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人情社會,并不是大家有交情就能一起玩,而是能夠一起玩才會有交情。
馬大志不干妄自揣測高似道假裝普通人來此做兼職的用意,更擔心壞了雙生院正在謀劃的事兒,只是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去了,但他恭敬有加的神態卻躲不過有心人的眼睛,紛紛猜測起了這個年輕人的的身份。
“高博士,上次的事情還沒好好謝謝您呢,不如交換個聯系方式吧…”薛所炫是最為懊悔的,當初她不該只給對方一張名片就匆匆離去的,至少得問他要個聯系方式。如果早點認識這樣的人,也不用天天看馬大志的臉色了。
別人的店里都沒事,偏就自己店里隔三差五出問題,薛所炫哪里會不知道,一切其實都是APM Luxury方面想要提高租金搞的鬼。當初她簽的是三年合約,但剛剛過去一年市場的行情就變得不一樣了,馬大志直接漲租金顯然沒有道理,于是就想方設法試圖把她擠走,反正這樣的店鋪不愁沒人接手。
“可以。”高似道沒有矯情,他現在不禁要養女朋友還要養貓,手頭可是很缺錢的,能有個富婆幫襯下情況會好很多。從懷里掏出隨身攜帶的簽字筆,在店里的便利貼上刷刷寫了一串數字,“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何京和姜素英趁著這個機會,順勢也提出了交換聯系方式的要求,一個說下次來首爾找他做導游,另一個說公司要是再有工作就聯系他來兼職。在她們兩人看來,這應該是個特立獨行的公子哥,要么跟家里人賭氣出來“自力更生”,要么干脆就是體驗庶民生活來了,這點從他的穿著打扮就能看得出來。
高似道本著多個朋友多條路子,多個姐姐多頓軟飯的原則,毫不猶豫地和她們交換了電話號碼。常年受到帥氣臉龐的困擾,他對類似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了,在學校門口的店里吃個豬肉湯飯都有陌生的學妹來要聯系方式。
雖然吃過晚飯就來了,但東大門夜市場非常大,光綜合型服裝賣場就是十幾家,在整個市場里逛了一圈之后,時間已經非常晚了。一行人沒有再回到STV服飾的總部辦公室去,直接在店里做了工作上的交接。
捏著手里厚實的信封,高似道明顯能感覺出來對方多給了不少,按照原本說好的時薪他應該拿十六萬韓元,但抽出來數了數居然有三十萬韓元,幾乎是兩倍了,也不知道姜素英回去怎么報賬,“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交個朋友吧。”
東大門夜市場靠東側的國民銀行ATM間并非24小時營業的,高似道揣著這么多現金心里有些不踏實,特意繞路去了西邊的主街上找到了全天開放的韓亞銀行把錢存進了現金卡,然后哼著小曲沿著清溪川往新舍洞站的方向步行。
打個的士回去并不會很貴,也就三千七百韓元的車費而已,在東大門一帶攔出租也不困難,都塔百貨的門口二十四小時都會有車。不過高似道覺得該省還是省一點的比較好,反正以他現在的腳力,跑三點五公里的路程回去,也就十五分鐘的事情。
從新塘站向東走必然要經過黃鶴洞,如果說祭基洞是城中村的話,那這里就是城中村中村了。別看大路兩邊都是高大上的小高層公寓,可在這些公寓中間被包圍著的,是建滿了無序老民房的兩塊土坡。中軸線上甚至還有個在宗國城鄉結合部都不太容易找到的傳統菜市場,就是那種并非官方規劃,僅由居民自發聚集形成菜市場。
路的兩邊放著一卷一卷的破爛防水布,魚內臟和牲畜血液留在地上的痕跡清晰可見,散發著污穢的臭味,最過分的是墻上還貼了不少手寫的告示,痛罵在路邊隨地大號的人…因為下面配著監控拍下的照片,高似道不禁往路中間走了走,生怕出現“踏卻犬糞,污吾履矣,惜哉!”的凄慘狀況。
