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與生俱來的高貴
“我的力量，最多只能維持空間存在半個時辰，到時不將他們放出來，空間坍塌他們同樣要死。”荀昭沉聲開口，他眉頭緊緊皺著。
凌雪用力咬住嘴唇，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絕不能死在這里，不然地下如何面對枉死親人。她焦急不安時，目光落在莫語神色，忍不住微微一怔。身處這般絕境之中，或許不久就要死去，他臉上卻出奇的平靜，眉頭微微皺著，沒有半點驚慌。看著他刀削斧鑿般的面部輪廓，凌雪心中莫名安定下去。
她眸子中，不禁流露出期望的光澤。
勛涼勉強起身，以他冷酷堅韌的意志，眼下局面也忍不住生出幾分絕望。余光察覺凌雪變化，他略微停頓，也將目光落在莫語身上。
荀昭嘴角動了動，回想莫語此前種種，每每遭遇兇險，他卻總能化險為夷全身而退…但這一次的兇險，恐怖的難以想象，他真有辦法可以從此脫身？雖沒有太多信心，但眼下看來，自血色光罩出現以來便一直保持沉默的莫語，已成為他們最后的希望。若他也無辦法，此次就要兇多吉少了。
便在三人目光落下時，莫語心神早已進入靈魂空間。
“只是一個投影，便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而且我感應的到，它絕大部分力量都在鎮壓某個強大存在，用以演化出血色光罩的部分，甚至不足它全部力量的百分之一！”劫煞憂心忡忡，眼中盡是忌憚，“血色祭壇絕非人道層次所能構建，它本體甚至不在這個位面之內，真正的力量恐怖的難以想象，那股歲月的氣息，不知已存在了多少年！”
戮天面龐緊繃，“能夠跨越位面，召喚來祭壇投影，發動獻祭者修為至少在七階以上，甚至還要借助某些寶物。他顯然正全力操控血色祭壇進行鎮壓，否則一個念頭，就能將我們徹底殺死！”
“以生靈獻祭，血肉、靈魂、壽元為祭品，祭祀一旦開始，祭壇所能擁有的力量便會飛快提升，局勢會越來越糟！”
“現在已經開始惡化了。”
“之前便說要走，現在想走也走不掉了。”
“為區區一名女子，主人的選擇，確實不智。”
眼看他們有越扯越遠的趨勢，莫語插口打斷，“好了，我知道血色祭壇很強大，也明白我的行為很沖動，但事情已到眼下，再說這些只是浪費時間。我想知道，你們有沒有辦法脫身。”
兩個器靈都是住口，戮天微微皺著眉頭，英俊面龐更顯凝重，緩緩道：“辦法不是沒有。”他說到這里停下，轉首看向劫煞。
這貨整張臉皺巴巴的擰在一起，眼中流露出滿滿的痛苦，“真要這樣？我辛辛苦苦積攢的一點力量不容易，損耗了可就又要回到以前全廢的狀態，有沒有別的辦法？”
“你說有沒有？”
“…沒有。”劫煞長長吐了口氣，惡狠狠道：“該死的祭壇，劫煞爺巔峰時候也未必怕它，今天逼我這么慘，以后一定要向他討回來！”
“就算真的恢復巔峰，你想挑戰它自己去就好，不要連累我被一起鎮壓。”戮天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主人，祭壇絕大部分力量用于鎮壓某個強大存在，我們唯一的機會，是趁它無法分力時轟碎血色光罩逃脫。只是自損劫煞戮天弓爆發至強一擊未必可做到這點，我還需向你借一樣東西，才能有十足把握。”
“需要什么？”。
“你的鮮血。”
莫語的沉默，讓荀昭心底一絲希望漸漸破滅，他微微苦笑，“倒是我們太難為莫語師弟了，這血色光罩，至少需要六階修士出手才能打破，他即便有諸多底牌，又怎能做到這點。”
勛涼眉頭皺了皺，眼眸依舊堅定，卻多了幾分不甘。
凌雪突然道：“我不信我們會死在這，一定有辦法離開！”她口中堅定，俏臉卻越發蒼白，濃郁的死亡陰影自心底升起，將她心神徹底籠罩。耳邊低喃聲突然變得無比響亮，她感覺自己突然孤零零一個人站在無盡的黑暗中，身體漸漸傳來撕裂般的痛苦，無數道聲音在她耳邊或是瘋狂咆哮或是低聲勸說或是怒吼威脅。
“放棄吧，你抵抗不住，早晚要死！”
“只要放棄，就能解脫，所有仇恨煙消云散，不必活的辛苦，不必承受痛苦煎熬！”
“你堅持越久，承受痛苦越重，我會一點點將你撕成碎片，連你的靈魂一并毀滅！”
她意志漸漸渙散，心頭突然生出念頭，難道真的要死在這？她還沒有報仇，怎么能死…但…她真的已經盡力了，爹、娘，女兒不孝，不能手刃仇人為你們報仇了，希望你們原諒我…
