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蒸蒸日上 接下來的幾日里,薛紹就在講武院新衙門的忙碌與新婚的甜蜜之中,渡過。
情竇初出始為人婦的太平公主,將一顆心完全放在了薛紹的身上。仿佛她生活中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薛紹。大到薛紹的工作進展小到他每一件衣服的褶皺,太平公主全部都要悉心過問。
薛紹從來沒有想到過,從小養尊優只會享受的太平公主,也會在新婚之后變成一個賢妻良母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誠然太平公主不會親自給薛紹洗衣服做飯,但是她的手下從來就不缺少這方面的頂級“人才”。薛紹有時甚至會感覺到一些不適應,因為太平公主和她的“助理團隊”幾乎是將他當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殘廢那樣來照料了。
就連月奴都要“失業”了,薛紹見她整日無所事事閑著也是閑著,于是將她和吳銘一起帶到了講武院當作私人助理來用。畢竟這兩個人對薛紹來說最是忠心和熟悉,使喚起來也是毫無顧忌非常的順手。
講武院的事情雖然多而龐雜,但是因為有武則天的親自關注與助力,因此進行得相當的順利。不到三日,薛紹要的人力資源就幾乎全部到齊了。文有蕭至忠、李仙緣、鐘紹京、蘇味道和劉幽求,武有郭元振、薛楚玉和左奉宸衛帶來的十名親隨,再加上吳銘與月奴這兩個私人助理,以及掛名在講武院并負責通聯天后的“高級文秘”上官婉兒,這些人一同組成了講武院的第一批組織班底。
雖不說人材濟濟文武雙全,至少讓薛紹不再感覺獨木難支了。
人員搭配的問題得到了解決,其他的事情也就相應的迎刃而解了。
薛紹先把講武院從大明后宮的玄武殿,搬到了宮墻外的北衙校場,與羽林衛做了鄰居。這樣一來,講武院的人出入官衙辦起事來就方便多了,不必再受那些皇宮禁令的約束。羽林衛的兩位大佬程務挺和李謹行都對薛紹很照顧,不僅僅是讓出了最好的軍舍與校場給他們,還派了好些軍士幫忙給薛紹搬家、安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薛紹所需的一些軍用物資也全由羽林軍來提供了。
軍人的辦事效率就是高,不出幾日,一個暫新的“講武院”就成立起來了。比起當初窩居在玄武殿里的那個學堂似的臨時機構,現在的講武院頗有幾分正規衙門附帶軍事院校的意味。按照薛紹的規劃,這個占地面積達到近百畝的新講武院被劃分成了幾個清晰的部分,有辦公的官署、講客的學堂和議事的議廳,也有專門的膳食廳與軍工宿舍,還有用來講武的校場與牧馬的水草林地。
薛紹在講武院的事業總算開了個好頭,而且正在蒸蒸日上。
看得出來武則天的確是真的關心講武院,她前前后后帶著薛紹的頂頭上司、兵部侍郎岑長倩和主管財政的戶部侍郎薛克構一同來考查了三次,除了密切關注講武院的工作進程,也多次吩咐不能在財政上苛刻了講武院,凡是薛紹想要的人力物力,朝廷必須最大程度的予以滿足。
講武院的人得到了這個消息當然是歡欣鼓舞干勁十足。只有薛紹和岑長倩、薛克構這些人心里才清楚,表面看來天后現在對薛紹非常的照顧,幾乎是破格的給予了他最大程度的方便。但實際上,這其中是有著深層原因的。
前不久北伐歸來后,立下了赫赫戰功的薛紹非但是什么好處也沒有撈到,反而還被明升暗降踢出了軍隊。但凡知悉這些內情的人,無不覺得朝廷是虧待了薛紹。賞罰不明這是有失朝廷公允的,尤其是對軍人而言這很傷士氣、容易導致人心離散。
因此,不管是出于對女兒的溺愛還是對功臣的安撫,武則天都有必要在事后給予薛紹一定補償。也正是因為如此,太平公主的嫁妝才會豐富得令人震驚,武則天對講武院的關注也遠超了正常的范疇。
對此,薛紹當然是心知肚明。于是他一面感謝圣恩,一面來者不拒的對武則天的照顧全盤接受——如果不要,天后或許還會覺得薛紹是在因為此前的事情在鬧情緒了。
除了在人力物力上對講武院特別的照顧,武則天還多干了一件安撫薛紹的事情。朝廷近日即將處斬突厥戰犯阿史那伏念,定刑與賞功一并進行。在追論功勞時,功勞薄上赫赫寫著是薛紹的侍姬安月濃在黑沙奇襲戰中,親自生擒了阿史那伏念。
生擒敵酋,這是莫大的軍功。
雖然安月濃(月奴)不是真正的大唐軍人,但是做為一名普通的百姓立下了這樣天大的功勞,也是必須要重重賞賜的。再加上薛紹與太平公主大婚之時,跟隨薛紹最久并與之出生入死的月奴并沒有成為媵御之一。出于獎勵與補償,再或者因為月奴是難得一見的女中豪杰讓武則天格外的欣賞,因此武則天極立主張要破格封賞安月濃。
就這樣,朝廷封賞了月奴這樣一名女子為“云騎尉”,這是七品勛官,等于是“官方承認”了月奴立下的戰功。與此同時還封了月奴為正七品致果校尉,這是七品武散官,意味著月奴可以享受七品官的政治與經濟待遇。
雖然朝廷沒有給月奴封授敘職事官,這樣她不會有實際的工作崗位,但這一紙賞令一下來,月奴就正式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大唐武將,搖身一變就由平頭百姓變成了一名仕族的官員,還是當今天下獨一無二的——女將軍!
