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雪嶺(4)

　　葉子啟和顧峰尋著喊殺聲，來到一處瀑布邊上，只見流水對岸，雎國軍士與蠻族馬賊正戰在一起！

　　細看戰局，一百多名獸衣赤膊的賊寇，正圍著二十多名雎國士卒在廝殺。

　　雎國兵占了地利，居高臨下射箭，可馬賊畢竟人多，眼看是要守不住了。

　　其中一人，頂在雎國陣線前面，殺得最勇，居然正是葉子啟認識的、在二衛里和他對練了一個月武術的戰友——林放！

　　眼看林放身上掛彩，葉子啟再忍不住，便要拿劍殺過去。可顧峰一把將他拽回來，說道：“擒賊擒王！”說著往瀑布下游一指。

　　只見蠻族軍后方，一個百夫長正坐鎮在流水下游，指揮著蠻兵一波波發起進攻。

　　顧峰拿出兩件獸衣，這是他們從之前的小山村里撿出來的，為的就是應付遇到蠻兵的情況。

　　葉子啟馬上會意，兩人換上獸衣，用葉遁術，飛到蠻族后方，然后直朝著那百夫長走去。

　　圍著那馬賊百夫長，有約二十人的親衛。因水岸樹叢茂密，又換了裝，兩人一直走到二十步內，方才被注意到。

　　“哪個部的？”八九個親衛圍上來，發出他們聽不懂的提問。兩人只顧悶著頭向前走，蠻兵發怒，舉刀攔路。兩人一使眼色，同時暴起快劍，便將正面攔路的一個馬賊刺翻。

　　圍眾大怒，舉刀就砍，顧峰振劍驚弦，讓他們的動作一齊慢了下來，葉子啟落宮訣用起，向右挺上一步，便用肩膀撞倒右邊一人，同時雙手合劍向左揮砍，又砍倒一人，這時眾蠻兵才回過神，可兩人已經從包圍里殺了出來。

　　幾步奔躍，兩人就跑到那蠻族百夫長面前，身后追著七八人，左右圍著七八人，兩人都是不顧，快劍就向敵首刺去。

　　百夫長手里是把圓月彎刀，此時視線被兩人從陣線前方拉回來，正是怒火上頭，從背后抽出寶刀就是自上向下一個縱劈，就把顧峰的劍砍開。

　　可等刀鋒落到葉子啟的劍上，葉子啟右腿上弓步，手腕向上一翻，發力自下向上，竟以劍鋒將彎刀硬頂下來！

　　而顧峰劍走身不退，這時已把身子壓到百夫長前面。

　　蠻族百夫長張開右手，抓他胸部，想要憑著身高力壯，把他整個人抓起來。

　　而顧峰的劍被打走時，就直接把長劍脫手，此時右手依然抬在高處，順勢直接壓住百夫長的手背，緊抓握其無名指一側。

　　同時右腿向右斜前方趟進，左手則從正面硬接住百夫長的掌擊，從而完全控制了他的右掌，接著含胸收腹，往下一沉，使全一招君子八技“趟秋水”，登時折斷了蠻族百夫長的右臂！

　　劇痛襲身，蠻族百夫長霎時脫力，再壓不住葉子啟。

　　而葉子啟這時自己的劍雖然被橫壓在下，但顧峰的劍扔出時，卻是直接扔向他的左手邊。

　　葉子啟張手一接住，自然就是一個刺劍式，他想也不想，往上一捅，一劍把蠻族百夫長腹部捅穿！

　　這一串進攻行云流水，一個照面取敵性命，而眾親衛這時才逼上來，刀影如雨，一齊撲到兩人身后。葉子啟捅完劍便把手放開，顧峰立馬接手劍柄，拔劍往后一揮——

　　二度驚弦！

　　眾蠻兵攻勢一滯，顧峰也為連續發動劍招氣力虛脫，而葉子啟一把抓住他肩膀，口中誦咒：“葉遁·葉紛紛。”

　　兩人連同蠻將尸體，便都化作無數飛葉，直接飛向水中。眾蠻兵回過神，便射箭追趕，好在沒等射中，兩人便跳入瀑布中，順流而下。

　　等著甩開蠻兵，葉子啟立刻召出巨葉，又和顧峰一起飛回戰場，這時再看那場上局勢：雎國士兵已經被攻陷陣地，無險可守，一二十人，人人扔掉弓箭拔搶舉劍，近身格斗，林放額頭冒血，頂著一身傷苦苦支撐。

　　沒希望了嗎？這是他們每個人心中的想法。

　　“你們都給老子抬起頭來！”葉子啟大吼一聲，此刻，他高站在戰場中央的上空，手中抓起蠻族百夫長的尸體：“看看這是誰？”

