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一聲應諾,接下來的幾天,在夏生的生活中,除了擔水、泡泉、練劍、吃飯、睡覺之外,又多了兩件事情。
其一是讀書,讀《靈器雜論》。
其二便是教啞巴婆婆戰斗技巧。
說起來的確有些不可思議,論年紀,啞巴婆婆比夏生九世加起來還要大,論修為,啞巴婆婆更甩了夏生無數條街,但在對戰當中,夏生卻偏偏成了她的老師。
而偏偏這兩個人都沒有覺得這樣的“師徒”關系有何不妥。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不知不覺,夏生已經于書院后山閉關修行了整整一個月了。
按照一開始與唐子安的約定,也差不多到了該出關的時候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面,唐子安一次也沒有來后山看望過夏生,而且對后山的封禁令也嚴格地執行著,在這期間,所有書院學生、教習、院士,都不準出入其內。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夏生在后山閉關的一個月算是完全與世隔絕了。
雖然還不至于山中方一月,世上已千年這么夸張,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夏生的確對于外界一應信息都閉塞了。
也不知道在這一個月期間,春秋書院中發生了什么新的變化,更不知道不句山外的京城又發生了哪些大事。
墨淵查出家姐身死的真相了嗎?殺害秦二爺的兇手抓住了嗎?最關鍵的是,關于老爹的下落,善堂那邊有沒有新的消息?
夏生一概不知。
好在,這樣的境況即將結束了。
今天的夏生比往日起得更早了一些,天光剛微微亮,他便從帳篷中走了出來。然后拎著水桶走出了玄圃園。
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夏生就打著水回來了。
很顯然,今天的他并沒有在靈泉中修行。也沒有練劍,因為他已經做足了完全的準備。
回到玄圃園之后。夏生并沒有去打擾尚在休息的啞巴婆婆,而是將那本已經被他翻舊了的《靈器雜論》放到了木屋的大門口,然后輕輕抬手攏了攏衣衫,將夜幽劍一絲不茍地掛在了腰間,隨即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玄圃園。
很快,夏生便來到了后山通往主峰唯一的出口處,隨即臉上不自覺洋溢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朝陽的暖光灑在山口處。拉出了一道長長的斜影,顯得有些寂寥。
原來唐子安已經等在那里了。
見到夏生從后山走出來,唐子安不禁在心中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眼中也露出了如朝陽一般和煦的笑意。
“看起來,夏教習此番閉關,大有收獲啊!”
夏生慢步走到唐子安身前站定,笑道:“勞駕唐院長在此等候了。”
與一個月前相比,夏生顯得更加削瘦了些,臉上的棱角也更加分明,更關鍵的是。在他的身上,多了一股無比凌厲的氣勢。
那是劍勢。
唐子安作為劍中尊者,一眼便能識出夏生身上隱而未發的浩然劍意。不禁關切地問道:“看來夏教習已經將浩然劍領悟完全了?”
夏生謙虛地搖了搖頭:“要說完全,自是不敢當的,最多算是,略有小成吧。”
這樣的一番回答,對于唐子安來說,已經足夠了,當即笑道:“如此,想必在接下來的春闈中,我書院戰勝之把握再添三分啊!”
聽到唐子安提及春闈。夏生也不禁好奇道:“代表書院出戰學子的名單擬定了嗎?”
唐子安點點頭:“已經劃定了一個大致的范圍,此番夏教習作為領隊。最終的名單,還需待你來確認。不過。我同樣給夏教習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哦?”夏生輕輕挑了挑眉頭,問道:“什么好消息?”
唐子安微微一笑:“一個月前護院大陣突然開啟的原因,已經找到了!”
聞言,夏生頓時心中一沉,臉上卻是不見半分波瀾,當即問道:“是何原因?”
唐子安的臉上閃爍著喜悅之色,開口道:“經查實,當日引發護院大陣的能量源頭來自后山明泉附近,而在同一時間,出現在那里的學生,正是裴元機!”
夏生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后才回過神來,喃喃道:“唐院長的意思是…”
唐子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后來元機也承認,當日之騷亂的確因他而起,一切都是因為他在書院后山中偶然得獲了一場大機緣,修為再進一步,恐怕就在這兩日便會晉升武皇境了!”
夏生輕輕一笑:“是什么樣的機緣,竟能引發護院大陣自發開啟,鬧出這么大的陣勢?”
“關于這個,元機倒是未曾透露,只說是與圣者遺物相關,我倒是更傾向于認為,是他在無意間觸發了劍圣大人交給他的某件重寶的禁制。”
“有些意思…”聞言,夏生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幾分,不過既然唐子安提到了裴元機,倒是讓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
“對了,之前被我關押進暮云洞思過的鐘薇薇,現在在何處?”
話音落下,唐子安頓時臉色一變,沉聲道:“在后山被封禁數日之后,元機便親赴了一趟暮云洞,將她接回了凌霄峰,后來長生殿的人也去看過了,現在應該早就已經痊愈了。”
唐子安這里所說的“痊愈”,當然不是指鐘薇薇又長出了一條胳膊,而是指她在暮云洞中所遭受的精神創傷得到了恢復。
聞言,夏生不禁笑道:“如此看來,即便我不去凌霄峰,她也會找上門來的吧?”
唐子安目色一肅,開口道:“夏教習,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了吧。接下來,你最重要的任務還是選拔春闈的出戰人員,并悉心教導他們,以爭取在春闈之上再創佳績,其他的事情,便不用管了。”
夏生很清楚,事情肯定不會如唐子安所預料的這般順利,他可以不去犯人,然,人若犯他,則必百倍償之!
但夏生并沒有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只是淡然一笑:“這是自然。”
言罷,夏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舉目遠眺著山外的世界,單手扶在夜幽劍的劍柄之上,對唐子安笑問道:“那么,我應該從哪里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