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成在電話里閑扯了半天,才知道葉歡現在還關在警局里,楞了一下,道:“你等著,我找人撈你。”
葉歡道:“不必了,你什么都別做,我相信楊素不會讓我在警局待太久的…”
這句話一說,不但電話那頭的劉子成楞住,連審訊室里的高勝男也疑惑的瞧著他。
“為什么?”
葉歡淡淡一笑,道:“我這個判斷還是很靠譜的,小時候我惹了事,甭管有理沒理,老院長總要揍我一頓,揍多了我總結出一個經驗教訓,那就是捂蓋子,不論我有沒有理,惹了事就別聲張,今晚我拆了楊素的房子,事情鬧大了,楊素捂不住,他為什么匆匆忙忙趕到省委大院?因為他想把事情的影響壓下來,因為他心虛!這事兒他不占理,所以趕在老爹面前惡人先告狀,楊書記這人我不認識,不過他當的官兒肯定不小,對吧?省委書記這官兒在江南省算老幾?”
劉子成滿頭黑線,憋了半天,才憋出兩個字:“老大。”
葉歡樂了:“老大?那就更沒問題了,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雖然不知楊書記為人,就算他是個護犢子的老糊涂,省委里面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你覺得他還敢護下去嗎?事情跟他兒子有關,特別我的身份跟普通百姓還不一樣,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楊書記會怎么做?”
劉子成嘿嘿一笑,他也是衙內一員,深知官場玄妙,自然一點就透。
葉歡朝高勝男擠了擠眼睛,怪笑道:“就算我想坐牢,恐怕也坐不了,這事兒最終多半還是以民事調解結束…”
高勝男沒好氣道:“你就這么肯定人家不找你麻煩?”
葉歡眨眨眼,笑道:“不論多大的年紀,惹了事的人總歸有點心虛的,楊素這會兒就和我小時候一樣,你信不信,只要我打個電話,楊素那小子立馬服軟。”
“打給楊素?”
“對。”
葉歡掛了劉子成的電話,然后撥了楊素的號碼。
楊素陰沉著臉,剛從省委大院出來。
葉歡猜得沒錯,楊清風不想把事情鬧大,除了愛惜羽毛名聲,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為這件事而跟京城沈家鬧得不愉快,沈篤禮上次來寧海曾與他有過密談,話里話外表示出了親近的意思,人老成精的楊清風豈能不知沈篤禮的言外之意?
沈篤禮招攬他的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楊清風在京里的靠山李副主席眼看快到年齡,下次換屆就該退了,楊清風如果還想在仕途上更進一步,那么京里必須要換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沈家樹大根深,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只是礙于李副主席如今還在位,而且聽說沈家內斗激烈,楊清風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接受沈篤禮的橄欖枝。
現在不接受不代表以后不接受,楊清風在觀望,在等待時機,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兒子居然跟沈總理的兒子發生了沖突,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就算他將來不選擇沈家,他也不愿跟沈家鬧僵,特別是因為這種在他眼里看來簡直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而鬧僵,官場的人計算利益得失跟商人其實是一樣的,如果追究下去,這筆帳怎么算都虧了,最好的選擇是就此作罷,楊素損失了一幢房子,可卻在這件事里由被動化為主動,沈家記住了楊清風的寬容,將來選擇陣營時,哪怕楊清風不選擇沈家,沈家也不至于記仇,以后見面彼此不存芥蒂。
一件原本不利的事情,其實如果肯退一步,不利就會變成有利。
楊清風一向有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這也是沈篤禮招攬他的最大原因。
于是楊素被他老爹趕了出去,當然,他自然不會知道楊清風的真實想法,在他眼里,老爹一直讓人捉摸不透,永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現在只是慶幸事情沒鬧大,在老爹面前把蓋子捂住了,有的事情經不起推敲,一堆敲起來,以老爹那精明縝密的頭腦,他干過些什么壞事估計都能被猜得八九不離十。
看到手機屏幕上那刺眼的名字,楊素不由一楞,想了想,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葉歡的聲音很愉悅:“楊少,沒挨老爹的罵吧?”
“葉歡!你…今日之賜,我楊素記在心里,永世不忘,葉歡,這個圈子很小,我們遲早會碰頭的!”楊素的眼睛漲得通紅。
“嗯嗯,相見不如懷念,我不怎么想跟你碰頭,現在我還被關在警局呢,你打個招呼讓人把我放了吧。”
楊素氣笑了:“要我找人放你?葉歡,你昏頭了?你不覺得這很荒謬嗎?”
