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白歌只感覺一陣耳鳴,整個人處于極度懵逼的狀態,他視野之中的物體都出現了虛影,就像是腦袋被什么東西用力錘了好幾下一般,鉆心的疼痛自脊椎蔓延開來。
一陣風吹來,涼意讓白歌稍稍恢復了一些意識,耳鳴依舊,但白歌已經能掙扎著爬起來。
他看到了城市。
城市廣場上,一道道創傷撕裂大地,將那些救護車,警車盡數掀翻,人類的哀嚎和悲鳴回蕩在這冰涼的廣場上。
我們遭到了攻擊......
白歌混沌的大腦逐漸找回了理性,他剛才還在提醒田虹和范哲,可一瞬間,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從外部將老霍的領域撕碎,將那尚未裝修的店鋪連同樓上與樓下兩層都盡數摧毀,整幢大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陷。
寒冷的風灌了進來,外面的光映照出一片狼藉的室內。
甚至,白歌覺得,如果不是身處老霍布置的領域之內,可能他們現在已經葬身于這攻擊之中了。
“陶老!”
白歌看了一眼因為身處角落里而沒有被直擊的陶軒然,他臉上有血,但似乎意識還在。
“呵呵,竟然還沒死。”
一側,瓦礫里,畢真言控制能力掀開了擋在自己身上的水泥墻,他受到攻擊的一瞬間,在老霍的領域被擊破的剎那,將自己用巖石包裹了起來,化為了雕像,這才抵擋住了大部分的沖擊,因此受傷最輕。
想必,他從最開始就一直在準備著,等待著同伴的“救助”,才能反應如此迅速。
看著掙扎中的白歌,畢真言沒有選擇補刀,只低頭尋找著什么。
很快,他就發現白歌不遠處,埋在瓦礫堆里的一只手,那只手正緊緊抓著一張折疊好的圖紙。
“有了。”
畢真言笑笑,來到那只手旁邊,僅僅看了一眼,覆蓋著那只手的瓦礫便盡數被移開,露出了底下,被掩埋著的少女。
“愛戀......”
白歌輕叫出聲,但愛戀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畢真言扯了扯那張圖紙,可愛戀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他頓了頓,右手一揮。
咔嚓——
鋼筋直接鉆入愛戀的右手手臂,接著扭轉,將愛戀的手硬生生地卸了下來,取出了失去控制的煉金人偶手里的圖紙。
“對了。”
畢真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抓住了愛戀的頭發,將她稍稍抬起來。
“這個型號我記得......”
咔嚓——
一片殘破的瓦礫落下,直接將愛戀的腦袋從身體上切割了下來。
“這份奇跡,我就收下了......”
畢真言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就被一根突如其來的立柱擊中,倒飛了出去。
愛戀的腦袋落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不許動我的女兒。”
老霍此時才恢復神智,他身上的衣服殘破,但眼神卻十分堅決。
“白歌,你帶著愛戀離開,去找你叔叔,讓他帶你們走,在家里有一張船票,只要將其撕碎,足夠讓你們兩個離開。”
聽到老霍的話,白歌產生了些許疑問。
叔叔?指的是許叔?
其實,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白歌就有所覺察了。
那場葬禮,大概也只是假象,而許諾,肯定不簡單。
沒有多問,他右手往身前一摸,很快就將愛戀的腦袋偷竊了過來,白歌站起身,左手一抖,又摸回來了圖窮匕見,他看了老霍和陶軒然一眼。
“快走,他們的目標有一部分是你們!”
老霍一邊控制破碎的磚石和瓦礫覆蓋住畢真言所在的位置,一邊叫道。
“保重。”
白歌最后看了這里一眼,便直接跳下破碎的大樓,靈巧地沿著斷壁殘垣往下移動。
他看到了遠處的大蛇的虛影,心下一沉,最后的一點兒疑惑也煙消云散。
原來策劃這一切的,是昨日教團的塵世巨蟒約爾曼岡德......六階升格者,半人半神的存在!
即便實力碾壓白歌他們,這名升格者依舊謹小慎微,步步為營,實在恐怖。
嗡——
那大蛇忽然間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一般,身形驟然縮小,伴隨著一道紅光,一個人影直接撞入了老霍和畢真言戰斗的位置,將那大樓徹底攔腰截斷。
轟隆轟隆轟隆——
大樓坍塌,揚起了遮蔽夜空的煙塵。
“老霍......”
白歌隨即看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聽到老霍沉穩而宏大的聲音。
“塵世巨蟒,就讓你看看我的領域吧......永恒元素庭院(EternalElementsGarden)!”
