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藍色的紋路只是一瞬便從文玲的肌膚之下消隱,夏明卻睜大著眼睛,自那詭異的深藍中迅速想到了一個組織,想到了最近在黑市流傳的某種違法藥劑。
“藍血!”
他忽然想起了畢業考試之前,文玲說她有認識的親戚可以幫忙買到這種藥劑,還問他需不需要的事情。
文玲忽然暴漲的實力,她方才那些譫妄囈語,詭異病態的精神狀態,一下子都得到了解釋!
應彩晴微瞇雙眼,看著文玲,顯然也是一瞬想明白了她身上發生的事情。
她先前的預感果然沒錯,沒想到這所學院里,還有為了要硬上夏明而不顧性命服用藍血藥劑的癡女!
還好她來得及時,要不然夏明的初吻就…
應彩晴心有后怕,看向文玲的眼神便更加不善。
“文玲”憤怒的望著這個壞祂好事的女人,口中發出狂暴憤怒的尖嘯。
一瞬間,整個走廊的玻璃都被震碎,無形的靈能好似洶涌的波濤誓要將應彩晴拍死在岸上,應彩晴卻忽然出現在文玲身后,冷笑著扯住她的頭發,手指拂上她的脖頸。
“小妹妹,姐姐我一向虛懷若谷,有容乃大,但你別給臉不要臉,逼我扇你耳光。”
她捏住了文玲脆弱纖細的脖頸,厭惡的看著她因為缺氧而脖子上綻起的深藍色青筋。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想要追求他也沒有錯,但是別人不愿意你還要強上,那可真是有點惡心了。”
她重重把文玲像是扔垃圾一般往地上摔去,但就在這時,“文玲”身上忽然冒出一股熾烈的電光,脖子上深藍色的青筋好似一瞬間變為了尊貴神秘的紫色。
那電光瞬間麻痹了應彩晴的身體,紫色的電流好似一根鞭索啪的一聲抽打在她身上,被她匆匆凝出的靈能護罩擋了一下。
然而“文玲”已然趁此機會站起,雙眼好似燃燒著火焰般無比憤怒,但細細望去又好似漆黑深邃的宇宙般冷漠無情。
從來都只是隨意揮霍著靈能的沙米尼耶這二十年來雖然依舊如孩童般蒙昧,卻也學會了七歲的隱忍,學會了發揮自己靈能操控電流的能力。
此刻,一根根電流鞭索自她身后生長延展而出,好似一根根觸手在空氣中亂舞,這是祂熟悉的姿態和感覺,仿佛回到了靈界。
祂操縱著一根根電流鞭索和觸手向應彩晴抽打而去,應彩晴優雅美麗的自如躲避,仿佛在炫目閃耀的紫色雷霆照耀下跳著優美華麗的舞曲。
但她也只能躲避,做不到反擊。
相反,沙米尼耶用靈能化作的電流鞭索正逐漸增加,越來越多,祂正在迅速的侵占奪取著這具身體,這尊靈魂的所有。
只待祂將其完全侵占,就能大幅將其徹底改造成靈界生命的形態,由詭異的深藍蛻變為尊貴之紫,在這丑陋的世界擁有肆意奪取一切的力量,從明南煙手里奪走那個男人的力量!
古奧威嚴混沌浩大的氣息在文玲脆弱渺小的軀殼里緩緩復蘇,應彩晴的舞蹈在狂亂的電流鞭索下似乎也開始顯得有些倉促,難以保持風度。
夏明看著這紫色的電流,感受著這宏大浩瀚仿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氣息。
莫名的,他想起了第一個夢境世界里,那位混沌蒙昧和他同歸于盡的偉大存在——沙米尼耶。
他伸出手,靈能化作的光芒凝成一把劍,被他握緊。
那是曾經閃耀在沙米尼耶面前,將祂幾乎殺死的光芒。
雖然此刻的他實力不夠插足到兩人的戰斗中,但既然這樣的光芒能在夢境中殺死對方,那么或許在現世…
當他手中出現那把光芒之劍時,一瞬間,所有抽打向應彩晴的電流鞭索驟然停止在了空中。
“文玲”轉過身,看著夏明,看著這個男人。
看著他手里那熟悉的曾經幾乎將祂毀滅的金色光芒。
二十年前那片極致耀眼而震撼的絢爛光華不可抑制的浮現在腦海里面。
祂疑惑,祂震驚,祂蒙昧懵懂的意識并不明白,為什么這個男人總要這樣決絕而充滿殺意的對待祂。
明明他曾經那樣渴望迷戀祂的身體,一次次的和祂進行著最絕頂的歡愉。
二十年過去,當初差點被他毀滅的仇恨早已隨著時光消泯于無形,因為這個世界的一切對祂來說都是骯臟的丑陋的,是被無數惡心扭曲令人作嘔的齷齪事物所包圍的。
越是待在這樣污穢骯臟的世界,越是被這些令人惡心作嘔的事物包圍,那段時光,那短暫的歡愉與快樂,便愈發成為祂唯一的念想,唯一的慰藉,唯一的追求與渴望。
甚至在明南煙那濃烈愛意的影響下,即使是所有人類在祂看來都是一堆扭曲詭異的肉塊,夏明也成為了其中唯一的特殊。
在祂眼中,夏明已然不是什么惡心骯臟渾身散發著臭味的肉塊,而是好看的,美味的,能帶給祂快樂和歡愉的肉塊。
祂的心愿那么簡單,祂只想得到他,占有他,和他再度重溫那些歡愉的快樂,和他整日整夜的永遠被這樣的幸福與快樂所包圍,在祂的記憶中,明明夏明也對此感到無比的興奮和快樂,可是為什么…
噗嗤。
一把光劍自“文玲”身后憑空浮現,驟然刺向她的身體。
正義之光的技能從低級升級到了中級之后,早已經不像在第二個夢境世界里那樣施展有限。
夏明手上的光劍只是吸引沙米尼耶注意力的幌子,他真正的殺招,是藏在對方背后的那把正義之劍!