“一點也不荒謬,我渴望自由,老被關著也不是個事啊…”葉歡笑嘻嘻道:“再說我還想出來以后去省委大院,拜會一下楊伯伯呢,久慕楊伯伯大名,晚輩有一肚子的話想跟他嘮嘮,相信我和楊伯伯一定會相見恨晚,他必引我為平生知己,沒準還跟我磕頭拜把子呢,那個時候你得管我叫叔…”
“你…”楊素的臉刷的一下漲紅了,接著又變得蒼白。
葉歡如果見了他父親,他那張欠抽的嘴會胡說八道些什么,楊素不用猜都知道。
楊素頭皮頓時一炸。
如果真讓他跟老爹見了面,不說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單說這次因為土地而引起的糾紛,他就沒占著理,把孤兒們趕出去,就為了建他那個高爾夫球場,葉歡那張嘴再添油加醋一番,那時老爹的臉色…
楊素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葉歡,你別亂來,我家不歡迎你!”楊素沉聲喝道,聲音里卻夾雜著幾分惶急。
葉歡喃喃道:“咱中國人不都挺好客的么?禮儀之邦呀,怎么出了這么一號小氣貨,還他媽江南省第一公子呢,呸!”
楊素氣結:“…”
不得不說,楊素的運氣不怎么好,從小跟他打交道的都是高官富商,何曾與這種市井潑皮般的人物有過交集?人家掄著王八拳一通亂打,根本不按規矩出招,楊素被這種無賴打法弄懵了。
電話里,二人都沉默著,不說話,卻拿著電話不掛斷,仿佛在較勁兒似的。
終于,楊素還是忍不住了。
“我叫人把你放了,希望你能懂點規矩,別給你們沈家抹黑。”
葉歡暢快大笑:“多謝多謝,楊公子心胸比我想象的要寬闊得多,果然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呀,我要向你學習。”
這句話仿佛在楊素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楊素頓時覺得火辣辣的疼,卻咬著牙沒出聲。
掛斷電話,一旁久不出聲的高勝男好奇道:“你剛才為什么不提出要那塊土地?”
葉歡搖搖頭,笑道:“你知道楊素為這塊土地投進去多少錢了嗎?一個多億,這可不是小數目,今晚我打他的臉已經打得很重了,如果再開口要土地,等于打了他的臉之后還搶他的錢,換了任何人都會跟我拼命的,做人做事啊,不可趕盡殺絕,否則就不厚道了。”
“那塊土地你不打算要了?”
“當然要,我是想等他的臉消腫了以后,再去搶他的錢…”
高勝男向天使勁翻了個白眼兒:“…”
此刻她都忍不住同情楊素了,怎么這么倒霉,偏就惹上這么一號惡霸…
葉歡掏了根煙出來點燃,吐著煙圈道:“高警官,你不是在審訊我嗎?接著審呀,跟我閑扯什么淡啊!”
高勝男狠狠瞪他一眼,氣道:“還審個屁啊,說話的功夫上面肯定有指示下來,你這個惡霸衙內馬上就要被放出去了,審你有必要嗎?”
果然,高勝男話音剛落,局長張國明擦著滿頭大汗走進審訊室。
張國明的態度很熱情,跟串門似的,一進門便笑開了。
“喲,葉先生,有日子沒來看我們了,最近還好吧?”
張國明能當上警局局長,自然是有幾分眼力的,從上次看到周媚對葉歡恭順的態度,張國明便將葉歡的模樣記在了心里,更別提今晚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剛剛卻接到了政法委楊書記的電話,要他馬上放人,葉歡在他心里的分量自然更重了幾分。
拆了人家一幢幾百萬的別墅,而且還是省委楊公子的別墅,居然都沒事,這個葉歡的來頭必然不小。
張國明斂了笑,咳了咳,對高勝男道:“根據市政法委楊書記的指示,今晚別墅小區發生的事或許出于誤會,你去給葉先生辦個取保手續,放了吧。”
示好般朝葉歡點頭笑笑,張國明走出了審訊室。
高勝男抱著雙臂,朝葉歡挑了挑眉毛,一副“果然如此”的輕笑。
沒過五分鐘,張國明又擦著滿頭大汗走了進來。
“勝男,取保手續不必辦了,剛才市委張書記又打電話來,指示我們馬上放人…”
說話間,張國明的手機又響了。
嗯嗯幾句之后,張國明望向葉歡的眼神充滿了古怪和敬畏。
“剛剛省廳的高廳長打電話,指示我們放人…”
高勝男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高廳長是她爸,居然也縱容這個小惡霸,這世道怎么了?
二人還沒回過神,張國明的電話又響了。
張國明苦著一張臉,對葉歡道:“小祖宗哎,您還是趕緊走吧,電話快被打爆了…”
葉歡好整以暇指了指高勝男:“我還想跟高警官敘敘舊…”
張國明也顧不得客氣,拉著葉歡便往門外推:“敘什么舊呀,你再不走我估摸那些領導該親自來了,快走快走,勝男,送葉先生出去,你們愛上哪兒敘舊上哪兒去,反正別待在局里,這是敘舊的地方么?”
張國明連請帶推,送瘟神似的把葉歡推出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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