灼熱的火焰,躁動的風,堅實的大地,流淌的水,多彩的光芒在老霍的位置綻放,如同最絢爛的煙花,僅僅片刻,約爾曼岡德的身影便被某種力量拖拽著從現實剝離,變得模糊起來。
白歌很清楚,這是老霍正在將自己的領域完全展現出來,將對方拖入自己的小型深淵戰斗,拖延時間。
而一名四階的升格者強行與六階升格者戰斗的結果,顯而易見。
白歌還在奔跑,他瞥見了倒在地上的田虹和范哲。
“......快走。”
耳機里,白歌聽到了田虹氣息微弱的聲音,她似乎是通過氣息嗅到了白歌的存在,稍稍抬起了拳頭。
“活下去!”
“放心,死不了,我可是能在瀕死情況下還繼續戰斗的襲名,田虹這家伙也硬朗得很。”
范哲已經支撐起了身體,他的聲音模糊不清,但確實地傳達到了白歌的耳中。
白歌能看出來,他們雖然傷勢很重,但并不致命,因此克制住了自己去幫助他們的念頭。
但正要離開廣場的時候,白歌忽然覺得時間變慢了。
不,不是時間變慢了,而是他的思維變得遲滯了。
這感覺......和碼頭那天一樣!
白歌動作就像是生銹的機器,滯澀而呆板,他微微一動左手,接著就看到,在自己的前方,有兩個人影。
兩名身材妖嬈的女性朝著白歌而來。
她們下半身已經化為了蛇的模樣,上半身僅有幾片布料遮擋,絕美的臉龐上,灰白的雙眸死死盯著白歌,凌亂的頭發上生長著一條條毒蛇,正吐露信子。
原來野獸原型真的可以讓自己變成襲名存在的模樣......
原來蛇發女妖不止一人......
戈耳工三姐妹中,絲西娜與尤瑞艾莉是魔身,她們希望用賢者之石來恢復人類的模樣?
白歌想到了陶軒然之前提到過的知識。
他知道,自己被石化的眼睛盯上了,這幾乎是最高級別的威嚇,是擁有原典流傳的襲名能力,接下來只有可能越來越遲緩,最終再也無法移動。
該怎么辦......
白歌思考之間,那兩名蛇發女妖已經蜿蜒著爬行了過來。
嗖——
一道陽光的長槍掠過她們,使其減速,這是范哲在后方給予的支援。
但蛇發女妖很輕松就避開了直擊,匍匐前進,轉眼便已經近在咫尺。
就是現在!
正當那兩名滿頭蛇發的女子來到白歌面前的時候,他忽然不見了!
消失魔術!
白歌和看不見的匕首交換了位置,而這把匕首,在白歌剛剛感到自己的動作變得遲滯的時候,已經被投擲到了遠處,白歌先前的石化,有一半是真的被控制住了,有另一半則是想要誘導對方的注意力,從而拉開距離!
此時已經來到蛇發女妖身后的白歌沒有猶豫,視線捕捉到遠處的石頭,當即使用了消失魔術!
轉眼間,他已經與蛇發女妖拉開了至少四十米的距離。
而根據白歌的推測,蛇發女妖的石化之眼也有一定的距離限制,否則她們在白歌來到城市廣場的時候就能夠直接影響他,將他定身。
已經使用過兩次消失魔術的能力之后,白歌此刻最多最多還能使用一次這個能力,因此他決定將其保留作為底牌。
他沒有自大狂妄到認為自己能和五階的升格者,還是兩位一起戰斗,所以,現在逃跑才是第一要務。
然而,當白歌邁開步子的時候,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涌上心頭。
他立刻往一側翻滾,下一瞬,原本白歌站著的地方,已經被毒蛇般的頭發貫穿!
那兩名蛇發女妖蠕動身體,迅速朝著白歌接近。
“......來,了。”
白歌感受到石化之眼的影響逐漸加深,想要逃走,卻越來越困難。
在緩慢的時間里,白歌看到了一道光芒。
那是劍光!
錚——
劍光閃爍之間,位于前方的絲西娜頭發被斬落數根,那些吐著蛇信子的腦袋落在地上便化為了慘白的灰燼,在風中消逝。
錚錚錚——
劍如龍鳴,竟然將來勢洶洶的蛇發女妖一步逼退。
白歌很快看到了對方的長相。
“......許叔?”
是的,站在白歌與蛇發女妖之間,手持一柄造型古樸長劍的,正是許諾。
“你小子真是給我惹了個大麻煩啊。”
許諾笑了笑,似乎根本沒有受到蛇發女妖的石化之眼的影響。
他此刻,就是劍的化身,身體不過是劍的一部分,因此,石化之眼的影響微乎其微!
