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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折柳約釣

  量回報軍情,容不得半分差池。除非是有這種生死攸關的長年累月之歷練,否則,一般的武者再怎么修煉也達不到大師這樣的境界!”

  “公子,行家。”吳銘不以為意的微然一笑,拍了拍手,“月奴,收拾。”

  “是。”月奴應了聲開始忙活。

  薛紹對這個機鋒不露的光頭大叔與酒肉和尚更感興趣了,說道:“大師何不再露幾手,讓我多開眼界?”

  吳銘笑瞇瞇的眼角露出了幾條魚尾紋,說道:“以后還有的是機會,何必急于一時。公子返家,該是別有要事?”

  薛紹見他有意回避于是也不強求,說道:“我是想取一兩副閻立本的畫作,拿去當作禮物登門拜會裴行儉。”

  “裴行儉?…”吳銘沉吟了一聲,對薛紹道:“貧僧愿為公子引馬護衛,隨公子前往裴行儉的府中。”

  “大師言重了,你我同去便可。”薛紹眨了眨眼睛,“大師,可曾與裴行儉有舊交?”

  “貧僧與他素昧平生,只是久仰大名,想親眼一見。”吳銘微笑的對薛紹抱了抱拳,“多謝公子成全。”

  “不必客氣。”薛紹知道他是肯定有所隱瞞,也沒追問,只道:“月奴,你去將那一副《蕭翼賺蘭亭圖》和那部兵書一同找來。現在這家里的大小事物,也就只有你能了如指掌了。”

  “是,公子。”月奴受了夸獎欣然的笑了一笑,快步走了。

  薛紹看著月奴走遠了的背影,說道:“大師,你有一個好女兒。”。”

  吳銘兩片薄薄的嘴唇略微一挑淡然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薛紹心中略微一動,他雖然在笑但他的微表情告訴我,此刻他的心里居然很痛苦!

  而且不是一般的痛苦!

  他究竟有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

  少時過后月奴將畫作與兵書一并取來打成了一個包袱,薛紹讓她看家,帶上吳銘一同出了門。月奴還有一點悻悻,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和公子出行一回,義父怎能搶了我的差事呢?

  吳銘一身玄衣騎一匹大黑馬頭戴桐油斗笠背上了包袱,神形干練凌厲,就像個千里獨行殺人不留痕的游俠。

  薛紹習慣性的翻身一上馬,吳銘頓覺眼前一亮,脫口贊道:“公子,一身好修為啊!”

  “哦?”薛紹笑了一笑,“大師何意?”

  “公子可曾修煉內家功夫?”吳銘問道。

  薛紹心中一凜,吳銘的這雙眼睛,毒啊!

  薛紹雖然未答,吳銘已是心中了然,微笑道:“兩年不見,公子已然脫胎換骨。如今我觀公子面如珠華隱隱一身煙水云氣,如此神清氣逸有如飄然神仙之態,根骨卻是沉穩如山腳下似有萬鈞崩破之力,若非練就了一身深厚的內家功夫,絕計不會有這樣的姿態!”

  “大師謬贊了,走吧!”薛紹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策馬揚鞭而去。

  吳銘呵呵一笑未再多言,拍馬跟上。

  聽吳銘這么一說,薛紹心中也是醒了一醒神。回頭一想,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比之于兩個月前,的確是脫胎換骨一般的變了個人。以往的藍田公子是一個典型的花樣美男子,以風流倜儻見長滿副陰柔脂粉味。只過了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就變成了吳銘所說的那樣神清氣逸沉穩如山,著實驚人。

  按理說內家功夫的修煉沒個幾十年很難有所大成,如今卻是變化如此之大、之快,莫非是因為穿越附體后靈魂融合已達完美境界的表現?…一切詭異玄妙,薛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用奇跡來形容!

  細細一比較,現在自己這副身體,幾乎比前世的“兵王血狼”還要更加強壯、內家修為更為精深…這或許,是上天對我連番捉弄之后的一個補償吧!

  稍后二人到了裴行儉的府門外,府門緊閉。薛紹下馬后仔細打量了一陣裴行儉的家宅,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寒酸!

  怎么看,這也不像是一個叱咤風云統兵百萬、官居文武三品的當世名將的居所。長安城里一個稍稍經營得法的商人有了幾貫余錢,也會住得比他好。

  薛紹搖了搖頭,裴行儉不會是真的缺錢缺到了這份上,以他的地位光憑各種俸祿田產與賞賜,就算不是個巨富也該是個“長安米貴”之地的中產階級。他是不得不謹小慎為緊守門戶,炫富張揚這種事情他是絕對干不出來的。否則別有用心之人隨時可能一本參到朝廷御史那里,讓他吃了不兜著走。

  誰讓裴行儉在軍方一枝獨秀樹大招風,但是他曾經的政治立場又讓當今二圣一直忐忑不安呢?

