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曲老頭今天喝高了,記得上次喝醉還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年小女兒桃妃飛出生,漫天的桃瓣飄呀飄,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層,一腳踩下去幾乎都過膝了,族人都說是祥瑞天降,特曲老頭高興壞了,把全族人都請來喝酒,給女兒起了個名字叫桃妃飛,還在屋后桃花樹下埋了一壇桃花酒,并且當眾宣布這是女兒的陪嫁酒,以后哪個兔崽子有本事喝這壇女兒酒,本族長就把女兒嫁給他。
特曲老頭側臥在塌上酣睡,鼾聲如雷,那白胡子一翹一翹,口齒不清地嘟嚷:“喝…!”顯然夢中也在和人喝酒。
特曲老頭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十八年前,桃瓣漫天飄呀飄呀,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層,一腳踩下去幾乎過膝了。老頭領著老伴,樂呵呵接受族人的祝賀。
“恭喜大長老,這女娃有福氣呀!”
“呵呵,老哥你真行!”
“要我說是嫂子爭氣!”
“敬大長老一杯!”
特曲老頭笑得見牙不見眼,來者不拒,酒到杯干。忽然一張大臉從人群中擠了進來,那龐大的身形壯實如牛,葵扇大的手端著一只跟他拇指頭般大的酒杯,傻呵呵地道:“岳父大人,俺敬你一杯,先干為敬!”然后一口把酒杯都塞進嘴里吞了。
特曲老頭頓時傻了眼,傻大個呵呵一笑,伸手便去抱老伴懷中的小女兒:“娘子,跟俺回家洞房了!”
特曲老頭氣壞了,罵道:“哪里來的白癡,打出去打出去!”
傻大個怒了,沙鍋大的拳頭便當面搗過來:“老不死的,吃俺一拳!”
特曲老頭一下子驚醒過來,發覺還真有人在打自己的臉,定睛一看才認出是老伴,埋怨道:“列娜,出什么事了?”
老婦有點氣急敗壞地道:“老東西,埋在后院的酒讓那傻大個挖走了,殺千刀的!”
特曲老頭沒好氣地道:“不就是一壇酒…酒!后院那桃樹底下那壇女兒酒?”
“就是妃飛那壇埋了十八年的女兒酒!”老婦氣道。
特曲老頭頓時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彈起來,氣急敗壞地道:“哪個兔崽子干的?”
“就是楚公子手下那肥牛棒槌,我剛才到后院才發覺那酒被挖去了,這挨千刀的!”老婦氣得手都發抖了。特曲老頭頓時傻了眼,一屁股坐在床上,老伴肉緊地罵道:“老東西,發什么愣,快去要回來啊,再遲就被那肥牛喝了,要是妃飛知道非跟你老頭子拼命不可!”
特曲老頭回過神來,急匆匆地系上獸皮短裙便跑了出去。
楚峻手捏著一塊靈晶盤坐院子的桃花樹底下修煉五雷正天訣。由于烈陽訣和凜月訣不斷地改造著身體,楚峻現在的靈根起碼達到三品上階,再加上丹田有雷罡核桃輔助,所以五雷正天訣的修煉速度并不慢,現在已經隱隱有進入金丹期的氣象了,背后出現了淡淡的法相虛影。
噗!一聲輕響,手中那塊靈晶被吸盡地靈氣便自動裂開,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楚峻睜開眼長舒了一口氣,暗道:“再有兩個月時間應該能結丹了!”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楚峻回到房間看了一眼,見到寧蘊還在安然入睡,于是便關上房門離開院子,乘著月色到外面走走,順手拿出一壇桃花酒邊喝邊行。
桃溪河水泠泠然流淌,夾岸桃花在月色下橫斜疏影,別有韻味,涼風習習,暗香隨風浮動。一名穿著寬大汗衫,齊膝短褲的男子站在河邊的桃花樹底下,懷抱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劍,仿似石雕一般,盯著隨水飄流而去的桃花瓣,好像正在醞釀著什么。
如此詩請畫意的景致,可惜月色桃樹下的不是騷人,而是賤人,他醞釀的不是滿腔騷情,而是劍意,所以路過的桃妃飛注定聽不到類似于“癲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的句子。
桃妃飛握著桃木拐杖從河邊經過,看到河邊木然站立的男子,不禁皺了皺輕煙似的柳眉。一個時辰之前她來過一次,這男子已經站在那里,現在連姿勢都沒變過,盯著河水在那看,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因為楚峻的緣故,桃妃飛厭屋及烏,凡是跟那流氓有關的她都討厭,可是總不能因為這個耽誤修煉吧。于是,桃妃飛輕手輕腳地從旁邊走過,心中竟是出奇的緊張,緊張到握著桃木拐杖的手都濕膩了。當桃妃飛終于遠離那男子三十米,這才不自覺地松了口氣,額頭上竟是出了一層細汗。
桃妃飛回頭看了一眼桃花樹下的身影,心中自嘲道:“桃妃飛,你緊張個什么,難道怕他會像那流氓一樣占你便宜!”一想到此,不其而然地想起白天被楚峻壓在身上欺侮的情景,頓時又羞又恨,眼中殺機頻閃,暗啐一口道:“姓楚的,你等著,不報此仇我就不叫桃妃飛!”
