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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這時候才回來?用過飯了嗎?”
一般情況下衛氏對賀光烈還是很溫柔的,見他進屋立即就起身,打算伺候他換掉身上外出的衣裳。
賀光烈見賀林晚在低頭寫字沒有注意,對著衛氏做出一臉可憐相:“還沒,家里有什么吃的。”
衛氏剛想說什么,待看清楚賀光烈的臉突然驚呼了一聲:“你的臉怎么了?”
賀林晚聞言也抬頭超賀光烈看去,即便賀光烈所站之地并不算亮堂賀林晚也能看出來他左邊臉頰顴骨處青腫了一塊。
“沒事沒事,一點小傷。”賀光烈安慰衛氏,一邊還忍不住嘀咕,“嘖!說了不準打臉的!”
衛氏一把抓住了賀光烈的胳膊,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賀光烈“嘶——”了一聲,衛氏立即明白了賀光烈身上還有別的傷,恐怕他臉上確實是小傷,嚴重的都在身上呢。
賀林晚也湊了過來,仔細看了看賀光烈:“父親,你這傷怎么像是與人打架打的?”
賀光烈身上的傷一看就是被人赤手空拳揍的。
賀光烈被衛氏拉到里間去換衣裳順便檢查傷口,一邊走一邊回答:“別提了!一提老子就來氣!老子被人套麻袋了!”
賀林晚:“…”
賀光烈到了里間還在罵罵咧咧:“…別以為套了老子麻袋老子就認不出他來!他公孫顯就算是放個屁老子都能聞出來是他的騷味兒!嘶——輕點輕點!你揉面呢!”
賀林晚:“…”
等到衛氏給賀光烈上了傷藥換了衣裳出來,賀光烈整個人都蔫兒巴了,可見剛剛因為他的口無遮攔衛氏給了他點顏色看。
賀林晚看到衛氏的臉色就知道賀光烈身上的傷勢應該不算太重但是肯定也不輕。
“父親,打你的是公孫顯?”
賀光烈輕哼一聲:“應該還有他叔叔公孫陽!不過我臉上的傷肯定是公孫顯那孫子打的!他娘的給我…”
衛氏一個眼風掃過去,賀光烈一噎,咽下了到嘴的粗話:“他給我等著!老…我總有一日要恁死他!”
“公孫大人為什么要打你?”賀林晚問道。
賀光烈斜睨了賀林晚一眼:“你說為什么!老子現在是五皇子的人!今天還害得那位晉王世子重傷,你知道現在軍營了想要弄死老子的有多少人嗎?”
衛氏皺眉:“可是公孫大人不是知道你…”
賀光烈擺了擺手:“公孫顯知道別人不知道!比如說他叔叔公孫陽,要說對李世子忠心不二他認第二,別人不敢認第一,那絕對是死心塌地的!可是架不住他本人是個棒槌啊!他那性子若是知道我跟公孫顯是在演戲,不是真鬧翻,保準第二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不止是他,我與公孫顯的關系,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經過今日別人都知道我是站五皇子這邊的。”
衛氏有些擔憂:“那可怎么辦?今日之事以后豈不是會經常發生?”
賀光烈不在意道:“沒事,以后我出門多帶些人就是了。他們再討厭老子,想要弄死老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衛氏知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對了,我聽說世子今日傷得很重,現在如何了?”
賀光烈道:“肚子上被炸了這么大一口子能沒事嗎?”賀光烈用手比了個茶杯口大小。
“可有生命危險?”賀林晚問道。
賀光烈道:“這可就難說了,看他能不能熬過今夜吧,傷那么重還沒死也算他命大。”
衛氏忍不住感嘆:“說起來這位世子比我家阿晚也大不了幾歲,想想也是日子艱難。若不是被逼到一定的份上,誰愿意以命相拼呢?”
賀光烈附和道:“夫人所言極是!不過他這次若是能挺過去,日子就會好過多了。眾目睽睽之下他拼死救了五皇子兩次,還受了重傷差點沒命。皇帝和五皇子要是還步步緊逼的話,不說別人,今日與李毓共同對敵的這些年輕將領們首先就會寒了心。也難怪薛行衣要在五皇子昏迷的時候搶先動手殺李毓了,先君之憂而憂說起來這位薛大人也算是忠君之事了。”
說到這里,賀光烈忍不住感嘆:“以前總聽人遺憾老晉王英雄一世,可惜后繼無人。但是今日我算是看清楚了,這位世子不說別的,論起狠絕來頗有當年老王爺之風啊!據說老晉王年少時游歷漠北曾孤身遇狼群,他硬是自己一個人挺了三天三夜將那群狼殺了個干凈,在對付狼王的時候他被狼王咬住手臂,便毫不猶豫地削掉了半個手臂的肉。”
老晉王在軍人心里是一個傳奇,賀光烈也是聽著老晉王的故事長大的,這也是他雖然不是晉王一派的人卻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李毓的原因。
整個大周朝的軍隊中,像是賀光烈這樣的軍人有多少呢?也難怪晉王府沉寂了幾十年,皇帝一想起晉王還有子孫在世就夜不能寐。
“聽說東環島被火燒了個干凈,那這位世子今后落腳何處?”衛氏對李毓也忍不住關注了起來。
賀光烈道:“呵,他花了這么大的代價進了蓬萊城,你以為他還會出去?”
