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白歌如此感覺到。
時間是從厄里斯補給站出發之后的第二天傍晚,由于繼續往前就是奧爾特原野,一望無際的荒原,就連補給站都不一定能遇得到的真正廢土,所以他們決定在刻瑞斯補給站停留一個晚上,補給充足之后再做打算。
只不過,昨晚在荒原之上過夜的時候,白歌發現了一些異常的情況。
他們原本將車輛停靠在一塊隨處可見的巖石旁邊休息,可第二天早上,卻發現巖石的位置似乎產生了變化。
由于白歌和竹霜降輪流守夜,他們很確定并沒有什么其他的怪物或者意外狀況出現,也不可能是車子半夜自己動了。
同時,他們也沒有觀測到石頭移動的跡象,就好像是忽然之間一個不注意,石頭就改變了位置。
換做平時,白歌大概不會去認真探究這個東西,在離開柯伊伯大荒原之后,這樣的石頭就不剩多少了,更為復雜的,未經人類染指的地形地貌充斥著奧爾特原野。
但是,考慮到之前厄里斯補給站的情況,在大佬攜帶的那件深淵遺物已經發生了污染泄露的情況下,荒原之上的任何異常都值得注意。
因此,在抵達了刻瑞斯補給站之后,白歌決定調查一下,看看這是否是普遍現象。
并未出乎意料的是,幾乎所有昨晚在荒原之上過夜的參賽者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輕微的就像白歌這樣僅僅只是覺察到了變化,嚴重的則遇到了自己的東西被巖石壓住的情況。
萬幸的是并沒有人受傷。
又或者,受傷者可能根本沒辦法抵達這一處補給站。
“......你也遇到了會移動的石頭對嗎?”
在聽完面前這位熊貓物流的快遞小哥的講述之后,白歌確認了一句。
“對、對的,幸好我當時距離石頭還有一點兒距離,不然可能一覺醒來,自己就被石頭壓在山下了。”
盧克心有余悸,眼前的這名男人雖然看起來兇惡,但對話下來還挺和善,令盧克不自覺地放松了心中的防備。
“有關遇到石頭的地點,你能不能在這里標記一下......”
白歌拿出了已經有很多標記的地圖,讓這位快遞小哥回憶了一下自己昨晚的位置。
大致標下后,盧克有些困惑,這些石頭說到底應該就是荒原的奇妙物品,和比賽的關系不大,作為馬拉松的參賽選手,應該沒必要去調查這些事情才對啊。
“不過沒想到,還有快遞員來參加這次比賽。”
道過謝之后,白歌隨意閑聊著。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其實是為了送快遞才來的......對了你們既然在調查這件事,詢問了這么多人不知道你們對這個人有沒有印象他有一件快遞在我這邊等著簽收,名字是......”
盧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記翻開到最后一頁。
“對,白歌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
白歌僅有片刻的停滯就很快裝作回憶了一會兒但沒有結果的樣子,搖了搖頭。
“你呢,認識這個人嗎?”
還特意轉頭看了身邊的竹霜降一眼。
“......我也不認識呢。”
竹霜降笑了笑。
“好吧,看來我只能等到了終點再問問看了。”
盧克嘆息一聲又自顧自地說道。
“這個快件上好像也備注了可以直接送到神圣同盟的莫納克亞看來這名白歌選手應該可以抵達終點。”
嘶......
白歌心中感嘆了一下,一方面為這個寄快遞給他的人對于他的情況的精準把握,另一方面,也為熊貓物流敬業的態度感到驚訝。
難怪他當時在泛西海剛剛住下,就能收到裝有熊貓議會安裝包的存儲設備。
不過白歌對于誰給自己寄了什么東西感到好奇,也有些擔心這位快遞小哥在漫長的馬拉松之中會不會遇到什么意外所以,他打開了熊貓議會。
咕咕咕:請問一下是不是有哪位大佬給我寄了什么東西?
原本在這個已經下班了的點沒什么人說話的群,沉默了片刻才有人回應。
沒有人比我更懂信仰:不是我。
深淵中勿擾:很明顯也不是我。
老子世界第一可愛:肯定不是我!
