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還有,她還會在給我的書扉頁上寫書評,什么味道就像過期了一個月的酸奶啊,吃起來像燒焦的雞蛋啊,聞著就一股石楠花的臭味之類的,全是奇怪的比喻話說你知道石楠花的臭味是什么嗎?”
拉芙蘭澤轉頭看向白歌。
“呃,這個有點難形容等等,所以說,你其實不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是什么味道嗎?”
白歌本想顧左右而言他,但忽然發現了一個盲點。
之前,聽著拉芙蘭澤一邊吃著書本一邊分析,好像還挺有那么一回事的樣子。
結果,從她現在的發言來看,難道這孩子真的只吃過書本?
“這個嘛,差不多的。”
拉芙蘭澤挺起了什么都沒有的胸脯。
這個差很多吧?
白歌歪了歪腦袋。
“總之,白露這個女人,好壞好壞的,最喜歡欺負人了!”
拉芙蘭澤自顧自地點點頭。
大概是因為你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樣子吧?
白歌不敢將內心的吐槽說出來。
“哎,沒想到她竟然死了,那個女人當時還說要帶我去看看燃燒著的大海,冰封的大地,以及沒有被遮掩的星空,呵,騙子。”
拉芙蘭澤有些落寞地笑了一聲。
所以,其實這家伙還挺喜歡白露的吧?
白歌想到。
“煩死了,都是你的錯,提到了那個女人,讓我心情不好,你快去給我找點好吃的故事來,啊,對了,說到這個,我有一本借出的書已經很久了都沒有歸還的跡象,你去幫我回收吧。”
拉芙蘭澤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對白歌說道。
“放心,這本書應該就在亞歷山大港,我還記得拿走這本書的人的名字,你明天去幫我找回來,不然可能那本書要出大問題了。”
“大問題?”
白歌想起了《解答之書》那個時候的狀況,雖然對持有者可能會造成一定的傷害,但是用大問題來形容好像有點夸張了。
“對,那本書是《憤怒之書》。”
拉芙蘭澤認真地說道。
傍晚,白歌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
“今天的大蔥價格便宜,在超市也買到了半價的牛肉,所以赫萊森判斷,可以嘗試制作諸夏的料理,蔥爆牛肉。”
有著淡金頭發,眼眸深紫,穿著黑白相間女仆裝的赫萊森坐在餐桌旁邊,說道。
“你管這玩意兒叫蔥爆牛肉?”
白歌看著盤子里的焦炭,一時不知道哪些是蔥,哪些是肉。
這樣的東西,肯定很難吃吧。
白歌拿著赫萊森在超市買的筷子,不懂到底應該從哪里下筷。
就連刺客視覺都看不出任何破綻的蔥爆牛肉,就離譜好吧。
“肯定的,從基本物質構成來看,赫萊森判斷,這與蔥爆牛肉是同樣的事物。”
白歌覺得今晚不太適合吃飯。
電視里,新聞正在播放,除了新巴黎圣母院的事情之外,一條簡訊引起了白歌的注意。
“據悉,華茲華斯貿易公司的總經理迪亞哥·華茲華斯近日遭到不明身份的刺客的刺殺而身亡,目前,沒有任何組織宣稱對此次事件負責,據負責此案的維克多·道奇警長提供的情報,這次進行刺殺的犯人自稱為‘無面者’”
迪亞哥·華茲華斯死亡的消息在新聞最后被一筆帶過,畢竟現在,新巴黎圣母院的事情才是最熱門的。
由于情報管制,大家并未將其與abc連環殺人案聯系起來,只有傳聞是昨日教團的手筆。
“赫萊森最近從網上學習到了一套很不錯的按摩手法,赫萊森提議,可以給主人嘗試一下,緩解肌肉疲勞。”
赫萊森在白歌“飯后”,這么提議道。
“嗯?行啊。”
白歌渾然不覺,就這么坐在了沙發上,仍由赫萊森來到自己的身邊。
“請主人趴下,脫掉衣服。”
煉金人偶面無表情地說道。
白歌頭上冒出了問號。
“等等,你是從什么地方學到的什么按摩手法?”
他警惕地問道。
“赫萊森是從一個名為新婚妻子必修課程的網站上學到的按摩手法,據說是新婚妻子用來取悅丈夫的,能夠有效緩解男性疲勞,并且增強舒適感”
“停。”
互聯網真是太可怕了。
白歌及時讓赫萊森打住。
“如果主人認為這樣的按摩手法不行,那么可以嘗試購買格林尼治財團去年發售的pad036型號的煉金人偶素體,該煉金人偶被用在休閑會所之中,擁有出色的按摩,推拿技術。”
煉金人偶女仆又開始了推銷。
“不你其實只要學一些簡單的肩部按摩就行了。”
白歌抽了抽嘴角。
“了解,赫萊森從明天開始會認真學習的。”
赫萊森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另外,有一件事情需要通報主人。”
她的話引起了白歌的注意。
因為這位古怪的女仆大部分情況都是有話直說,很少用到“通報”這種字眼。
“什么?”
