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逃離(下)

　　“動起來啊！”

　　修斯坦已經坐在了汽車上，并沒有像想象中的，一群米戈來追逐他，或者是人類子彈的砰砰聲，雖然燃燒的房屋一直發出噼里啪啦的爆炸似的聲音，空氣中也帶著灼熱的氣息，但仿佛那種嗡嗡的叫聲已經離他遠去。

　　終于，汽車發動，修斯坦將油門踩到底，在這沒有月亮的黑夜里向某個他認為安全的地方疾速飛馳而去。他現在身無長物，只有口袋里的一兩個硬幣和一本厚厚的死靈之書，在慌亂的逃跑中，修斯坦并沒有落下那本阿爾哈薩德的書籍，在慌亂的情形之下要做到這些簡直不可能，不過，他確實沒有落下這位寄居著智者的書籍。

　　之后那一路的駕駛行程就像是一副狂亂的畫卷，進入密林后，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著前車燈的照明，一些小路沒有護欄，而19世紀的汽車只有一個光照距離非常近的車燈，修斯坦一路的駕駛幾乎都是在考驗他的反應力。但是最后，他還是開出了紐芬，在油箱耗盡前到了一片草原般的小山丘上。

　　這是一塊平坦的地段，周圍的樹林可以一覽無余。

　　天色已經是朦朦亮，修斯坦癱倒在座位上，那種恐怖已經遠離了他，只是還有一些新鮮的血液的味道充盈在他的鼻腔里，他的傷口又一次崩裂了，血液滲透過手臂上的繃帶。

　　修斯坦撿起因為車行顛簸而掉在地上的死靈之書，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打開了它。

　　阿爾哈薩德就像是他的老師，一直在指引著他前進。

　　“......”

　　書籍上沒有出現任何字體，仿佛是阿爾哈薩德對修斯坦和米戈的戰斗沒有任何感想，也沒有什么想和他說的話。

　　“車后座有東西。”

　　良久，修斯坦知道，阿爾哈薩德不喜歡自己打開書，一直盯著他。

　　然而書上的字跡卻讓他很是莫名其妙，后座怎么可能有東西？

　　修斯坦的手慢慢摸向放在座位邊的槍支，然后猛的轉身，用槍管瞄準了后座。

　　只有一個帶著一些血跡的背包，安靜的放在后座上，深色的牛仔布料，外面綴著一些小口袋，仔細觀察，隱約還能看見一條棍狀的物體，以一種奇怪的形狀倒插在背包里。

　　這就是修斯坦背過的背包，他將背包放在艾克利房屋二樓的書房后，就因為行動不便而拋棄了它。

　　現在，他重新回到了修斯坦的面前。

　　用槍管捅了幾下背包，確認里面應該沒有危險后，修斯坦用還可以活動的右手將它從后面提了過來。

　　打開背包，里面的東西一件不少，換洗的衣物，防水火柴，放大鏡和機械義眼，還有一堆高熱量的食物，一個簡易的睡袋......

　　修斯坦卻注意到背包里多了一封信，還有一個金屬的圓筒，大約1英尺高，直徑略小于1英尺，每個圓筒凸起的表面上都設置了三個呈等腰三角形的怪異插槽，最后，包里還有一個水晶球，里面有一些液體漂浮著幾個精巧的，細致的玩偶一般的物體。

　　修斯坦撕開包里食物的，他知道這個背包出現得不正常，但那又怎么樣？經歷了這么多神奇而詭譎的事情后，他的心也開始放縱起來。

　　修斯坦一邊咬著巧克力棒，一邊用左手輔助著撕開了光溜溜的信封，從里面取出了一張極其白凈的紙張，這絕對不可能是現在的西方可以生產出來的紙，那種奇特的雪白讓人覺得是用了漂白劑一般，可修斯坦只能從紙上聞到一種原木的清香。

　　“尊敬的尼古拉斯·修斯坦先生。”

　　“我的名字叫做沃爾特·布朗，您的朋友艾克利應該告訴過您，我的名字。”