“這就是你的女朋友?你的興趣還真是奇怪,只可惜沒辦法一起吃飯了。”
他看了一眼愛戀,笑道,將手中的長劍劍鋒往下,拿在手中,高聲說道。
“此處前方,不允許你們再往前一步。”
噼啪——
天空中,一道深紫色的雷霆寂滅,濃重的烏云形成了一個如同眼球般巨大的旋渦。
伴隨著城市廣場那些臨時升格者的死亡,天災:天啟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了過來,它試圖降臨現實,試圖毀滅一切。
天災的降臨,已經無法阻擋。
閱讀過相關資料的白歌很清楚這件事。
他也能看出,許諾雖然剛才勢不可擋,但比起兩名蛇發女妖,他終究還是弱上不少,就這樣站在自己和蛇發女妖之間斷后的結果,只有死亡。
但此刻,許諾仍然云淡風輕地站在了那黑色的風暴前面,站在了白歌的前面。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英雄。
許諾回過頭,對白歌露出了第一次見面時候那沒心沒肺的笑容。
“你的眼睛真的和你媽一模一樣。”
他轉過身,背對白歌,面對業已形成的天災和猙獰的蛇發女妖,對白歌說道。
“快走,天災的到來已經難以阻止,在深淵遺物事務司的辦事處應該封存有一張緊急用的船票,你撕開船票,就能離開這座城市。”
“放心,全世界的升格者都知道,深淵遺物事務司的人是不能殺的。”
許諾聲音輕巧,就像是閑聊。
“......許叔。”
白歌沒有猶豫太久,他雖然有很多想問的,但還是以大局為重,手一伸,取回了看不見的匕首,隨即轉身離開。
“呵呵,我就知道老霍你不行,還得我出手。”
見到白歌離開,許諾輕笑一聲,面對兩位蛇發女妖,絲毫沒有感到慌張。
“野獸原型五階,戈耳工,你們就是絲西娜和尤瑞艾莉吧,本身就是雙胞胎,又獲得了近乎一樣的歷史殘片,真是難得一見,只可惜,因為這兩位蛇發女妖是魔身,所以導致你們本來的姿態無法收斂,只能以這樣丑惡的模樣活下來。”
“......許諾。”
絲西娜也認出了眼前這個男人,嗅出了他的氣息。
“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只有三階?”
尤瑞艾莉保持警惕,但覺察到許諾的位階后,又笑了出聲。
“曾經深淵遺物事務司最出眾的天才,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的孩子淪落到這個程度,可笑。”
面對嘲諷,許諾不為所動。
是的,他曾經是深淵遺物事務司最出眾的天才,在成為升格者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晉升三階,本來前途無量。
但是他卻遇見了那個人,那個如同姐姐一般的存在,與她相識,相知,見證了她的死亡。
此后,許諾便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
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正在陰影中行動,卻沒人知道,曾經的天才,背離了曾經發過的誓言,舍棄了守護大眾的承諾,現在只不過是個為了僅僅一人而戰斗的,醉酒的叔叔而已。
許諾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歌離開的方向,隨后往前邁出一步。
“深淵遺物事務司,特殊事件對策部,許諾,出于一己私欲,背離誓言,舍棄承諾,堅持一意孤行!”
錚——
長劍蜂鳴,映照出雷霆的光芒。
白歌狂奔著。
整座城市已經陷入混亂之中,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公共交通早已停滯,白歌也顧不上隱藏身份什么的,直接隨手偷了一輛電瓶車,將愛戀的腦袋放到車前的籃子里,便朝著愛戀家的方向騎行。
在白歌的內心,矛盾如同螺旋般上升。
一方面,感情上,他想要去救助田虹和范哲,想要去幫助老霍,陶軒然,幫助許諾,想要阻止天災,拯救這座城市。
但另一方面,白歌的理性也很清楚,自己現在在戰場上只會添亂,而且,先不說他,愛戀的賢者之石也不能讓昨日教團的那些人得到。
如果逃出去之后,應該能找到其他分部的支援......
思考之間,白歌忽然感到身下一陣顛簸,電瓶車整個飛了起來,他在半空中抓住愛戀的腦袋,落地之后滾了兩圈,才保持住姿勢。
至于電瓶車,早已摔倒在路邊,形狀扭曲。
這不是白歌駕駛不慎,而是大地的形狀已經發生了改變。
道路上出現了巨大的如同尖刺一般的巖石,在那尖刺的盡頭,站著一個悠然的男人。
畢真言!
他手中拿著一張已然攤開,造型古舊的圖紙,嘴角翹起。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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