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心里已然明白,武攸暨今天的登門謝罪,絕對是與武攸寧沒有半點的關系,他是瞞著武攸寧來的。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再有可能,武攸暨是聽了他妹妹玄云子的話,才會代替他的哥哥前來登門謝罪。
當然,這些并不出乎薛紹的預料之外。
雖然還沒有直接交鋒,但從一些事跡上可以看出武攸寧的一些個性。似他那樣貪婪跋扈之人,是不大可能扯下臉皮來給誰登門道歉的。否則在一開始,他就不會那么不計后果的咄咄逼人。
不過武攸寧也交了一些好運氣,他有一個謙和誠懇不遭人厭的老實弟弟,和一個冰雪聰明廣結人緣的漂亮妹妹。
至此,薛紹呵呵一笑,“武將軍請起!有什么話,我們可以慢慢細談。”
李仙緣一聽這話知道事情有了轉機,連忙出面相勸,請武攸暨起身回席,坐下詳談。
隨后武攸暨就拿出了一份清單交給薛紹,上面陳列了大量的玉器古玩與名人字畫,以及上品越瓷、西蜀錦緞等物,無不精美奢貴。
就是那四輛馬車上裝的八大箱子物件。
武攸暨說,這是他們兄弟二人提前贈送給薛駙馬的新婚賀禮,望請效納。
薛紹心里清楚,說是新婚賀禮,實際的用意應該是為了彌補自己在藍田縣的佃田荒廢,和宮中生意斷絕的損失。他粗略估算了一下,這八箱子財寶應該足以再建一個“瑤池玉林”了。
那些損失和這些東西比起來,九牛一毛。就算是對長安的大官富戶和現在的薛紹來說,這八大箱子也是一筆不小的巨款!
武攸暨還說,他們已經主動停止了給內廷供貨的商事,還請薛公子馬上派人接手。此外,武攸暨還愿意用自己在長安城南的六頃永業田,與薛紹在藍田縣的田產進行更換。
大唐五品以上的通貴官員,可由朝廷賜予永業田。“永業”二字顧名思義,是可以子孫傳承的田產。薛紹在藍田縣的十頃永業田產,就是從父輩那里繼承來的。按照大唐的律法規定,永業田子孫世襲不用給國家上稅,是達官顯貴們的安生立命之本。
長安這地方寸土寸金,達官顯貴多如牛毛但是田土卻是非常有限。按律來說,武攸暨身為五品京官可以分得六頃永業田,但是能否真正分發到手、或是分在哪里可就難說。正是托著武則天的這一層關系,他才在長安分得了六頃良田,這是令所有京官都要垂涎三尺的事情。遠的不說,薛紹現在也是五品通貴了還即將要成為駙馬了,但是他在長安沒有分到一寸田土。
因此,當李仙緣聽到武攸暨說出這話時,直接就給傻了眼。
“一切都怪家兄用人不當,害得公子的佃田無人租種,荒廢下來。”武攸暨殷切懇懇的道,道,“在下愿意承擔這筆損失,還請薛公子不要懷疑,與在下更換永業田!”
說罷,武攸暨就主動獻上了自己的田契。
這下,就連薛紹也覺得有點驚訝了。
武攸暨主動提出用自己的六頃京城良田兌現藍田縣的九頃田產,乍一看起來像是薛紹虧了。但論其真實價值,這比交換遠比那八箱珍寶還要更加富有“誠意”!
李仙緣不停的用眼神示意薛紹,收下、收下!這簡直就是一筆天降橫財!
薛紹拿著田契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將它原封折好退還到武攸暨面前,“君子不奪人所愛。”
“公子若是嫌少,在下愿再奉上一座地處安邑坊的莊院,一并與公子調換藍田縣的田產如何?”武攸暨連忙說道。
李仙緣咧著嘴直吸涼氣,看樣子很是替薛紹惋惜,恨不得自己跳上前去把那份田契搶了,這可是能供子孫幾輩子衣食無憂的搖錢樹啊!
薛紹呵呵一笑,“武將軍誤會了。我這人向來便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看你頗有誠意,這次的誤會就算到此為止了。八口箱子我收下,田產你自己留給子孫享用。但有件事情請你記住,我之所以愿意接受和解,完全是看在你和你妹妹的份上。而且——下不為例!”
言下之意,薛紹只是買了武攸暨和玄云子的帳,仍未把武攸寧放在眼里。
“…”武攸暨枯著眉頭無言以對,求助的看向李仙緣。
李仙緣連忙站了出來,說道:“武將軍,既然薛公子已經答應和解,就是萬幸。至于其他的事情…來日方長,慢慢調解。”
“好吧,李兄所言有理。”武攸暨拱手對李仙緣一拜,又對薛紹長長一拜,說道,“既如此,在下不敢多作叨擾,就請告辭了。”
薛紹點了點頭,“李兄,代我送一送武將軍。”
“好。”
二人結伴而來,又結伴而去。
稍后薛紹叫月奴和陳管家來一起清點八箱財物,收入庫房。雖然跟著薛紹見多了世面,月奴等人仍是對這筆財寶有些驚嘆。
“公子,這一對武家兄弟還真是富得流油啊!”月奴拿著一對兒玉馬,驚訝的道,“光是這一對玉馬,就已是價值不菲了!”
