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0章 一滴墨汁
海與海間，沉默中佇立無盡歲月的山脊，突然間遍布裂紋。
然后，徹底崩碎。
山崩，則地裂！
海岸深處，傳出“轟隆隆”巨響，整個大地，隨之劇烈震顫。
無數裂紋出現，像是一道道，直抵地獄的深淵。
咆哮著，向外瘋狂蔓延。
海族族眾，臉色瞬間慘白，整個心臟，被恐懼握緊！
他們僵在原地，不是慨然赴死，而是無路可逃。
因為，無論這山崩，還是地裂，都不是單純的景象，而代表著一種規則、秩序的毀滅。
他們身處規則、秩序之間，根本逃無可逃！
海山一把抓住海椒，將她護在身后，哪怕明知道，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抵抗半點，瞬間就會被撕成粉碎。
他依舊做了！
只是一張堅毅面龐，此刻已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
就在地裂，即將把所有山海族眾吞沒，毀滅整個部族所在時，蒼穹之上突然出現一道磅礴氣息。
如浩瀚星空，深邃不可揣測！
這氣息，比山崩地裂更加強大，可落在山海部眾身上，卻沒有造成半點傷害。
像是一座無形大山，將他們所有人，擋在之后，地裂侵襲帶來的所有驚恐，如潮水般消散。
然后，就在所有山海族眾眼前，那些自海域之中，山崩之地蔓延而來的地裂，快速彌合消退。
此景，如逆轉時光！
數個呼吸，海岸恢復如初，大片海水瘋狂翻滾，一座新的山脊破開水面。
但這，并不是結束。
嗡——
一座山影，自虛無中浮現，像是一副極淡的畫卷，線條暗淡至極。
接著，一點一點凝實，似是從遙遠的異度空間，艱難降臨至此！
可即便如此，那浩瀚無垠的磅礴氣息，依舊在瞬間，橫掃天地。
山影出現時，便填充了，山海之缺的空白，整片海域剎那平靜。
晦暗的天際，不知隔了多少年后，終于有日光灑落，穿過山影照落在下方山海族眾身上。
三名族老喜極而泣，老淚縱橫，五體伏地不斷膜拜。
就在這時，異變陡現！
咔嚓——
一聲輕響，山影之間，出現一道裂紋，自山巔開始，一直向下，延伸到山脊所在。
山影，一分為二！
原本虛幻之影，分裂之后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在某種無形力量作用下，幾乎凝成實質。
它們向外倒下，各自墜入海中。
轟——
轟——
砸出驚天駭浪！
整個大海，剎那間，陷入狂暴。
無數巨浪，咆哮著，沖向遠方。
惶惶然，欲毀天滅地！
所有山海族眾，齊齊悶哼一聲，哪怕三個實力最強族老，也被震的七竅出血。
普通族人，更是不知多少，直接昏死過去。
嗡——
一道無形之力，突然間降臨，將所有山海族眾籠罩，直接送往遠方。
與此同時，那瘋狂暴戾的海浪之間，兩道身影破水而出。
其中一道，赫然是放大了萬倍的莫語，一襲黑袍黑發黑眸，這雖非他本體，卻是莫語全部修為精氣意志的具現。
與他本身，沒有半點區別！
對面，則是一尊，全身籠罩在夜色下的身影，氣息至陰至寒，如同萬古寒窟中逃出的邪靈，暴戾而森然。
這同樣是，一尊具現之身。
或許，可稱它們為法體。
莫語開口，平淡聲音如雷霆，在海域之上遠遠傳播，整個外域世界，無數強者隱約聽聞，不由震駭萬分。
此為，言出即法。
一言動，則法則相隨，有無窮威能！
“是你。”
簡單二字，震動外域世界！
夜色下身影淡淡開口，“是我。”
這對話，常人說之，怕是要被視作無聊至極。
可在他們口中，卻蘊含了無數消息，與滔天神威。
轟——
兩道驚天駭浪，分別自兩尊法身下方出現，咆哮著撞到一起。
空間扭曲到極致，其中恐怖力量，足以湮滅外域世界任何強者，可在兩人氣息壓制下，依舊沒有崩潰。
但耳邊，似乎可以聽到，空間本身在痛苦尖叫。
呼——
風云皺起，剎那間遮蓋蒼穹，然后是億萬雷光閃耀。
轟隆隆——
百萬劫雷，自云中降下，直奔下方兩尊法身而去！
下一刻，驚人景象出現，這些代表著天地意志，可毀滅世間一切生靈的劫雷，居然根本不能靠近兩尊法身。
一顫，分崩離析！
轟隆隆——
雷光閃耀更盛，照亮整片蒼穹，天地間暴戾毀滅氣息，以驚人幅度暴漲。
天地意志，已被兩尊法身激怒，可此刻，他們卻并不在乎，甚至沒有看去一眼。
莫語稍稍沉默，繼續道：“祖靈，你我又見面了。”
夜色下身影聲音淡漠，“我是祖靈，卻也是你。”
莫語搖頭，“不，你只是祖靈。”
夜色下身影似在思索，緩緩點頭，“或許，你說的沒錯。”
莫語抬手，“我會將你殺死。”
祖靈聲音更冷，“你做不到。”
莫語點頭，“或許，但我仍要一試！”
語落，他抬起之手，向前點落。
