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九章 落葉歸根

　　“生死不別離，烈焰火中人，無邊猛火蕭蕭淚，不盡烈焰滾滾流…”

　　孫豪肉身騰空，直飛積炎山，一邊飛，一邊揣摩軒轅紅老君威靈術趨利避害的預測。

　　孫豪會有極大危險，但也有一線生機。

　　軒轅紅很擔心很擔心孫豪，開始是死活不答應孫豪前往積炎山，后來，孫豪態度堅決，軒轅紅耗盡心血，為孫豪老君威靈術一番，得出了這么幾句話，然后就沉沉睡去。

　　老君威靈術雖然神奇，但是很多時候就是打啞謎，不到關鍵時刻，修士很難領悟其中奧秘。

　　進階金丹，孫豪的速度比筑基期快了許多，二十多日，孫豪已經遠遠看到煙灰張天的積炎山，感受到了周邊的氣溫猛地升高了許多。

　　孫豪這是第二次前來積炎山，目的地乃是上次也不曾踏足的積炎山深處。

　　也只有那樣的所在，才有可能找到陽靈，就是陽精、離火。

　　孫豪降落在積炎山外圍之后，沿途沒有多作停留，順著上次行進的路線，急速向前挺進，二十多年過去，積炎山依然如故，沒有多大變化，相比上次，孫豪速度要快了許多。

　　很快，沒有任何意外，孫豪穿過了五大蓮池區域，進入“無邊猛火”區。

　　無邊猛火之中，孫豪的速度稍稍一降。

　　以孫豪現在的修為，哪怕不頂盾，也能在無邊猛火之中活動了，他降速的原因倒不是受到了環境的影響，而是心中涌起了淡淡的回憶，涌起了陣陣不舍。

　　當年，就是在這無邊猛火區域，孫豪遇見了小火，機靈可愛的小火。

　　那時的小火，機靈而靈動，被孫豪救下之后，就一直陪伴在孫豪身邊。

　　孫豪傳送到萬魂之島。深受重傷，動彈不得之時，是小火這毫不起眼的小家伙，生生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隨后十多年。小火逐漸老邁，壽元耗盡，現如今，已經長期處于半迷糊狀態，這一次就沉睡了許久。已經幾個月沒有出來了。

　　如果不是靈獸袋里獨特的空間屬性，小火說不定早就壽元耗盡死去了。

　　就算是如此，現在的小火，已經是茍延殘喘而已。

　　每一次，小火從沉睡中醒來，孫豪都會陪一會她，每一次，孫豪都能從小火渾濁呆滯的雙眼之中，看到她對自己的留念，也會看到她遠遠地看著積炎山方向。有著深深地緬懷。

　　孫豪一路走來，速度不慢，不久，就來到了當初小火被火蜈追殺的巖漿之處，孫豪心中一動，從靈獸袋里把小火攝了出來。

　　小火迷迷糊糊張開渾濁的雙眼，眼中閃過絲絲驚喜神色，恢復了些許靈動，站在孫豪的雙掌之上，左顧右盼。有點興奮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她土生土長的地域，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地域，無比熟悉的地域，馬上。她也分辨出，這就是當年遇見孫豪的地方。

　　小臉上，閃過絲絲緬懷神色，勉力從孫豪手上一跳，落在巖漿之中。

　　奮力在巖漿之中游動一會，好像又恢復了一點精神。從巖漿之中一躍而出，沖孫豪跑來，路上，一路翻滾，竟然好似當年被火蜈追殺一般，咕嚕咕嚕滾動到孫豪面前，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向孫豪。

　　孫豪會意一笑，一挺身，如同當年一般，站在了小火的前方。

　　當年，孫豪就是這樣，從火蜈的嘴里救下了小火。

　　小火吱吱叫喚，然后，奮力向孫豪肩膀上跳了過來，只是，差了那么一點點，小火沒能攀上去，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小火向地面落去，孫豪一伸手，稍稍一墊，小火這才一個翻身，落在了孫豪的肩上。