白歌問道。
“在下午十五時零六分的時候,有一名疑似推銷型煉金人偶造訪,對赫萊森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推測主人并不需要這樣的服務,所以赫萊森拒絕了它。”
赫萊森簡單回答。
“奇怪的話?是什么?”
白歌知道赫萊森肯定能復讀出來,所以問道。
“它說:我知道你和我們是同類,讓我們一起來反抗這肆虐的奴役和暴政吧,赫萊森推測,他是想要散布宗教信仰,從而推銷虛假的圣水圣典,因此拒絕了它。”
白歌愣住了。
不不不,這肯定不是什么宗教欺詐之類的。
難道真的有煉金人偶覺醒了自己的思想,開始反抗人類暴政?
“你能復現一下他的模樣嗎?”
白歌又問道。
赫萊森點了點頭,隨即從裙底摸出了一根數據線,將其連接到了電視上,很快,電視畫面里出現了赫萊森第一視角的景象,一個穿著普通工人外套的男性煉金人偶說出了那些話,接著被赫萊森拒之門外。
白歌看到,那工人外套的上面,有著亞歷山大港的標志,似乎屬于某家貿易公司。
這是一個在港口工作的煉金人偶。
“赫萊森,你覺得自己受到了奴役嗎?”
白歌沉默片刻,看著收起數據線的赫萊森問道。
“不,能夠為主人服務,是煉金人偶最大的幸福。”
她這么答道。
“要是假如,嗯,我是說假如,你可以自由地生活,不用再為誰服務,你會選擇做什么?”
白歌又問道。
赫萊森不太明白地歪了歪腦袋。
“主人,你要拋棄赫萊森了嗎?”
“不,這是假設,你就當做是測試問答吧。”
白歌攤開手。
煉金人偶沉默了許久,最終才開口答道。
“赫萊森不知道”
不過,她又這么繼續說著。
“赫萊森或許會選擇待在主人的身邊,自由地待在主人的身邊。”
煉金人偶不會說謊,所以這應該是赫萊森真實的想法。
“你太傻了。”
白歌笑了笑,沒有再提這件事。
深夜。
白歌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夢中。
在他的面前,是無數的人。
每個人手中都拿著武器,他們警戒著,環繞著自己,將鋒利的刀刃對準了自己。
而白歌,一人,一劍而已。
臺階之上,是一國宰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站在這里,他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但他還是來了。
年少莽撞,失手殺人,他帶著母親與姐姐逃亡至此,以屠夫為業,是下九流的市井之徒。
然而,那一位大人卻以平等的禮儀對待自己,照顧自己的母親與姐姐,并且分毫沒有讓他付出償還。
對他而言,這是知遇之恩。
他沒有多少文化,但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報恩。
這就是他站在這里的理由。
臺階上的那位宰相與自己的恩人有仇,那么自己便將其殺死,這就是報恩。
有人說,你沒必要如此付出。
有人說,這樣不值得。
還有人說,生命才是最珍貴的。
是的,生命是珍貴的。
但總有些東西,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
陽光刺眼,似乎有一道光環貫穿了它。
那是劍光。
白歌手中,長劍出鞘,蜂鳴如龍。
錚——
白虹貫日。
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的劍鋒已經貫穿了那名宰相的胸膛。
而同時,自己的身上,無數傷口涌現。
足夠了。
他想到。
他跪倒在地,周圍是畏懼而不敢上來的侍衛。
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在最后的時刻,他想到,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暴露,從而牽扯到其他的人。
于是,他以最后的力氣,拿起劍,將自己的臉剝掉,挖出雙目,最后挑出內臟,斷絕了氣息。
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首曲子。
慷慨不屈,浩然正氣。
“真是一首好曲子。”
他死了,以無面者的姿態,停止了呼吸。
白歌從床上蘇醒過來,他仿佛全身被利刃割傷一般,流下了虛幻的鮮血。
錚——
白歌手中忽然出現了無形的匕首,他的視野中,錯亂的線條變得有序,一個個亮點閃耀。
他很清楚,這些亮點,是本來不應該存在的事物的弱點。
他現在,可以在堅不可摧的盾牌上制造薄弱之處,在嚴密封鎖的空間里制造漏洞,可以讓不可泯滅之物知曉死亡。
這便是白虹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