“噗。”剛走出市場中間的小路,高似道就聽到身后一聲輕響,扭頭一看原本只是昏暗居然黑了一片,原來路燈熄滅時的確會有聲音的,就是不清楚具體是什么原理。再轉回頭,前面的路燈也不亮了,由于兩邊的大樓遮蔽了城市的燈光,他忽然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出場很有震撼力,但這樣故弄玄虛對我來說沒什么用。”高似道能清楚地看到,他左前方不遠的電線桿上蹲著一個人,身上穿著黑色的長款羽絨服,脖子上纏著一條深棕色的羊絨圍巾。熄滅路燈在恐怖片里是很好的制造緊張氣氛的手段,但對于他這個視力經過強化,可以和貓一樣夜視的人來說,沒有任何效果。
“哦,你能看得見我?”安泰和瞇起了眼睛,一個空有三級靈能的普通人,居然在黑暗中瞬間鎖定了他的位置,這與他三天來調查的結果不符,也與他剛才觀察的結果不符,“高先生果然不是尋常之人。”
“不好意思,我們認識嗎?”高似道自問記憶力還是不錯的,但怎么都想不起來曾經眼前這個人有過交集,偏偏對方一副很了解自己的樣子,讓他非常的不爽。
“你應該聽說過天利教吧,沒錯,我就是天利教的教主安泰和。”安泰和站的筆直,圍巾在深夜的風中不斷飄飛,畫風十分清奇,“為了找到你,我可是費了一番手腳呢,不過好在你誒沒有一點兒反追蹤的經驗,留下了不少線索。”
“天利教…”高似道這下明白了,對方一定是因為他曾經和裴敏靜在祭基洞抓過兩個天利教徒的事情找上門來的,他跟吳漢民的鄰居以及附近的很多人都有過交談,還多次在樓下的便利店買過東西,結合監控錄像和居民的描述,找到他確實不難,“安教主找我有什么事兒,不妨挑明了說吧。”
“我有一些事想要請教高先生,跟我走一趟吧。”沒有融合靈體,卻有著高達三級的靈能,毫無疑問是個好苗子,無論是培養做接班人,還是直接當成強化自身的素材,都能增強天利教對抗雙生院的資本。不僅如此,他還察覺到了洪青松和高安東都對這個年輕人非常重視,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也不需要明白其中的原因。
高似道搖了搖頭,之所以愿意被帶進南山的地下要塞,是出于對裴敏靜的信任,而先前的一系列遭遇都說明天利教行事無所顧忌,這個教主定然也不會是什么好人,他當然不可能跟著如此危險的人物走,“大家又不熟,安教主恕我不能奉陪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這并不是在請求,而是命令你必須跟我走,也許你曾經跟著雙生院的人見識過一點小場面,就覺得自己了解這個世界了,但你對于真正的力量,實際上一無所知。”安泰和動了,皮膚上亮過一道藍色的電光,下一秒已經出現在高似道的面前,由于移動的速度太快,身后拉出了一道殘影。
人終究是碳基生物,所謂的雷電形體也不能把人變成閃電,只是賦予使用電的能力,即便如此安泰和的雷電形體也足夠強大,不僅給他帶來了強力的攻擊屬性,還可以刺激肌肉讓他獲得超高的速度。先快速近身,再一擊放倒,對付弱者時就是這樣輕松愉快。
高似道出于本能,扭了一下肩膀避過了這犀利的一抓,然后迅速會動左臂握拳擊打在對方柔軟的腹部。他完全沒有留力,這一拳的力道足以將犀牛打得飛起來,卻似乎沒對安泰和造成太大的傷害,只是逼得對方退了一步。
一拳打中別人,自己卻從手腕到胳膊肘全麻了,好像被人按到麻筋一樣,高似道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這效果類似雷神之錘的主動技能,又很像薩滿祭司的閃電盾,被攻擊時可以反傷。
高似道震驚,安泰和比他還震驚,自己的雷電形體從未在近身作戰中吃過虧,哪怕面對那些活了百余年的老怪物也是一樣,可今天居然差點栽到一個能級比他低了整整一個大級別的半個普通人手里。表面上看依舊從容淡定,可他只是靠強大的控制力壓制了臉部肌肉的本能反應而已,這一拳的力量著實不小,打得他內臟都移位了,疼得好半天沒緩過勁來。