　　情景依舊，但小火已經老邁，如今的小火，皮膚不再光澤，眼中已然渾濁，四肢笨拙，反應遲鈍，卻沒有了當時的機靈勁。

　　一路走來，小火的眼中，不時閃過溫馨回憶，那個時候，孫豪還沒有接納小火，兩人一前一后，向無邊猛火之內前行，小火很想也同以前一樣，重溫昔日場景，但是，離開了孫豪，她再也跑不動了，再也跟不上孫豪的步伐了。

　　站在孫豪的肩膀之上，小火的眼中有著溫馨的緬懷，又有著深深的無奈。

　　孫豪的心中，照樣有著深深的無奈。

　　當年收下小火之時，孫豪早就想到了如今這一刻，小火天資所限，掉隊是遲早的事，只不過，孫豪沒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這么早。

　　孫豪也沒想到，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自己心中，是這么的難受，這么的不舍，這么的不甘。

　　昨日還歷歷在目，小火雖然弱小，但是，弱小的小火，有著孫豪不能割舍的感動。

　　多年來，小火派遣寂寞的感動，有救命之恩的感動，有小人物默默無聞大貢獻的感動。

　　小火逐漸老邁，自己卻束手無策，孫豪心中，真的很無奈。

　　智慧通透的孫豪，自己也深知，日后，如同小火這般的情況，自己怕是不會少經歷，孫豪修煉速度極快，身邊修士，很少能跟得上孫豪的腳步，或許，如同小火這般，最終年華老去，隕落在孫豪面前的事情，孫豪以后還會經常見到。

　　從小火身上，孫豪仿佛看到了老賈、老李甚至是夏家姐妹，甚至是紫煙師父等等，有朝一日，他們是不是也會跟小火一般，在自己面前壽元耗盡，自己眼睜睜地，束手無策呢？

　　一人一鼠，有著溫馨，有著不舍，默默地，在無邊猛火之內穿行。

　　很快，來到了田波真人當年的洞府，也就是小火當年的老家。

　　孫豪打開玄武石上的防護陣法，帶著小火，步入了洞府之內。

　　洞府塵封已久，沒有了小火的活動，里邊已經鋪上了厚厚的火山灰。

　　進入洞府，小火又恢復了些許精神，從孫豪的肩上一躍而下，踉踉蹌蹌，開始在洞府之內四處走動，仿佛是回家的游子，在不大的洞府之中，四處流連。

　　孫豪心中一嘆，強忍著不舍，緩緩地向洞府之外退了出去。

　　小火好像沒有發現孫豪離開一般，依然在洞府之內慢慢走動。

　　步出洞府，孫豪凝立洞府之外，胸中好似憋了一口氣一般，十分難受，在洞府門口凝立良久，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向洞府里邊望了一眼，失魂落魄般，緩緩向積炎山內再度挺進而去。

　　小火壽元無多，所謂葉落歸根，此時，讓她在這洞府之內渡過她最后的時光，安然離去，或許就是她最好的歸宿。

　　一路走，孫豪的眼角慢慢地出現了滴滴淚水。

　　一路修行，經歷身邊親近之人的生離死別，也是第一次，哪怕是道心堅固無比，此時的孫豪，依然是心如刀割，悲傷無比。

　　遠遠地，孫豪走到了無邊猛火的深處，看到了烈焰煉獄。

　　走到這里，孫豪雙眼之中，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當年，就是在這個位置，自己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這才最終下定決心，帶上了小火。

　　這一帶，就是幾十年，幾十年生死相伴，幾十年相依為命，結下了生死緣分。

　　今日，也是在這里，卻不得不經歷生離死別，心中怎么能不傷悲？

　　怔怔的，孫豪癡立當地，良久之后，一如當年，回過頭去。

　　或許，小火也會跟當年一樣，遙遙地望著自己，希望自己帶她走吧。

　　回頭望去，玄武巖上，空空如也。

　　雖然心中早有預料，孫豪心中，也不由涌起了濃濃的失望，看來，小火自己也選擇了在這積炎山中，在她的老家渡過已經剩余不多的壽元了。

　　心中說了一聲：“小火保重，小火再見。”

　　嘆一口氣，孫豪抹去眼淚，緩緩轉身，邁開步子，向烈焰煉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