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簽下它,我將會成為神王騎士團的奴隸,不,”娜塔莎摸了摸輪椅,她急促的呼吸著,“是成為阿爾伯特的奴隸!”
娜塔莎弓著身體,她緊緊地攥著胸口的衣服,仿佛離岸的魚一樣,整個人紊亂地呼吸著。
孤獨、恐懼,一層層如海浪一樣的窒息感壓迫著她幼小的心臟。痛苦如同潮水一樣涌來,她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依靠的伙伴。
“孤獨恐懼癥”
孤獨,是對她致命的毒藥;此時此刻,她唯一的生路,就是簽下這份契約。
阿爾伯特,當然也深知這一點。
娜塔莎顫抖的手攤開了紙條,她緊咬著蒼白的嘴唇,用修長的五指輕輕劃過白紙。冷汗從娜塔莎的臉頰流下,心悸的感覺仿佛為她帶來了幻覺,一波波可怖的幻象正在侵襲她脆弱的心臟。
而就在精神的崩潰逐漸襲來時,娜塔莎恍惚間聽見了撞擊的聲音。
“呯!”“呯!”“呯!”
一陣玻璃碎裂,木板扭曲的聲音響了起來,讓娜塔莎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是喪尸嗎?是自己的聲音吸引來了喪尸?
在這種情況下,被喪尸一口一口慢慢吃掉可是最大的折磨。但是對娜塔莎來說,這種死法至少比精神崩潰要好得多。
但是很快,娜塔莎便意識到了什么:“不對!喪尸可不會用手拆墻挪柜!”
她看著之前被瑪麗安娜挪到門口、窗口擋路的藥柜正在一步步移位,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來者,是人類。”
娜塔莎低頭看了看愛德莉亞留給自己的,那一紙白色的契約。
“神王騎士團的入團契約?阿爾伯特,我們,曾經有一面之緣啊…但是,我是死也不可能加入你的!!”
娜塔莎抿緊的嘴唇已經有些發白,那團契約也被她緊緊抓在手中。
“死也…不可能!!”
“不可能啊!”
林閑手里拿著從星核買到的精英撬棍,他費勁地撬開一個個藥柜,氣喘吁吁。
“就算之前劈開城市的地震再大,也不可能剛好把藥柜全部震塌堵在門口!這里的柜子,應該是有人故意拉到門口擋住的!”
如果林閑的推測正確,這意味著里面很可能有幸存者存在,并且多半不是獵人,而是普通的劇情人物。
——強大的獵人,光是身體素質就遠超凡人,他們根本不怕喪尸,也不需要專門費事堵住休息地點。更重要的是,這種引人注目的障礙物很容易吸引到其他獵人的窺視,所以老獵人們不可能這樣大張旗鼓,這種休息處的障礙只可能是普通人來阻擋喪尸的。
想到這里,林閑心中安心了一些,但他依舊握著影刃隨時戒備:萬一打開門時里面沖出幾只變異的喪尸,那就好玩了。
——要知道,現在的林閑可還是單手“楊過”的狀態。
倒塌的藥柜擁堵在一起,封死了所有進出的路,林閑看這些障礙堵得嚴實,他推測里面的人要么還沒走,要么就已經變成喪尸走不了了。
“嘿…哈…”
即使有撬棍的幫助,單手移柜還是非常費勁的事情,林閑剛剛痊愈的肩部傷疤在搬運時還隱隱有些疼痛。
不過,幸好柜子里的重物也基本掉落完了,所以光架子也不算太重。
林閑汗如雨下,費時費力地推柜子的同時,他也在聆聽著門內的動靜。
要知道,藥柜被推倒落地發出的聲音非常大,如果里面的人還活著,那么肯定已經有所察覺。
“里面有人嗎?”
林閑的話并沒有回應,恐怕里面的人已經遭遇了不測。就在他準備推開最后一個堵門的藥柜時,診所內部終于傳來了聲音。
“啪嘰!”
這是一個肉體落地,然后和地面撞擊的聲音。
“嗚呃呃呃呃呃…”
低沉的喘息聲,還有痛苦的哀鳴,從診所內部傳來。
——這是一只殘缺的喪尸,他的下半身已經被藥柜擠壓破裂,只剩下光溜溜血糊糊的上半身,還有斷裂處拖曳得長長的一些沾滿污垢的惡心臟器。
之前,這只喪尸似乎是藏在了一層層的柜中,而自從林閑推倒了這些柜子后,它才終于“出柜”重回自由。
“啪嘰…啪嘰…”
半截喪尸渾身已經腐爛,它那破了好幾個洞的臉上掛著一顆掉落的眼球,而另外一顆尚完好的眼球卻幫助它找到了食物的位置——那個僅有幾米遠的小女孩。
“嗚呃呃呃呃…”
伸出血肉模糊的雙手,喪尸開始慢慢在布滿玻璃碎片的地面上爬行。
“完蛋,要死。”娜塔莎平靜地盯著面前殘缺的怪物,在四處張望了一下后,她用手轉動輪椅往后退了幾步。
“噗嘰!噗嘰!”
半截喪尸移動的速度并不快,它那飽經磨難的軀體在地面摩擦時,拉出了一條可怖的血線。
娜塔莎將輪椅停下來后,她抱起了放在旁邊柜臺上長著紅色植物的一個盆栽:“但愿這盆小花能阻攔一下它吧。”
喪尸本身,真的可怕嗎?
——并不。
任何一個成年人,只要是在擁有工具的情況下都不會害怕喪尸:畢竟,喪尸也是普通人轉化而來的,而且它們由于病毒入體,腐敗的身軀甚至比普通人還要衰弱。
像診所內這只剩半截兒的喪尸,對普通人來說更是不足掛齒——就算是孩童都能敲碎它那腐化脆弱的骨骼,更何況是獵人。
只要善用工具,這種殘缺的喪尸根本近不了人身。
但是,娜塔莎卻是一個擁有致命弱點的獵人,她不光是心理有恙,而且還擁有一些不能說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讓她根本無力抵抗其他的獵人,甚至連面前的弱小喪尸都無法面對。
“里面有人嗎!?”
林閑聽到了輪椅撞墻的聲音,這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還活著。”
片刻后,房間里傳來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她的聲音如同空谷中的深潭一樣清冽好聽,天然成歌。
“里面還有人啊。”
這個聲音,也讓林閑放下了些許戒備——畢竟如果對方是準備暗算自己,那根本用不著回答來提醒他里面有人。
面前只剩最后一個藥柜了,林閑很快就一腳踹倒了它,氣喘吁吁地打開了破裂的木門。
陽光,穿透了黑暗的診所,而里面一片狼藉的景象,也終于暴露在林閑面前。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陰暗潮濕的房間:診所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了,這里到處都是漂浮的灰塵,還有滿地的碎玻璃渣。
從藥柜上掉落的藥品滾落得滿地都是,林閑甚至還發現了一株珍貴的紅色藥草。
——此時,那個紅藥草盆栽正好被女孩高高舉過頭頂。
當然,除此之外,地上還有一條惡臭拉長的黑血血線,以及一只被擠壓變形的半截喪尸。
“看起來,我來的恰是時候,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