　　修斯坦的腳放回了油門上，盡管他也知道汽車的油量恐怕已經耗盡。

　　“我僅代表米戈一族和其他獲得米戈智慧的人類，向您和您的朋友艾克利表示深深的歉意，我們對您和他并沒有人類所認為的惡意，我們愿意向您分享所有的，我們可以給您的知識。”

　　“您看見的，這個形似罐頭的東西，是用來獲得永生的機器，通過他們可以，普通的凡人也可以看見在他們愚昧無知的幻夢中所發現的無盡深淵，人類的思想被從身體里提取出來以后，他的軀體就不會在時間里慢慢衰老。米戈們也會不時地更換用于浸泡肉體的液體，通過這種方式來提供機械的功能以及營養供給。這樣一來，提取出來的思想實際上已經是長生不朽了。”

　　“相信您也很難接受朋友離去的事實，所以在今晚和您的‘友好交流’中，我們將您的朋友，艾克利的思想，放進了這個機器之中，如果您想和他聊天，歡迎前往我們位于佛蒙特州的山間基地，但愿您沒有將諾伊斯尸體上的地圖拋棄。”

　　看到這里，修斯坦嘴里咀嚼食物的動作越來越慢，逐漸瞪大了眼睛，這個罐頭里裝著艾克利？自己該怎么面對他？

　　修斯坦強忍著心中的驚懼，繼續閱讀信件。

　　“我們考慮到今晚您的態度和開車接您的諾伊斯的尸體，很顯然對我們和知識沒有好感，所以我們不會再主動邀請您，并且我們將艾克利的身體部分肢解并保存了起來，也就是您現在所看見的水晶球中。宇宙如此浩渺，您說不定會遇見其他種族，他們可以復活您的朋友，當然，我們還是推薦您來我們這里，您可以和我們一起前往位于銀河系之中的，人類尚未發現的猶格斯星球，您曾經在報紙上稱呼她為冥王星，我們非常喜歡這個名字。也歡迎您前來，一起感受知識和蘊藏在盲目無知的中的巨大真相。”

　　“您最真誠的朋友，MiGo”

　　信件的末尾，還有一行小字，似乎某個人為了他特別補充的，字體相當潦草：“罐頭在接入思想機器之前是無法感知外界的，您不必對朋友的死心懷愧疚，諾伊斯的身體無法復活，但他的思想也已經永生不死。”

　　修斯坦緩緩將信件放下，他估計，如果他不主動招惹米戈，他們也不會再來打擾他。

　　“阿爾哈薩德，你認為這封信是真的嗎？”

　　“嘩嘩嘩。”死靈之書翻動著。

　　“米戈是追求知識和真理的種族，雖然和人類三觀不同，但他們憎惡所有的虛偽和謊言。”

　　阿爾哈薩德總結道。

　　“他們說的應該都是真的，或許他們也發現了你蘊含禁忌知識的靈魂，你有讓他們等待和保持自由靈魂的價值。”

　　看了阿爾哈薩德的話，修斯坦隱隱明白了為什么米戈不使用高科技攔截他，為什么他們的槍法次次不準。

　　修斯坦拿起了那顆水晶球，里面漂浮著縮小的，艾克利的頭、臉、身體和四肢。

　　他在車上換好了背包里準備的衣服，將所有的東西裝進去，背上包，然后下車，步行一段大段距離后，進入了一個市鎮，精疲力盡的他用背包里僅剩的金錢，購買了最快前往馬薩諸塞州的火車票，他現在要回家了，帶著他朋友的思想和身體。

　　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的幸運。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后，修斯坦有時候還是會感覺到恐懼，總是擔心這幾年之中會發生些什么怪異的災難，尤其是他在報紙上讀到，一顆被命名為“冥王星”的新的行星被人類離奇地發現之后，他更是惶惶不安。

　　“那是米戈的故鄉啊......”

　　修斯坦看著被自己擺在書架上的，艾克利的思想和身體，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