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搏斗

　　修斯坦知道，在這座雄偉的巨型建筑下面還有兩層地下室，躍過那裂開的裂縫，他花費了不少精力。因為地面散亂著碎石，根本沒有辦法助跑，但大腦中莫名的狂熱，卻依然執著地驅使著他不斷向前。最后修斯坦只得選擇從一塊靠近左邊石墻的，整個裂縫最窄的地方前進，而且他看到正對面的地上沒有多少碎石。

　　修斯坦縱身一躍，在瘋狂的瞬間之后，安全地落到了裂縫的另一邊。

　　最后，他到了下面一層。在那里，修斯坦已經高度緊張，他拿著槍械不斷的瞄準，碰巧的是，他找到了那條兩邊都設置了房間的通道。那些房間之前都擺滿了古怪的機器，而現在只剩下一大堆形狀怪異的金屬廢墟，被從上面倒塌下來的拱頂半掩著。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都還擺放在修斯坦曾經知道的位置上。一些碎石正好堵在一條橫向隧道的入口處，他沒有止步，信心十足地往碎石堆上爬，他知道那條通道可以把他帶到位于城市中心的地下中央資料庫，同時也帶向那些遠古的復仇者，他們也許還在那里，也許已經死去，畢竟修斯坦關于飛天水螅的消息來自千年前，誰知道現在如何？

　　在修斯坦跌跌撞撞地沿著那條散布著碎石的隧道前行時，無窮無盡的歲月似乎在他腳下鋪展開來。他總能在那些飽經歲月滄桑的石墻上辨認出那些雕刻的圖案。有些很熟悉，另外一些似乎是在他的夢境之前的年代雕刻上去的。這是一座地下建筑，雖然還連接著主干道，但那些通向更低一層的各種建筑的通道卻都不存在了。

　　在其中的一些交叉口處，修斯坦會停下腳步轉向一邊，長時間凝視著那些記憶中的通道與房間。他發現只有兩處與夢境中的情形有一些大的改變。在其中一處，他還能找到在夢境中的拱門因封閉而留下的一些印痕，這令修斯坦十分好奇，千年后的夢境伊斯一族，幾乎完全復刻了他們千年前的建筑模式。

　　修斯坦草率地踏上了一條通道，穿過其中一間已經坍塌的巨大塔狀建筑，這個建筑風格奇異，沒有建造任何窗戶，全部用玄武巖石塊建成。這時，修斯坦卻強烈地感覺到心緒不安，并且察覺到一股奇異的阻礙正迫使他減緩自己的腳步。

　　他仿佛聽到那玄武巖的建筑中有竊竊私語聲，好像在傳遞著某種信息：“我們在這里。”

　　修斯坦的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他感覺得到，在他旁邊的這一棟墻壁里，有那些駭人的復仇者，那些飛天水螅。

　　他停止了移動，他端起自己的霰彈槍。

　　對于飛天水螅，修斯坦并沒有了解更多，只是知道他們大約有六米左右高，天生就是怪誕而又殘酷無情的好戰者，從前世的書籍上，修斯坦知道，它們可以御使狂風。

　　現在，他的周圍全是黑暗，但那種尖嘯聲卻越來越響，也許是那群飛天水螅發現了他，一種聲音從修斯坦的面前傳來，緊接著，他毫不猶豫的開槍。

　　“砰！”

　　借著火光，修斯坦看見了那只怪物，一個恐怖的、像水螅般的遠古種族，一群完全怪誕的存在，沒有翅膀和翼，卻能在空中自由翱翔，他的霰彈槍打在飛天水螅的身上，卻沒有造成哪怕一點傷害，只是讓它們后退，仿佛這些怪物的身體有著可怕的可塑性。

　　這種怪物并不是一開始就能完全看清，很顯然，修斯坦打中了這只飛天水螅，才將它從某種虛幻不可視的狀態中逼出，對于這一點，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兩個字：“隱身”。

　　修斯坦的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太過魯莽，這種生物絕不是他可以應付的，不懼怕槍械，隱身，支配狂風的力量還沒有顯現，但只是前兩樣就讓修斯坦不住后退。

　　“砰砰砰...”

　　他盡可能的連續開槍，以此來逼退向他飛來的水螅。槍聲會引來更多的生物，這是無可避免的，修斯坦可以看見，自己面前的飛天水螅越來越多，槍口的火光一閃一閃，一些飛天水螅消失，一些被打出原形，現在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吸引了多少飛天水螅，而這條通道的背后，似乎也傳來了一種狂暴的聲音，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激怒了，開始厲聲尖嘯。

　　一邊開槍一邊后退，修斯坦在慌亂中，犯了一個小錯誤。

　　他沒有注意到通道的上方，一道腥臭的風刮向自己手上的武器，這種厲風帶著一種寒冷和瘋狂的味道，狠狠的打在了修斯坦握槍的雙手上。

　　他聽見了一道皮肉撕裂的聲音，然后手掌和整個手臂傳來一陣劇痛，仿佛自己的手指都被切掉了。

　　事實上，修斯坦的手指的確被切斷了，他現在處于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態下，大腦感覺自己的手指還在，現代醫學一般稱呼這種情況為幻肢。

　　修斯坦的左手抓了個空，接著右手的食指又習慣性的扣動了一下扳機，一股巨大的，向上漂浮的后坐力，使他的霰彈槍脫手而出，掉進了無法看清的黑暗之中。

　　現在，修斯坦幾乎一無所有了，他只有一本死靈之書，一小塊石頭。

　　黑暗中，修斯坦連滾帶爬，向著自己來路跑去，他能聽到滴滴答答的流水聲，這不像是水流，而是一種血液滴落的聲音。

　　他的生命在飛速的流逝。

　　修斯坦感覺他就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他隨時會陷入一種更深的黑暗。

　　死亡。

　　一種龐大的壓力從他的背后襲來，他面部朝下，被壓倒在地上。

　　修斯坦試圖翻身，但是很快，他的左小腿仿佛被生命尖銳的物體夾住，然后。

　　“咔嚓。”

　　他痛得幾乎暈過去，修斯坦能聽到咔嚓咔嚓的咀嚼聲，那是人類骨骼和某些東西相碾壓的聲音。

　　他馬上就要到達那個地方了，那片神奇的中央資料庫，那架時間機器，他不能就這樣死在這里。

　　修斯坦用自己的雙手，拼命的向前爬，用下頜撐住地面，一點點挪動。

　　死靈之書因為摩擦，被修斯坦掉在了地上，但他根本不知道，只是緩慢而堅定的向前。

　　直到那道風再次包裹住了他。

　　修斯坦翻過身，面帶微笑的看著面前的生物，這是一只巨大，而又恐怖的家伙，扭曲的身體仿佛是在嘲笑修斯坦的弱小和無知。

　　“我是...祂們欽定的人...”

　　修斯坦的嘴角咧開，喉嚨也冒出一些血液，盡管他開始失去意識，但是卻沒有什么悲傷的感覺。

　　他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在最后一道意識的彌留之際，他隱約看見了一些猙獰，黑色的尖銳手掌，從那些邪惡的飛天水螅身后貫穿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