“沙米尼耶,給我從文玲的身體里滾開!”
光劍倏然刺進“文玲”身體,沙米尼耶一時閃躲不及,來不及反應。
或者說祂震驚,祂茫然,祂疑惑,祂…不想反應。
一直被他輕松壓制住的那個意識聽到這句話似乎一下子被激起了斗志,激烈的開始反抗。
而夏明用靈能凝出的光劍雖然刺入文玲的身體,將她從后心貫穿,卻根本就沒有傷到她的軀體,而是直接刺入了她體內那個鳩占鵲巢的混沌意識,沙米尼耶的意識。
在第一個夢境試煉里,夏明對這項能力的理解和運用便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地步。
審判罪惡的正義之光,自然處決的只會是他認為是罪惡的對象與目標。
這把光劍傷到的,也只會是被他認定為是罪惡的沙米尼耶。
那是溫暖而溫柔的正義之光,也是熾烈燃燒要毀滅一切罪惡的極致之光。
熟悉的痛苦再度襲來,雖然相比起曾經是那樣微弱,渺小。
但沙米尼耶卻徹底茫然了,內心生出一絲從未體驗過的難受、失落與痛苦傷心。
與此同時,一個充滿了厭惡自責的意識出現在心靈空間,又是恐懼又是痛苦的看著祂。
一個漆黑的巨大牢籠憑空落下,將祂的意識暫時囚禁,文玲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她無比羞愧自責的看了夏明一眼。
“對不起,夏明。”
就像是一場大夢初醒,在被沙米尼耶意識壓制的這段時間,她終于徹底清醒,意識到最近這段日子的她是有多么瘋狂,多么失去理智,而剛剛自己那樣的行為,又是多么的可恥,多么的丑陋。
那根本不是喜歡,那是丑陋的嫉妒和占有。
在強烈的羞愧和自責之下,她竟然完成了二次覺醒。
她厭棄這樣丑惡的自己,想把那樣的自己關進永不見人的小黑屋再不被人看見,于是靈能竟然奇跡的完成了蛻變,真的進化出類似把什么東西給囚禁關禁閉的能力。
她用小黑屋把沙米尼耶已經被明南煙摧殘到僅剩一點微芒,又被夏明所作所為徹底傷到的可憐意識給關了起來,暫時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此刻望著夏明,她一時間內心涌現出千言萬語。
然而除了一句道歉,她竟已不知該如何訴說。
內心的丑惡,以及對夏明的情意和告白,早已在剛才訴說明白,此刻除了一句對不起,她還能再說些什么呢?
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已經隨著服用大量的藍血被徹底腐化,剛剛在腦海里那個龐大意志的影響下,更是崩壞到了瀕臨人體的極限。
她的能力關不了對方太久,而等到對方徹底破籠而出之時,也將是她迎來人格意識的死亡,身體連同靈魂都被對方徹底占有奪取之日吧?
真是自作自受啊。
“對不起,夏明。”
她再度對著夏明道歉,苦澀的笑著,然后黯然痛苦的收回眼神,轉身離開。
“等等,文玲!”
夏明連忙追上去要拉住文玲,服用大量藍血,又被沙米尼耶的意識寄宿,他怎么能這么放心讓文玲就這么離開。
然而這一次,當他主動要去拉住文玲的手時,是文玲甩開了他。
既然已經給夏明添了這么多麻煩了,注定身死的自己怎么還能繼續給他帶去麻煩和困擾,甚至讓他深陷險境呢?
所以…
“再見,夏明。”她在心里輕聲說。
這就是最后的道別了。
倉皇、急促,沒有半點想象中的唯美傷感,像是一條落荒而逃的野犬。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留下。
一道紫色的流光飛出天華學院,消失在遙遠的天邊。
文玲一邊飛,一邊在心里大聲的嘲笑著自己:
之前像是著了魔一樣瘋狂服下藍血想要提升實力,成為有資格站在夏明身邊的人,可是現在…
明明擁有了超過夏明的實力,卻反而更加沒有資格同他站在一起,哈哈,我可真是個笨蛋,蠢貨,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哈哈哈哈!
傻子!
蠢蛋!
笑著笑著,不知怎的,淚就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