赤鳶:我寄的你收到了嗎?
咕咕咕:......你用我的本名當收件人,怎么可能收到啊。
白歌汗顏。
赤鳶就是時梧桐,在亞歷山大港的事件之后,她并沒有與白歌接觸更多就離開了泛西海,回到諸夏。
不過,從后來的一些交流之中,白歌覺得這位大姐姐雖然看起來滴水不漏,但在某種程度上卻經常容易犯迷糊。
或許阮清秋這個應身本來就代表著時梧桐在成為半神之前的一些情況?
記得按照深淵遺物事務司內部文件的記載,時梧桐的父親的確是一名商人,機緣巧合之下,她才服下升格之虹,成為升格者,至于后來的記錄,有些模糊,并不清楚。
赤鳶:嗯?我用的本名嗎,記不清楚了,反正按照預定,你肯定會見到快遞員就是了。
“預定?”
白歌忽然覺得,時梧桐說不定在這件快遞上施加了什么超凡的力量,或者這快遞本身就是超凡之物。
赤鳶:這個是熊貓物流里的一種,嗯,契約,只要契約成立,那么這件快遞就肯定能最終送到你的手上,快遞員也會受到契約的保護。
還真的是超凡能力啊......
白歌尋思了一下,雖然他現在可以直接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那位快遞小哥的手中拿走快遞,但考慮到對方丟件,以及在接下來的荒原之中的危險,他暫時決定不拿走這個快遞,權當做給這位小哥的護身符。
咕咕咕:我能問問快遞里是什么嗎?
當然,如果是很重要的東西,那白歌大概就要拿走之后再勸退這位小哥了。
赤鳶:你現在應該還用不上,等到了神圣同盟就知道了。
咕咕咕:哦......
好神秘。
白歌決定按照時梧桐的說法,等到了神圣同盟再查看。
反正既然時梧桐說了這東西肯定會送到自己手里,那白歌也沒必要著急,還是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說。
“......你們遇到了鬼打墻?”
就在白歌搓手機的時候,竹霜降也沒有閑著,她耐心地和一名當地的小販打著交道,很快套出了一些話。
對于能夠依靠信息素來分辨對方情緒和思想的竹霜降而言,對話就像是游戲里能看到好感度的攻略一般,三言兩語就讓這名唯利是圖的商人說出了一些情報。
“鬼打墻......”
白歌沒想到能在這泛西海和神圣同盟交界的地方聽到這么接地氣的描述,他仔細一看,對方黑發黑瞳,看起來倒也像是來自諸夏的。
“害,這都是這兩個月出現的,就在說要辦馬拉松之后不久,這一片柯伊伯荒原,在舊時代據說是深海的海底,后來大海冰封之后,冰川讓這些石頭分散在這里,所以也叫做碎冰帶,當然,現在是幾乎沒有什么雨水了。”
那小販口齒伶俐地說著。
“從這里往西往東幾十公里,全都是這些石頭,原本也沒什么特別,但是后來,大概是三月份?就有人在這碎冰帶里迷路了,他們標記出來的地形都發生了變化,不論是大石頭還是小石頭,好像都改變了位置,所以我們這段時間出去都是結伴的。”
他又抱怨了一下可能是之前銀疾風·黎明出現導致的閃電以及一些他都弄不清楚的怪物出沒的傳聞,便開始向白歌他們兜售商品。
“我說,我這里有一些好東西,可以讓你們的夜生活變得更加豐富,自動化,不用擔心漏電,要不要嘗試一下?”
說著,小販從略顯粗糙的袋子里掏出了一個黑色的柱狀物。
竹霜降頓時雙頰緋紅,視線轉向別處。
“......不用了。”
白歌沒好氣地說道,他隨意塞了點錢給小販,便拉著竹霜降離開了那里,回到了飛行者一號旁邊。
威爾伯正拿著筆記本,寫寫畫畫,似乎這就是他的日常習慣。
見到白歌和竹霜降,他急忙收起了筆記本,將其塞進副駕駛面前的箱子里。
“怎么樣?”
