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救世主

　　林閑坐在冰冷的石地上，他撐著下巴，仰頭看著深不見底的星空。

　　不定形的肉塊撒下陰影，籠罩在他陰晴不定的臉上。

　　“果然，最后問題還是我。”

　　其實，林閑對于自己的身份已經有了一些猜想，但直到這時才確定。

　　“救世主？多么偉大的稱號，我不覺得我能承擔下來…”

　　鈴蘭也沒有安慰他，而是淡淡地嘆息著:“這就是命運。老師辛苦了一生，他嘗試了無數的方法，也沒能把人類從脫韁的軌道中帶回來。”

　　“奈亞拉托提普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了。我們傾其所有也不能觸碰祂一絲一毫。”

　　“只有在這時候，我們才能理解洛老面對奈亞時的絕望，以及欽佩他在那種恐懼時留下的希望。”

　　林閑沉默了片刻:“所以，奈雅麗…奈亞是無法打敗的嗎？”

　　鈴蘭的表情略顯沉重:“這是一個陽謀，所有人類都無法逃出奈亞的算計。”

　　林閑嘆了口氣，他明白自己的處境，還有奈亞那惡毒的計劃。

　　——要想反抗奈亞，就必須要有傷害祂的手段。世界之弦不死不滅，唯一能造成傷害的方法，便是成為“死亡之弦”。

　　兜兜轉轉，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奈亞的手段很是簡單，但就是太過于簡單，反而沒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要想反抗，就要成為世界之弦；成為了世界之弦，那奈亞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簡單的計謀，明擺在你面前，讓你選擇，實際卻沒的選擇，這才是真正的奸計。

　　“我們沒有辦法。”

　　鈴蘭頓了頓。

　　“所以，老師才一心一意往神儀軍的高層爬，他需要通過舊神權利的頂端，來接觸到幻夢境的核心。”

　　林閑明白了:“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升格試煉’嗎？林將軍爬到舊神頂端，讓死亡侍女接觸到幻夢境的核心，然后掌控‘牧場’？”

　　鈴蘭點頭:“死亡侍女最后成為了牧場的核心，她將牧場修改為了‘獵場’，以此來讓人類進化。”

　　“一切準備做充足后，老師便準備開始逆轉時空，將所有遺憾都抹除，給人類一個新的選擇機會。”

　　林閑接過話頭:“但我想，逆轉時間恐怕沒這么簡單吧？那幾個世界之弦會同意嗎？”

　　鈴蘭輕笑一聲:“改變時間線，等于這個世界變成了平行空間，奈亞做的一切努力功虧一簣，祂當然不會同意；而且，猶格作為時空之主，祂不幫忙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猶格·索托斯？”林閑當然記得這個頑固的外神，畢竟自己的身體里還有祂的血，“我猜祂一定不會同意吧？”

　　“那是當然，”鈴蘭瞟了林閑一眼，“你以為你體內的猶格血液是怎么來的？老師他砍了猶格一刀。”

　　“什么？他…砍了一刀？”

　　林閑這倒是根本沒想到，應該說想都不敢想。

　　“那時的老師已經有了死亡之弦五六成的力量，已經能夠傷害其他世界之弦的皮毛了，不過也只是皮毛，連擦傷都算不上。”

　　“但是這給出了一個信號:老師已經有了世界之弦的雛形，他的身份是與祂們平起平坐的。”

　　聽到這里，林閑摸了摸下巴:“猶格就這么同意了？”

　　“當然不會同意，彰顯力量只是老師給祂們的下馬威，讓祂們相信接下來老師的‘殺手锏’是真實有效的而已。”

　　林閑哼了一聲:“我就知道林將軍還有后手。畢竟，就算猶格和莎布這倆混日子的答應了，我猜奈亞這個老油子也肯定不會答應，對吧？”

　　“苦心經營了這么久的計劃，即將成功之時祂怎么可能答應從頭再來？”

　　鈴蘭神色自若。

　　“奈亞已經從老師砍傷猶格那一下看出了老師的潛力，祂知道容器已經快完成，老師擁有足夠的潛力繼續進化。”

　　“但如果按照老師的要求重啟時間線，誰又能保證新的林閑能成長到這個地步呢？”

　　說著，鈴蘭看了林閑一眼:“未來，可是會被一只蝴蝶而掀的天翻地覆的。”

　　林閑握了握拳，他看著自己的掌心:“我猜，最后林將軍成功‘說服’了奈亞，對嗎？”

　　“沒成功也就沒有你的存在了，”鈴蘭原地跺了跺發麻的腳，“老師想要扭轉的悲劇，目前一切都做的很好——在這個時間里，不該死的人沒死，獵人在成長，舊神的入侵也正在被瓦解…”

　　“這是老師的心愿，人類最好的一線未來，為了這個目的，他必須‘說服’這三柱琴弦。”

　　林閑感受到了鈴蘭話里的分量，還有林將軍那沉重的決心。

　　“那，他付出了什么代價，才讓祂們同意的呢？”

　　鈴蘭沒有馬上回答，她看了看四周的大殿，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不是代價，而是威懾。”

　　“老師的心靈之光，遠比你想的要強大許多許多。”

　　“他通過‘理解’，徹底分析了這座混沌神殿的所有東西。”

　　說到這里，鈴蘭挑了挑眉，她看向了那些吹響煩躁笛音的舊日支配者“樂手”。

　　“自然包括了這首難聽刺耳的‘安眠曲’。”

　　“你知道‘格赫羅斯’嗎？”

　　鈴蘭又提到了一個新的名字：“格赫羅斯擁有如行星一般的外觀與大小，祂由氣體、灰燼與炙熱的液態鐵構成，并長有一只由液態鐵海洋構成的巨眼。”

　　“但更重要的是，格赫羅斯是外神之一。”

　　“外神？”林閑皺緊了眉頭，“‘外宇宙之神’，那豈不是和三柱琴弦一樣的怪物？”

　　“格赫羅斯并不是世界之弦，但祂卻擁有媲美那三個神祇的力量——審判之星，格赫羅斯到達的地方，會喚醒所有沉睡的舊日支配者。”

　　“喚醒？”林閑知道舊日支配者的破壞力，“那豈不是奈亞的幫兇？祂肯定很喜歡這種帶來混亂的玩意兒吧？”

　　“不，恰好相反，”鈴蘭面色詭異地說，“所有的外神和舊日支配者，都非常厭惡格赫羅斯。格赫羅斯為什么會喚醒舊日支配者們？因為祂吟唱的音調會帶來‘秩序’。”

　　“秩序？”林閑沉吟了一聲。

　　“對，秩序。舊日支配者和外神是‘混沌’的化身，祂們是阿撒托斯噩夢中混亂與無序的代表，怎么能忍受得了‘秩序’？”

　　“所以，舊日支配者們是被‘吵醒’的——被格赫羅斯的聲音所帶來的‘秩序’驚醒。”

　　“由于這個特性，格赫羅斯才會被驅逐出阿撒托斯的神殿，并永遠不能回來，只能唱著秩序之音飄蕩在宇宙中。”

　　鈴蘭指向了蠕動的阿撒托斯。

　　“因為格赫羅斯的音樂，能喚醒舊日支配者，同樣能喚醒阿撒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