便在她意志漸漸消散時，凌雪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攬住，他堅實的胸膛，溫熱的體溫，讓她的心突然有了依靠，“師姐放心，我們都不會死，你睜開眼，看我帶你離開。”溫和聲音傳入耳中，卻無比堅定，那強大的自信讓人心中安定。
凌雪長長睫毛輕輕顫抖著，緩緩張開，便看到莫語沉毅的面龐，他低頭看來，眼眸中盡是溫和。她突然發現，自己被他抱在懷里，但生死之間的經歷，讓她沒有羞澀推開，反而稍稍用力抱住他的腰身。
她的反應讓莫語眼眸越發柔和，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笑意。
荀昭、勛涼沉默看著面前一幕，心底有些震驚無措，但很快便平靜下去。莫語師弟驚才艷艷，又能為她不死生死，得凌雪師妹芳心亦屬正常。兩人在一起，確實無比登對。
莫語抬首在荀昭、勛涼身上掃過，“兩位師兄，等下我出破血罩，你我便以最快速度闖出去。”言罷，他轉身朝向血色光罩，感受著懷中溫軟的嬌軀，眼中爆閃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要闖出去！
左手之上，一股股黑血煞氣快速涌出，翻涌之間散發出絕對冰冷陰寒的氣息，快速凝聚，化為一只黑血兩色長弓，表面覆蓋著薄薄骨膜，其中條條血絲蠕動著如同活物。
弓身凝聚而成，兇煞、屠戮、毀滅，葬送萬物的可怕氣息從中直接爆發，隱約之間，空中響起億萬生靈死亡之前的咆哮，充斥著不甘、怨恨與絕望，一幅幅模糊不清的圖影在虛空浮現然后快速消散…
高達百米乃至千米的巨人倒在地面，密密麻麻數量難以統計，鮮紅的血水將大地浸透。
地底深處奔流的長河，浩浩湯湯，發出驚天動地的滂湃聲響，河中流淌著的是殷紅的黏稠血漿，血漿中一具具白骨沉浮不定。
荒涼的大地深處，佇立著一座數百里大小的雄偉祭壇，長久的荒蕪，令祭壇表面的壁畫布滿裂紋，那上面雕琢的，是一只只無頭的尸身。
古老無人的沙漠深處，一望無垠的黃沙在黑色狂風中被卷起，凄厲嘶吼著，那是亡魂不甘的咆哮。尖尖的金色塔尖，自黃沙之下緩緩升起，像是被沉埋的諸神殿宇。
籠罩在云霧中的城池，巨大輪廓若隱若現，一朵朵慘白色的火焰緩緩漂浮，突然傳出的凄厲尖叫，驚起一片黑色血目蝙蝠。
每一副畫面，都帶著古老而恐怖的氣息，似乎這一幕幕都切實存在于世界的某個角落，因為長弓的力量而隱約顯化出來。只是弓影的凝聚，便已誕生出種種異象，一旦拉開，它力量將會恐怖到何種地步，沒人能夠預料！
荀昭、勛涼臉色大變，他們第一次發現，莫語隱藏的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深沉。這只如同某種骨骼制作而成的長弓，同樣只是一個投影，整體力量或許遠遠不及血色祭壇，但它釋放出的恐怖氣息，卻猶要勝出一籌！只有毀滅了億萬生靈，造就無數尸山血海的兇器，才能擁有這種恐怖的力量，他們根本無法想象，莫語怎能召喚如此恐怖的存在降臨。
這些必然是莫語身上隱藏最深的秘密，若非陷入絕境，他絕不會輕易施展。荀昭、勛涼對視一眼，同時看出彼此心底的意思，今日所見一切，他們不會向外人透露半點。
手持黑血兩色長弓的莫語，血脈中隱藏的某種力量似乎被漸漸喚醒，他平靜面龐突然多了一股說不出的威嚴，挺拔身影，便似佇立大地的山岳，頂天立地，世間所有力量都無法讓他低頭！
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
荀昭、勛涼感受著來自生命本源層次的壓迫，心中震撼更重，卻又漸生興奮。或許這一次，他們真能全身而退。
凌雪仰著白皙長頸，目光柔和迷離看著他的面龐，心中恐懼，身上痛苦，在這一切徹底消失。甚至是那無所不在的低喃聲，也從她耳邊消散，似乎不敢冒犯他的威嚴。
莫語屈指一彈，指尖頓時溢出殷紅血珠，他動作如風，探手向前捏住虛無弓弦猛地用力拉開！濃厚、黏稠的黑血煞氣憑空而生，如同一只只咆哮的怨靈，彼此快速融合糾纏化作一只黑色長箭，他的手指，便捏在箭尾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