　　雎國兵士一個個舉起頭來，瞳孔收縮：“葉兄弟…”

　　蠻族士兵雖然聽不懂葉子啟的話，但頭頂上居然出現了敵人的聲音？一個個如芒在背，也警覺地抬起頭，接著就張大了嘴巴：“百夫長…”

　　葉子啟一腳把蠻族百夫長的尸體踹了下去，頓時在蠻族中引起轟動，攻勢大亂，葉子啟隨即跳入陣中，趁著落宮訣還未過時，揮劍橫掃，連殺蠻兵，口中大喊：“殺啊——”

　　雎國兵士見狀，人人振奮，勇猛反擊。蠻族一波頂不住，又無統領，全軍潰散。

　　葉子啟率隊殺跑了全部殘敵，才返回來，看那林放氣力用盡，勉強拄槍站在高處，看著他一臉笑容，葉子啟笑喊：“林大哥——”

　　二衛，他終于找到了。

　　可隨著走近，他目光一凝。

　　在林放背后還站著一個少年，肩膀上纏著紗布，沖著他微笑。

　　“躲開！！”

　　葉子啟沖著林放大喊，同時挺劍沖了上去。

　　林放聞言一怔，未及反應，后背驟然一痛。

　　他駭然回頭，是那個他在路上偶然遇到救助了的受傷少年，握刀插進了他的身體。

　　他記得少年的名字是“十三”。

　　“混蛋！”葉子啟疾步奔到，揮劍便砍，十三拔出腰刀，橫刀格住。

　　“你到底是誰！”葉子啟怒喝。

　　十三笑道：“蠻族血月部，貴今。也告訴我吧，你是誰？”

　　“雎國二衛什長，葉子啟，我一定會殺了你！”

　　刀劍崩開，十三身上再次結起冰晶，五六只槍同時從后方捅穿十三的身體，但他的身體化作了一地冰塊，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峰這時才從葉子上落地，他本身沒有修煉過靈力，又連續激發驚弦，體力到現在都沒能恢復。

　　林放痛哼一聲，坐倒在地上，后背血流如注，肯定是不能活了。

　　葉子啟、顧峰和剩下的士兵都圍上去，泫然欲泣。

　　林放卻揚起頭，先向兩人輕咧嘴角道：“葉兄弟，顧兄弟，你們回來啦。”

　　林放沖著葉子啟抬起手，握成拳，葉子啟見狀一驚，這是他和顧峰常做的手勢，用來表示配合的默契，林放過去和葉子啟一起訓練，也經常會看到。

　　葉子啟握起拳頭，和林放對了一拳。

　　林放笑了，就此閉上了眼睛。

　　葉子啟站在原地，聽著哭聲，沉默許久。

　　然后，走向高處，面向所有人。

　　“你們給我聽好了！”葉子啟突然握起劍，大聲喊道：“林什長死了，從此以后，你們就是我的兵！

　　不論本什長讓你們去哪兒，你們都必須聽從我的命令。讓你們向東走三步，就不許走四步，讓你們上刀山下火海，你們誰敢退后就軍法論處！

　　本什長不保證能把你們都安安穩穩地帶回家去，坐炕頭，抱孩子，但本什長保證，只要是在戰場上，本什長就一定頂在最前面，領著你們，去給林什長報仇！”

　　葉子啟喊完，氣喘吁吁，落宮訣的副作用已經發作，但他仍堅持面對眾人站直雙腿。

　　從林放伸拳的時候，他就明白，林放是想讓他接過自己的兵。兩人一起訓練，了解彼此的為人，葉子啟也聽他說過很多關于手下的事，只有交給葉子啟，林放才能放心瞑目。

　　奇怪的是，葉子啟之前明明自己就要求過補充兵員，甚至為此參加了軍演武棋，可等真到了這時候，看著眼前一張張鮮活的臉，想到以后要為他們的生死和家庭負責，葉子啟居然感到了害怕。他真的能擔起這樣的責任嗎？

　　但是，男人有些時候就不能后退。

　　“聽明白了嗎！”

　　葉子啟再次大吼。

　　這時兵士們終于從悲痛中回過神來，漸漸停止了哭聲，然后，一個，一個，擺好陣列，一起喊道：

　　“屬下聽令！”

　　這一刻，葉子啟明白，他的肩上，不再只擔著自己的命。

　　他收起劍，挺直上身，發布了第一條軍令：

　　“好！現在，把二衛的情況報告給我，還有，帶我去見我們的衛長，廉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