  薛紹上前拍了拍門,沒反應。繼續拍,拍了許久,才有一個須發蒼蒼的老仆出來應門,“郎君光臨,所為何事?”

  “汾陰薛紹特意前來拜會裴尚書,煩請家老通報。”薛紹拱手道。

  老仆的表情幾乎是麻木的拱手回了一禮,“家主已經閉門多年從不見客,薛郎君若有公務,可到尚書省禮部官署去公議。否則,就請回吧!”

  “…”薛紹愕然,裴行儉居然謹慎到了這樣的程度?

  “郎君請吧,老朽得罪了。”說罷老仆人就關上了門。

  閉門羹。

  薛紹擰了擰眉頭,或許裴行儉對我頗有戒心并非十分信任…那我更要見到他了!

  吳銘上前來說道:“方才聽那老仆所言,倒是沒說裴行儉不在家中。”

  薛紹點了點頭,“我知道。裴行儉雖然掛了文武三品之職,但是一個月也難得去一次南衙理事。至從出征歸來,他要么蝸居家中要么就在曲江池邊釣魚。我要正式拜會于他,總不至于又去江邊守株待兔吧?”

  吳銘笑了一笑,說道:“江邊會晤自然不妥。但若公子手拿一根釣竿來登門相約,裴行儉必肯相見。”

  薛紹心中一亮,有道理!…我身為朝臣與準駙馬,如此鄭重其事的登門拜會若是落在了旁人眼里,難免會對木秀于林的裴行儉妄加猜忌。如果是拿著一根釣竿來相約垂釣,就算傳了出去誰也無話可說!

  薛紹頓時對吳銘有些刮目相看,這個總是一臉笑嘻嘻的酒肉僧人非但是深黯人情世故,政治覺悟也不低。難怪大哥一直將他留在身邊倚為臂膀心腹,這些年來大哥在濟州做刺史,吳銘肯定沒少出力。

  “走,去找根釣竿!”

  二人騎上馬轉道便走,也沒走多遠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吳銘跳上了一顆樹折來一根垂柳樹枝,將多余殘葉一除,遠遠看去還就真像是一根竹子釣竿了。

  薛紹哈哈的大笑,扛起“釣竿”再回了裴行儉的家宅拍響了門,高聲叫道:“裴公可曾在家?我來約他老人家一同前去曲江垂釣!”

  這回老仆很快就來開了門,而且是兩扇門大開。老仆居中作揖迎請薛紹入內,“請郎君入府稍坐奉茶,容家主更衣準備釣具!”

  “好,有勞。”薛紹拿著手中那根連絲線都沒有的釣竿,大踏步走進了裴行儉的家中。吳銘牽著馬,也一并跟了進來。

  薛紹入院一看,裴行儉的家里比外面看起來還要更寒酸,庭院里的野草都快要齊腰深了。殘屋破瓦一片灰敗氣象,簡直就比平民人家還不如。

  “郎君請。”老仆朝前引路。

  薛紹不由得嘆息,做官做到裴行儉的這份上真是有些窩囊了。當年裴行儉曾經和長孫無忌、褚遂良抱成一團。這兩大權臣被拔除這么多年了,裴行儉仍難以謀得二圣真正的信任,建立的功勞越大反而越加如履薄冰,活得憋屈又窩囊。

  看來人在官場最重要的不是能力多強、人緣多好,而是——立場要選正!

  薛紹入了正堂,裴行儉從內堂轉出來對著薛紹呵呵直笑的拱手,“家仆無禮,公子勿怪!”

  “裴公謹慎,倒是薛某冒昧了。還請恕罪!”薛紹連忙還禮。

  裴行儉的一雙老眼落在了屋檐外的吳銘身上,好奇道:“這位是…”

  “這是在下的隨從,名叫吳銘。其實他是先父的生前好友,家兄的心腹家臣。”薛紹答道。

  吳銘站在正堂外,對裴行儉拱手拜了一拜。

  “哦…”裴行儉沉吟了一聲點了點頭,忙道:“多有怠慢,公子快請入座!老仆,奉茶!”

  二人分賓主坐下,裴行儉撫髯笑道:“公子折柳約釣登門造訪,真是足智多謀呀!老夫膽小如鼠多有失禮,讓公子見笑了!”

  薛紹不以為意的笑了一笑,將那包袱拿來正要打開,裴行儉連忙一揮手制止,“若是禮物,不敢生受。”

  薛紹苦笑了一聲,說道:“裴公,這是衛公的兵書《六軍鏡》,我粗略讀過了一遍全是不懂之處,于是今日特意登門造訪,有請裴公點撥指正。”

  “兵書?”裴行儉撫著灰髯呵呵直笑,“圣上曾命老臣與公子同學兵法,老臣不敢不從——公子有何處不懂只管提問,老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薛紹的動作一滯,看來裴行儉當真對我不那么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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