嗡——
落指處，一點光明出現，旋即猛地爆發，化作一副宏大的畫卷。
清者升騰為天，濁者下沉成地，山海顯現，萬物繁衍生息。
開天辟地！
以莫語今日修為、境界，施展這大神通之術，才真正的，將其威能徹底展露。
因為它本身，就是古老歲月前，神圣境界才能掌握的力量！
祖靈身影籠在夜色下，面對莫語出手，氣息沒有半點改變，與他相同一指點在面前虛無。
嗡——
一點光明出現，可這光，卻是純粹的黑色，冰冷無溫。
然后，是相同的天地初開，相同的世界呈現。
一個完全由黑暗組成的世界。
同樣的…開天辟地！
兩個世界，電光火石間，碰撞到一起。
但詭異的，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甚至于一絲一毫的力量波動。
絕對安靜中，兩個世界開始坍塌，彼此吞噬，又或者是在中和。
它們有著截然對立的力量屬性，除此之外，完全一模一樣。
就像是，由兩個莫語施展出來，所以才會掩去所有聲息。
祖靈冷冷開口，“我是祖靈，但也曾是你，而且從未斬斷過，冥冥中的聯系。所以，你擁有的一切，我都擁有，你掌握的一切，我也都能掌握。”
頓了頓，聲音更加漠然，“如此，你怎么殺我？”
莫語看著逐漸消失，最終徹底不見的兩個世界，眉頭皺緊，不知在想些什么。
塔靈突然道：“你我可以合作。若你答應，與我融為一體，那么你我兩人，就可成為一個全新的存在，絕對的強大，將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威脅你我。甚至于，你我還能夠，因此突破到更高的境界，去往世界之外。”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世界之外，是怎樣的存在嗎？那里有著，你永遠無法想象，也不曾經歷過的精彩！”
莫語眉頭皺的更緊，似在思索。
塔靈反而沉默下去，夜色下的眼眸，變得格外陰冷。
果然，莫語輕嘆，“雖然我很想答應，但我已經答應了一位老朋友，我一定會贏。”
塔靈冷笑，“那就戰一場吧！看今日，誰能笑到最后！”
莫語淡淡道：“笑到最后的，當然是我。本座不知道，你有什么辦法，可以暫時獲得我所擁有的一切，但本座相信，這世上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收獲，你必然會因此，付出某種極重的代價。”
“如此，本座便看你，可以支撐到何時。”
他抬手，又是一指點落。
這一指，落在正在碰撞、潰散的世界上。
嗡——
金色光芒爆發，轉眼間，化作一道符文。
符為淡金，其名破天！
咻——
破天符飛入其中。
恐怖氣息，剎那間，瘋狂爆發！
破天符，可破蒼天。
此刻，疊加了世界崩碎之力，又有莫語全力催動，當真恐怖到，難以想象的程度。
幾乎瞬間，眼前的視界，就被毀滅之力充斥，所有范圍內一切，全部湮滅。
是徹底的湮滅，沒有任何物體可以存在，無論有形或無形有質或無質，都盡數毀去！
自然也就，包括了天地法則。
外域世界本源徹底暴怒，黑色的蒼穹，轉眼化為猩紅。沒有雷光閃涌，沒有劫雷降臨，可那份驚悚之感，卻再一次瘋狂飆升。
山海所在，法則瘋狂重組，這是本源意志的推動，讓這片天地與之前不再相同，與世界連為一體，卻又單獨獨立。
因為，世界本源意志，希望以毀滅部分本源，爆掉這一部分世界的恐怖手段，將莫語及祖靈的兩尊法身徹底抹滅！
“莫語，這一局我勝了！”
祖靈聲音落下，一道夜色，剎那沖天而起，悍然撕開重組法則，自這片獨立天地中離去。
莫語皺眉，因為他知道，祖靈的意思，他也的確達到了目的。
一步踏出，法身瘋狂縮小，最終恢復成本體模樣，揮手轟開一條通道，莫語邁步而出。
下一瞬，這方獨立小世界，徹底崩塌！
說是小世界，可它卻蘊含著，與外域世界相同的本源，其毀滅力量之恐怖，自然非小世界破碎可以比擬。
強如莫語、祖靈，都不愿輕捋其鋒！
天地一顫，瞬間化作黑暗，就似有人，在天地這副宏大畫卷中，點上了一滴墨汁。
于是，墨汁覆蓋范圍內，一切消失不見。
莫語站在這片黑暗前，神色冰寒，因為這就是祖靈的目的，借世界本源之力，暫時山海之缺。
至少，讓山海之封，無法再維持下去。
某種程度上而言，今日種種，都是莫語在被他利用。
可真的，只是被利用嗎？
莫語眼中寒光爆閃，抬手一拉降臨之門出現，他一步邁入其中。
正如之前所言，祖靈今日降下法身，施展與他相同手段，必然付出極大代價。
換言之，現在就是祖靈，最虛弱的時候。
這便是，殺他最好的機會…豈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