震驚之后就是憤怒,想他天利教的當代教主安某人,縱橫首爾數十年,在一眾大人物面前也沒露過怯,打不過也能跑得過,幾年卻被一個從未修煉過術式,全靠本能行事的半個普通人打了一拳。他可以說自己大意了,沒有閃,但恥辱感依舊如同燒心之火,不斷地折磨他的精神,“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惹怒我了。”
深藍色的閃電從安泰和的掌心發射出來,比他自己近身要快得多了,高似道沒有應對的經驗,不知道提前移動,看到電光的時候已經避無可避了,被一道雷直接批到了胸口,整個人倒飛了出去。躺在地上老半天,他都沒能緩過勁,腦子里面一片空白,“麻了,徹底麻了,麻中麻。”
就好比電鰻,雖然放電的招數非常犀利,但體內容納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不是為了發泄,安泰和不會使用這樣的招數,“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弱者只能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只有強者才有做選擇的權力。”
“我好像忘了做自我介紹。”高似道咬著嘴唇,一拳擂在水泥地面上,勉力支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我的名字叫高似道,年齡二十八歲,住在CB區安巖洞北岳山一帶,未婚。我在高麗大學商學院念博士,每天晚上七點才會離開辦公室。愛吸煙,偶爾喝點酒,晚上十一點上床,保證睡足八個小時,睡前喝一杯熱乎乎的牛奶,再做二十分鐘的拉伸運動再睡覺,基本能熟睡到天亮,像嬰兒一樣不留任何的疲勞和壓力,就這樣迎來第二天的早晨,健康診斷倒是出現過一次癌癥的誤診…”
“你到底在說些什么啊。”安泰和正享受強者高高在上的滿足感,忽然聽到高似道在耳邊呱噪,又變得煩躁起來。
“我想說我不論何時都是一個追求內心平穩的人,不拘泥于勝負,不糾結于煩惱,不樹立會讓我夜不能寐的敵人,這就是我在這社會生活的態度,也清楚這就是我追求的幸福,再說,就算要戰斗我也不會輸給任何人就是了…換句話說,你是打破我內心安寧的敵人。”雙腿漸漸地恢復了知覺,高似道已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真可笑,小老鼠要向獅子發起挑戰了嗎?”安泰和高舉右拳,雷電在他手臂上跳躍,頭發則因為靜電亂成一蓬,在獵獵夜風中飛舞,“我知道你在拖時間,因為之前手抄在口袋里的時候發了求救的信息是么,可你知不知道手機也是需要信號才能工作的,而這附近的基站都被切斷了電源,對我來說只是打個響指的事情,啪。”
高似道確實把手抄在口袋里,通過盲打給裴敏靜發了個短信,讓她來東大門黃鶴洞這里救自己,聽了對方的話之后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下,果然沒有信號了。然而雙生院從來都不是他的依仗,高又帥的承諾才是他毫無懼色站在這里和安泰和對峙的底氣,“弱肉強食,叢林法則,只是你們這些沒開化的牲畜為自己的獸性開脫而找的借口罷了,人性只從善良與仁慈中體現。”
“接受現實吧,把仁慈掛在嘴邊的永遠都是弱者,千萬不要把自己的懦弱跟善良混為一談。”安泰和對此不屑一顧,他能擁有今天的一切是因為趟過了尸山血海,可不是靠著仁善的來的,“跟我走吧,不要再自討苦吃。”
“呵呵,恐嚇威逼,武力強壓,你這些手段對別人也許好使,但是很抱歉,我不吃你這一套。”高似道扭了扭脖子,架起了自己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