他問道,在經歷了這么多事件之后,威爾伯已經不再一驚一乍,比起危險,這荒原之上的一切新奇事物讓他感到十分興奮。
“這些石頭可能也受到了影響出現了問題。”
回到車里,白歌下結論道。
他打開了剛才做了標記的地圖,可以看到,以刻瑞斯補給站為中心,大約半徑三十公里之內的區域都出現了類似的石頭移動的狀況。
這些石頭的共同特征是表面光滑,但材質并不堅硬,一塊一塊分散開來,一般的體積超過一輛小汽車,大的結晶一座三層小樓,這些石頭原本就分布在碎冰帶里,正如那位小販所說,是冰河期的地質運動造成的結果。
這些石頭在柯伊伯大荒原已經存在了千年,甚至有可能在舊時代,這里還是一片大海的時候就存在了。
可是,在過去的記載中,這些石頭從未有過異常的狀況出現,僅僅只是碎冰帶獨特的景觀而已,只從最近幾個月開始,才有這樣異常的情況。
由此可以推斷,這些石頭,或者說這一片區域,可能也遭到了深淵遺物的污染。
只不過......
“這些石頭移動的方向,你們看。”
白歌掏出了鉛筆,簡單比劃了一下。
按照他們了解到的遇到了石頭移動的參賽者的說法,這些石頭在白天之后都和前一天的位置不同,而且,按照軌跡來看,似乎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
“向西?”
竹霜降看出了白歌的標記。
這些石頭,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了一般,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著。
按照白歌的計算,這些石頭每天移動的距離大概不到十厘米,放到一個晚上來看,幾乎可以看做是巍然不動了,假如沒有參照物,可能就連白歌也不一定能夠發現這其中的不對。
但若是日積月累,或許這些石頭就會朝著西方移動相當長的距離,使得碎冰帶擴散到奧爾特原野上。
“這難道也是進化?”
白歌喃喃自語道,在見識了厄里斯補給站的事情之后,他已經對于這個深淵遺物所謂的“進化”能力有了全新的認識,這可不僅僅是普通的變異那么簡單,在受到污染的領域之內,物種有可能發生本質的變化,成為全新的存在。
無論如何,想要了解這件事的具體狀況,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找到一塊石頭,認真研究其成分。
“我們今晚在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發。”
白歌做了決定。
他和竹霜降在補給站購置了食物,燃料等,又在已經提前布置在這里的阿特拉斯財團的檢錄點完成了確認,等到完成這些事情,休息下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后了。
由于缺乏人類光源的干擾,這里的星空更加透徹,能夠清晰看到一條奶白色的星屑點綴的河流,在舊時代,這樣的星體構造被稱為“銀河”,但在如今,在已知這片星空是虛偽的情況下,這一條銀河反而顯得越發驚悚。
升格者的星辰出現在天空的位置,亮度,并沒有規律,比如白歌,他的星辰就位于銀河的角落,一片荒蕪的,不起眼的區域,亮度也十分灰暗,僅僅只有六等。
“在看什么呢?”
竹霜降手里捧著一杯熱茶,這茶葉是補給站里買的,不算好,但白歌看著竹霜降喜歡就直接買了下來,此刻,茶杯中散發著清香,白色得茶霧繚繞,飄向天際。
夜晚的荒原溫度很低,仿佛深秋,這熱氣也迅速消散,化為無形。
“今晚是我守夜。”
白歌說道,他已經不太需要正常的睡眠,但竹霜降顯然還是需要的。
“沒關系,我想多待在你身邊一會兒。”
竹霜降理所當然地說道,她坐到了白歌的旁邊,鼓起臉頰,輕輕朝著茶杯吹了一口氣。
“......唔。”
白歌繃直了身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明明自己作為升格者的經驗更加豐富,但在面對竹霜降的時候,他還是像個青澀的少年一般。
猶豫之時,竹霜降忽然靠近過來,將小巧的腦袋放在了白歌的肩膀上。
白歌頭上的呆毛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