桃妃飛抿了抿櫻唇,忽然有種要漱口的沖動,加快腳步跑到上游,順著石墩橋來到河心那處桃花包圍的平臺上。先棒起清冽的河水洗了把臉,又狠勁地漱了漱口,這才盤膝而坐,桃木拐杖平擱在雙膝,合上眼睛開始修煉。以往她輕易便能與四周的桃花溝通接靈,可是今晚卻怎么也靜不下心來,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
“呼!”桃妃飛惱火地跑到平臺邊捧起河水敷在熱烘烘的臉蛋上,月色之下那張本來就如花嬌媚的臉蛋更加妍麗了。桃妃飛干脆坐在平臺邊上,赤足伸到冰涼的河水中晃動,望著那看了十幾年的桃花茫然地發呆,忽然神經質地狠狠踢了幾腳水,罵道:“流氓!該殺!殺殺殺!”每喊一個殺字便踢一腳水。
泡了一會腳,亂踢了一通的桃妃飛心情終于平復下來,繼續開始修煉,四周的桃花像有生命一樣慢慢地轉動,花蕊朝向平臺上的桃妃飛,肉眼可見的粉紅星點紛紛涌向桃妃飛的身體。桃妃飛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不斷地吸納桃花傳來的精華,此刻看上去真如桃花叢中的桃花仙子。
忽然,四周的桃花劇烈的抖動,空氣中粉紅色的光點嗡嗡亂舞起來,桃妃飛只覺無數恐怖銳利的劍意向著自己蜂擁而來,大腦一陣鉆心的刺痛,一口鮮血噴出,撲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空氣中的粉紅色星光漸漸飛散。
紫光一閃,破劍重新回到范劍的懷中,水面飄淌而去的落紅上都多了一個針眼大小的劍孔。楚峻嗖的出現在范劍身后,剛才如奇峰突起的蕭殺劍意把他吸引過來了。
楚峻驚訝地打量著范劍,忽然哈哈一笑:“好你個賤人,劍意又精純了!”
范劍臉色有點發白,剛才那一劍幾乎耗去他所有的靈力,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總算是完全入門了,所以,雖然你是老大,以后最好別惹我!”
楚峻撇嘴道:“說你胖還喘上了,本老大要收拾你還不容易?”
范劍一想起楚峻那兩具變態骷髏再加上小世界,頓時蔫了,悻悻地道:“算你狠!”
楚峻嘿嘿一笑,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壇桃花酒扔了過去。范劍伸手接住,不過卻是一個踉蹌,狼狽地摔坐在地上。
“小樣!”楚峻哈哈一笑:“賤人,你就是一輩子給我當小弟的命,別掙扎了!”
范劍拍開酒壇封泥喝了一大口,長舒一口氣,笑罵道:“當年就是因為受不了那女人的刻薄和別人的白眼才跑出來,發誓不混出個人樣就一輩子都不回去,那時才歲,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如說是不知天高地厚,現在回想起來,老子能活到現在算是踩到大狗屎了。后來遇到師太這個只會鼓搞奇技淫巧的禿子,再然后是棒槌這吃貨,三個煉靈期的菜鳥戰戰兢兢,吃了上頓沒下頓,連房租都交不起,更別提買裝備法寶了。他娘的好不容易混了個溫飽,丫的又陰溝里翻了般,莫明其妙就給你小子當了小弟,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老子這輩子要是沒臉回家,都是你害的!”
楚峻嘿然一笑,在旁邊坐下,從空間戒指中取出最后一壇酒拍開封泥,一股濃郁的醇香撲鼻而來,美美地灌了一口,只覺入口甘淳無比,忍不住贊道:“好酒!”
范劍吸了吸鼻子,眼前一亮,怒道:“老大,你丫的不厚道呀,你那壇年份比我這壇老多了,得,以后兄弟沒法做了!”
楚峻舉起酒壇子看了一眼,笑道:“這壇酒是棒槌那廝在族長老頭后院挖的,果真是高級貨,哈哈,肥牛這貨有眼光,嘖嘖,這味道起碼有十年年份了!”說著咕嘟咕嘟地灌起來,爽呀!
范劍聞著那濃烈的酒香,頓時覺得自己那壇連白開水都不如,悻悻地道:“這小弟沒法當了!”
“別喊喪了,留你一半!”楚峻一抹嘴,把酒壇子拋了過去。范劍頓時喜上眉梢,伸手接住酒壇,湊到鼻子底下聞了一口,一臉陶醉地道:“我估摸著最少有十五年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