賞令下達之時,薛紹特意在公主府里給月奴擺了一桌酒宴,宴請了一些軍隊里的袍澤來赴宴,好些個隨軍回到長安的三刀旅的兄弟都來了。故友相逢喜事臨門,酒宴非常的熱鬧,月奴拿出了她在軍隊里才有的女漢子豪情,掄起大酒甕和三刀旅的人拼酒,當場喝翻了一片的人。
太平公主算是大開了眼界,也隱約領略到了一些軍伍豪邁之氣。宴席上,這位帝國的公主與家中的女主人頗為大方,她從自己的珍藏當中挑選出了一套光鮮漂亮、價值不菲的明光戰甲送給了月奴,當作賀禮。
月奴既感激又喜歡,馬上就穿在了身上,贏得了一片賀彩之聲。
薛紹感覺挺欣慰的,從某種意義上講月奴算是薛紹自己的“私人所有”,太平公主對月奴的照顧是一種寬宏與大度的表現。太平公主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大氣與胸懷,殊屬難得。
時間就在忙碌與充實中渡過,漸漸秋意日濃…是到了秋后問斬死刑犯的時候了。
這一日,薛紹有點事情得要去求見天后,于是帶著蕭至忠與月奴一起進了皇宮準備去宣政殿御書房。途經侍制院時薛紹心中略微一動…至從我成親之后就再沒有見到上官婉兒了,另外還有一些講武院的事情要讓他幫忙的,現在何不順道進去看看?
于是薛紹讓蕭至忠在外面等著,帶著月奴一起進了侍制院。
這里一如既往的忙碌,很多的女官、女使和宦官進出絡繹不絕,走路都是打的小跑。朝廷每日發出的政令與詔令都不少,往來遞請與批復的奏折也非常的多。天后與政事堂的宰相們只負責擬定與起草詔令、審核與批復那些奏折,具體的文案制作都要在侍制院完成。
因此,天后的“私人秘書班子”——宮廷女官們的工作量其實是很大的。
薛紹進來只為尋找上官婉兒。他隨口叫住一個匆匆經過身邊的女官問話,剛要開口,那女子一回頭,兩人都同時吃了一驚。
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首,這名女子正是薛紹在并州打過照面的、李仙童的元配夫人,盧氏。
上次并州一案結束后,薛紹只聽魏元忠提起過李仙童夫妻的下落,據說李仙童目前正在東宮擔任級別不低但沒有實權的衛率武官,他的夫人盧氏則是被武則天用作了女官。薛紹回京之后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還曾以為他夫婦二人都是有意韜光養晦的藏了起來。不曉,今日就在這侍制院里偶然碰到了。
“薛公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啊!”盧氏倒是笑吟吟的挺客氣,她看了一眼薛紹又瞟了一眼他身后的月奴,笑道,“不知公子叫住奴家,所為何事呢?”
月奴看到盧氏就恨得牙癢癢,直接把頭扭了過去。
薛紹淡淡的道:“你走吧,沒你的事了。”
“那奴家就失禮,告辭了。”盧氏大不以為然的嘻嘻一笑還中規中矩的給薛紹施了一禮,這才抱著一堆文書走了。
“公子,就讓月奴去找人打聽。”月奴說道。
薛紹冷冷的瞟了一眼盧氏的后背,點頭應充。
不過片刻,月奴就叫一名宦人領路,把薛紹請到了上官婉兒工作的官署里。
雖然從秋瑟院里被特赦了出來并且時不時的被天后喚到身邊伺候,但上官婉兒已經不再是六品司言內廷女官,而是一名普通的沒有品銜的宮中女使。她現在的本職工作,就是一名侍制院的打雜女工。
薛紹進去時,上官婉兒正和其他的幾名女使一起,正在小心意意的裝裱和制作一份詔令。盡管雜物如山周遭往來走動的人也不少,但是薛紹偏就一眼認出了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就是這樣,盡管衣著普通、不施粉黛甚至藏身于不起眼的角落之中,她依舊能像黑夜之中的一點熒光那樣,醒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