“我說過了,田地里的損失,我會十倍的討回來。”薛紹漫不經心的道。
“依我看這都百倍不止了!”月奴嘿嘿的傻笑,“好,好,管叫他為富不仁,我們就替天行道殺富濟貧!”
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心說,這一次送來的財物越多,就代表我與武攸寧之間的積怨就越深。
無妨,兵來將來水來土掩。最終鹿死誰手,拭目以待!
“月奴,派人去把虞紅葉叫來。”薛紹吩咐道,“告訴她,本公子終于有錢資助于她了。要她馬上著手恢復宮里的生意,并且廣招人力多購房舍,準備十倍、百倍的擴大作坊生產與商肆規模!”
“是,公子!”
薛紹拿起一副字畫來隨意看了看,不由得暗自會心一笑,心說我正愁沒錢,這筆橫財來得正好!武攸寧啊武攸寧,你還真是沒少收刮。你惹誰不好,惹到我的頭上?這回就暫且放過你,只是借你的雞生幾個蛋。下次再敢找我麻煩,可就要連你的雞窩都給一鍋端了!
稍后薛紹等人帶著妖兒,一起去祭拜了她的母親。回府的路上,薛紹獨自騎馬先行一步,準備去皇宮約上太平公主,挑個吉日良辰去昭陵祭拜薛紹的先父先母。
依舊走的是北面玄武門,薛紹先在講武院落了腳,然后讓這里的執事宦官去宮里送信。皇宮里規矩嚴,太平公主要找薛紹容易,薛紹要找太平公主,可就不那么輕松了。薛紹吩咐跑腿的小宦官說,最好是能把內偈監朱八戒請過來一趟。關系到內廷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薛紹還得和他商量商量。
小宦官領命而去。
在講武院里和蕭至忠談到一些事情之后,薛紹斗然想到,現在不正是上官婉兒的例行讀書時間嗎?
心念至此,薛紹結束了和蕭至忠的談話,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推開窗戶看向秋瑟院那邊,薛紹頓時眼前大大一亮。
上官婉兒果然在這里。但是,今天這里還多了另外一個同樣驚艷如仙,也令薛紹好奇的身影。
玄云子!
二女就像是一對兒結伴踏云出游的仙女,在落英繽紛的樹林間閑散游走。兩人像是在共同研讀一本書籍,時不時的指著書本竊語幾句,或是嫣然而笑頗為默契和暢快。
薛紹就不解了,要說玄云子和太平公主有所往來,還可以理解。但她怎么還和上官婉兒走到了一起,看那情形二人的關系還挺密切?
難道真的是物以類聚,美女都是習慣了扎堆兒出現?
想必玄云子在皇宮內廷挺混得開。秋瑟院這種地方雖然不算什么機密所在,但是一般的宮女都是不敢隨意跑到這里來瞎逛的。更何況,還是和天后的貼身秘書同進同出。
正嘀咕著,上官婉兒和玄云子同時看向了薛紹這邊。然后,二女一同掩嘴而笑,又同時翩然而去。
薛紹不由得表情一窘,很有一點“偷窺”被逮了個正著的感覺,心里暗暗罵咧,你們合起來…搞什么飛機?
二女消失在了薛紹的視線里。
薛紹剛剛拉上窗戶,跑腿的小宦官來回報說,太平公主親自來了,車駕已到講武院外。此外盡是男子公主不便進入,還請薛公子親自出迎。
薛紹心想來得正好,倒是省去了傳話的麻煩,于是下樓到了講武院門口來,太平公主的車駕果然在此。
看到薛紹走出來,太平公主自己下了車。看她動作輕盈神態輕松,想必心情不錯。
薛紹上前當眾見了禮,太平公主將薛紹叫到一邊笑嘻嘻的小聲道:“薛郎,難得你會主動約我去玩兒,什么時候出發?”
“前往昭陵祭拜,那是玩嘛?”薛紹搖頭笑了一笑,說道,“我的先父先母,陪葬在你的皇爺爺太宗文皇帝身邊,我們要去那里祭拜,得要認真準備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太平公主心情頗佳笑嘻嘻的道,“你放心吧,我會讓朱八戒打點清楚的。你我二人只管前去祭拜便是。來回的路上,好歹也該游山玩水嘛!”
薛紹只好點頭笑了一笑,“好吧,有空就玩一玩。”
太平公主喜笑顏開。
正說著,秋瑟院的方向走來幾個人。薛紹與太平公主同時扭頭一看,原來是上官婉兒與玄云子帶著幾名小宦官正往講武院這邊走來。
“喲喝,她們也在?”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然后狐疑的斜睨著薛紹,“薛郎,你好福氣呀!”
薛紹努力做出一副茫然的樣子,“此語何解?”
太平公主鄙夷又忿忿的瞪著薛紹,甕聲道:“上官婉兒文彩飛揚,剛好可以撰寫祭文;玄云子道法玄妙,可以主持祭禮法事。你說,我讓她二人陪我們一同前往昭陵祭拜,好是不好?”
薛紹心里條件反射似的蹦出幾個字來——那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就怕三個女人一臺戲,會否有點招架不住?
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那恐怕不方便吧?”
“哼、哼!口是心非!”太平公主忿忿的咬牙碎碎念,“我看你分明已是心花怒放、急不可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