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戲就是在鑄刀坊,丁誠光著上身,左手拿著通紅的刀胚,右手舉起鐵錘,用力砸!
一下…
兩下…
三下…
火星四濺,
汗水讓肌肉充滿視覺沖擊力!
這次明顯感覺徐老怪不走尋常路,跟傳統武俠電影的寫意不同,這部絕對是工筆的手法,無論造型還是場景,刻畫世道人心之臟亂差,大漠孤煙,營造出一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亂世。
江湖,意外的變成一個大雜燴,沒有什么真正高手,只是大家都是混飯吃的瘋狂世界,刀場、獵戶、馬賊、殺手…
下九流反而讓故事變得氣氛很奇特。人們掙扎求生,斗毆動亂,充滿了野蠻血腥,倒掛虐殺、欺凌弱者、甚至剝皮示眾,處處充斥著雄性荷爾蒙。
較之于徐老怪以前的經典,顯得特別另類和粗魯。沒有《黃飛鴻》的民族大義,沒有《滄海一聲笑》的灑脫,也沒有《東方不敗》的君臨天下,蕩氣回腸,更沒有《青蛇》的嫵媚騷癢,人妖殊途。
江湖本來就不是翩翩白衣少俠,款款彩衣娘子的情感故事,它是一群社會的相對底層,沒有較高文化素養的武夫,為了自己的生活而扛起的生計。
就是對一種工作群體的總稱,刀客不同于劍客,更加的豪邁,孔武有力,更具有雄性的象征性,更具有原始的人類欲望。
極度渴求野心、權利、自我認可…
“我就是要告訴觀眾…”
第一天拍攝完,徐老怪看著滿身大汗的丁誠,認真道:“江湖就是這樣操蛋,除了你自己,沒人會對你的痛楚感同身受!”
“旁觀者沒有上來補一刀已經算是祖上積大德,多吃幾次屎尿,再被別人砍幾刀,這就是江湖。”
丁誠一挑大拇指,您老人家這次真算是返璞歸真了!
“沒辦法的事,這兩年他也過的不容易!”回到酒店,跟熊欣欣聊天,鬼腳七算是見證者。
“現在觀眾要求高,不光喜歡震撼人心的大場面,各種頂級特效,還他媽的希望看到精彩的劇情?”
“導演又不是神仙!”
丁誠笑而不語,話難聽,屎難吃,這年頭誰活的容易?
“特效你也知道,燒錢燒的厲害…”
“加上那些所謂流量小鮮肉們,一個比一個貴,真拍起戲來一個比一個水!”
“雜七雜八投資過億,票房沒個六七億都算瞎忙活,你說怎么辦?”
鬼腳七文化水平不高,但話糙理不糙,幾句話驗證了徐老怪這幾年的心酸歷史。
不知道為什么,老了老了反而對于特效鏡頭無比的癡迷?
換成其他導演,年輕的時候喜歡炫技很正常,追求新鮮感無可厚非。
活到快七十的人,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在自己看來,正是洗盡鉛華,返璞歸真的好時候。
拍點有深度的,
有社會意義,
對人性有挖掘的作品不好嗎?
之所以接這部作品,一是想跟徐老怪合作,二還是因為劇本,如果真是狄仁杰系列…
哪涼快您哪呆著去吧!
這部作品,與其說是武俠江湖,不如說是一部關于尋找的電影。
分為兩條線:一是主角定安對自己身份的尋找;二是女主小靈對失蹤定安的尋找,或者說是對愛的尋找。
尋找他人和尋找自我兩件事相互交織進行,二者所尋找的東西都是對自己最重要的,這個故事其實就是圍繞兩個問題展開:
我是誰?
他在哪兒?
徐克在這部電影里刻意模糊了時間和空間,大致是發生在冷兵器時代發生在西北大漠,官府鞭長莫及,匪徒和俠客互相爭鋒,刀是力量的象征,也是生存的保障,充斥著欲望和血腥,有一種讓人無法回避的殘酷。
導演想表現一個癲狂的夢魘,帶來揮之不去的不安和震顫。通過劇烈晃動的鏡頭,快速的推拉和剪輯,讓人物歇斯底里的狀態都在傳遞著某種不安。
“你們瘋了嗎?”
“他們可是馬賊!”
“殺人不眨眼的畜生!”
面對從小養大自己的師傅,丁誠第一次感覺如此荒謬,為什么要練武?
為什么要鑄刀?
為什么要活在這里世上?
二十多年被刻意營造的平靜被瞬間打破,外面是人吃人的殘酷,弱肉強食,強者為王,一切都能只靠自己…
握緊手里的刀!
尤其終于知道自己的身世,才體會到江湖是買賣的地方,物之買賣,錢之買賣,亦是血債與恩仇的買賣。
“太慢了!”
“你的刀太慢了!”
“快點!”
“再快點啊!”
熊欣欣爬滿紋身,整個人透著詭異,兩把彎刀鋒利無比,如同絞肉機,肆意收割著人命!
“不!”
面對如此高手,丁誠全身是血,面目猙獰的看著同伴被屠殺…
親眼目睹如同父親般的師傅浴血奮戰…
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兄弟倒在血泊中…
怒發沖冠,
大叫著舉起手里的斷刀,
沖向強大的馬賊飛龍!
“哈哈哈…”
“這就是你的刀?”
“慢!”
“為什么會這么慢?”
“來啊!”
“你不是想報仇嗎?”
“站起來啊!”
熊欣欣看著倒地不起的丁誠,如同貓捉老鼠般癲狂,看著獵物一點點被自己逼到絕境,這種快感令人欲罷不能。
丁誠雙眼通紅,死死盯著眼前的仇人,幾次掙扎都站不起來,身體已經到達極限,支持下去的只是一腔熱血而已。
眼前一陣模糊,一切的沖突與廝殺,難道所有都會黑暗中進行與了結?
師傅不能白死!
兄弟的血不能白流!
我必須站起來,
就算死,
也要跟他們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