城越來越近，那堵城墻在視野中就越來越真實。
他們正面的墻面上有白色噴涂，上面標記著一個巨大的的數字“5”。
城墻下是第五城門，背后對應的就是內城的五號城區。
卡伊顯得興奮，他遙遙指著那些比城墻還高的超高層建筑，似是介紹，又是驚嘆：“嘿，兄弟你快看，那是內城大名鼎鼎的‘空中花園’！看到那天空中那彩色緞帶了么？嘿嘿...那是傳說中彩虹，這是別的地方可看不到奇景喲。”
“嗯。”
蘇倫目力很好，其實早就看到了。
內城燈光像是日照一樣，給人一種很明亮的感覺。
像是給那些建筑添了一層亮光濾鏡，干凈，通透。
隔得老遠都能看到內城建筑上層一片翠綠，還有白色的瀑布從那些建筑頂上自流而下，一條條彩虹懸掛在樓宇之間...
那棟有黃橙橙果實的綠植的樓頂花園里，還能看到一位依靠在欄桿上看風景的白衣女士，風吹拂起了她的裙擺...
高空游泳池，茂盛的屋頂綠植，像是大海一般藍色的大廈玻璃...玻璃走廊上可以看到一些行走的模糊的人影，三三兩兩談笑風生...
內城的建筑漂亮而充滿了科技感；外城就像是末世廢土，滿是灰暗和骯臟。
一墻相隔，仿佛就是兩個世界。
卡伊興奮過后，語氣突然有些傷感了，“嘿，兄弟。不瞞你說，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內城呢...”
蘇倫笑了笑：“我也沒去過。”
“哈哈，這次咱們可以去好好漲漲見識了。”
說著，卡伊清澈的眼波里，倒映著那巨大城池的影子，也流露出了對美好的向往。
能去內城看看，就已經是很多外城人一輩子都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卡伊突然有些傷感，“我是筒子樓里出來的孤兒，無父無母。除了打打殺殺，什么都不會。聽說內城那些小孩，從小就會學樂器，學習經商，會去學院學習知識...長大后能當律師，當牙醫，當老師...”
說到這里，卡伊像是自嘲的輕笑了一聲，“呵呵...”
想想，他又緩緩道：“兄弟，你知道么...以前我就幻想過，我能給自己爭回來最好的命，就是以后能僥幸進階二階，然后給內城某個大老板當保鏢...哈哈，是不是很沒出息？”
蘇倫聽了，看了他一眼。
這個年紀還可以稱作少年的黑幫小隊長眼里突然有了光，晶瑩閃爍。
“幫會里的大家都說我勇猛，說我以后一定大有作為...”
卡伊臉上掛著笑容，可說著說著，就笑不出來了，“其實不怕你笑，有些時候我也很膽小。無數個夜，我都會從打打殺殺的噩夢中驚醒，一背冷汗。摸著自己還跳動的心臟，許久才回味過來，自己還活著...”
蘇倫安安靜靜地聽著，當了一回無聲的聽眾。
他目光，望著那座城市漸漸深邃。
一路無驚無險。
蘇倫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卡車開到了城墻腳下，就像是大象腳下的老鼠。
因為有特別通行證，他們沒接受檢查，順利駛入了那巨大的鋼鐵城門。
而這時候，卡伊臉上已經看不到半點傷感，又掛回了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容。
臨近目的地，卡伊突然想到了什么，對蘇倫說道：“悄悄給你說一個秘密，你千萬別告訴別人。”
蘇倫抬了抬眉：“哦？”
卡伊神神秘秘地說道：“出發前煙鬼老大給我說，這次會幫我引薦一個內城的大人物認識，或許我有機會提前進入內城。”
“煙鬼老大？”
蘇倫一聽，腦中不知道閃過了什么思緒，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是啊！煙鬼老大說，等我進城，那位大人物就會派人來和我接觸。”
卡伊點點頭，燦爛笑道：“我給你說，我要是發達了，到時候我就罩著你！哈哈哈哈....”
蘇倫神情微微一怔，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問道：“你是說...煙鬼老大讓你保密？”
“是啊。”
卡伊道：“他本來叫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但我覺得我們是兄弟，你一定會替我保守秘密的。”
為什么需要保密？
介紹金主，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蘇倫出于本能地警覺，又問道：“那個人怎么聯系你？”
卡伊還沒意識到有任何問題，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煙鬼老大說，那人有辦法會聯系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