“他以后要在蓬萊城?他是被發配來此的,朝廷會答應?”衛氏驚訝。
賀光烈洋洋得意地對衛氏解釋道:“不答應又能如何?他現在重傷,那傷勢一養至少要個一年半年的,朝廷還能將他驅逐出城?就算朝廷裝作沒有看見硬要讓他帶傷離開蓬萊城,五皇子也不得不請旨留他在城內養傷,否則五皇子就失了仁義。而這一年半年的養傷時間,已經足夠李毓在三營中滲透自己的勢力了。對于這位世子,以前怕是所有人都看走了眼!這也是一頭咬人不叫的狼崽子啊!等著瞧吧,今后這蓬萊城可就熱鬧了!”
說完賀光烈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前提得是這位世子爺命大,能熬過去!我聽說他傷勢太重,能不能活還是個問題呢。”
聽著賀光烈在衛氏面前侃侃而談,賀林晚在燈下從容不迫地寫完了年禮單子,然后回房去睡了。
李毓昏迷了兩日,好幾次眾人都以為他熬不過去了,他的隨從連棺木都為他準備好了。
李毓昏迷的第二日晚上,賀林晚在窗下的書案旁寫字,突然感覺到窗戶被什么東西敲了一下,發出“咚”的一聲。
賀林晚抬起頭盯著窗戶看了一瞬,然后又低下頭繼續寫字。
沒過多久又是“咚”的一聲,聲響比上次的大了一些,但是這回賀林晚連頭也沒有抬。
接著“咚咚咚——”像是小石子接二連三地敲在了窗戶上。
賀林晚似乎充耳未聞,直到手里的這一篇字寫完了她才對坐在繡墩上一邊納鞋底一遍打瞌睡的春曉說:“我想歇下了,去廚房打熱水來吧。”
春曉聞聲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立即放下了手里里納了一半的鞋底,暈頭暈腦的出去了。
等春曉出了房門,賀林晚放下了手中的筆,對著空氣道:“出來吧。”
賀林晚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推開窗躍了進來。
“好在今日賀指揮使去了軍營不在家,不然要見你一面還挺不容易。”
賀林晚看清楚來人之后愣了愣。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看到我很失望?”來人不解地道,“難不成你以為是我家世子來了?”
“你是高楓?”賀林晚沒有理會他,問道。
高楓自顧自地道:“我家世子現在正在鬼門關轉悠,想來也來不了。”
“他真受傷了?”賀林晚問道。
這回兩人的頻率終于在一條道上了,高楓奇怪地看了賀林晚一眼:“當然是真傷。不然怎么可能騙得過那么多人,城里還有朝廷的御醫呢!”
“我還以為…”賀林晚皺了皺眉,話語一頓,然后接著道,“你來找我有何事?”
高楓抓了抓頭:“我家世子現在情況很兇險,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晚,我就是來問問你要不要去見見他,或許這就是最后一面了。”
賀林晚聞言語氣冷淡的地道:“既然他自己選了一條九死一生的路,應該就已經做好了再也醒不過來的準備了。我又不是大夫,去見他也改變不了結果。你回去吧。”
高楓聞言居然沒有再勸,他點了點頭:“哦,我想你也不會去的,就是例行公事地問問。萬一他臨死的時候走了大運了?可惜一個人命要是不好,那這一輩子命都不會好!”
高楓說完聳了聳肩,然后掏出一封信遞給賀林晚:“這是他那日去找死之前給我的,說是如果他這這次不能活的話就把這個給你。”
賀林晚看著高楓手中的信,伸手接過。
“好了,已經完成了他的遺愿,我走了。”高楓說完就毫不猶豫地轉身要走。
“等等。”賀林晚叫住高楓。
高楓不解地回頭。
賀林晚走到書案前,拿起自己之前寫的那一篇字折好,放進了一個荷包里,然后遞給高楓:“若是他死了,就燒給他。”
高楓接過荷包,然后理直氣壯地將那張紙拿出來打開看了起來。
賀林晚站在一旁也不阻止。
“你抄的佛經啊?”高楓若有所思地看了賀林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