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距離太遠,賀林晚無法把女子身上的傷口看得太細致,但是見眾人的反應也能猜到個大概。
李毓見賀林晚的臉色有些冷,溫聲安慰道:“王家怕被人察覺,不肯請大夫給她治傷。若不是你讓狐夭幫她,她這傷勢怕是熬不過一個月。”
賀林晚卻看著聞道院的方向冷淡地說:“是她自己救了自己,我沒有幫她什么。”
李毓看著賀林晚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聞道院中,紅衣女子正在控訴,聲聲泣血,“…自我嫁進王家,日日被折磨,沒有過過一天人過的日子。這些年,死在王耀宗這畜生手中的女子不下十人,卻被王家使盡手段掩蓋下來,讓冤魂們無處伸冤。今日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將王家的惡行公之于眾,懇求在座的君子們主持公道為我上報官府,讓王家不能再只手遮天,讓王耀宗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得到應有的懲罰,我下輩子做牛做馬,銜草結環以報諸位君子恩德。”
紅衣女子說完便跪了下來,向在場之人磕頭。她的額頭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青石地板上,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不過片刻就紅腫起來。
書生們哪里見過這個?離紅衣女子近的幾個書生也顧不得男女之防,連忙上前手忙腳亂地將女子攙扶起來。
恰好坐在附近,幫著扶了一把的書生文嘉近距離看清楚了女子身上的傷勢,面上帶了幾分怒氣,最先開口道:“若你所言之事屬實,我幫你寫狀紙!”
與文嘉一道的王書生也一臉義憤填膺,“加上我一個!”
其他有正義感的書生們見有人帶頭,也紛紛開口,“還有我!也算上我!”
紅衣女子哭著拜謝眾人。
也有不少行事謹慎或者顧忌王家背景的人沒有摻和進來,一邊靜觀其變一邊去看王厚德的反應。
奇怪的是王厚德剛剛一跤摔下來之后竟然一直沒有爬起來,只抱著自己的腳一邊低聲哀叫一邊臉色鐵青地看著場面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他額頭上滿是冷汗,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
站在文嘉身后的杰哥兒看一眼王厚德腳下那粒不該出現在此的花生米,狐疑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虎子。
小虎子面無表情地把自己裝零食的荷包收回袖子里,見杰哥兒看過來,沖著他揚了揚眉,嚴肅正經的神色中藏著幾分旁人難以發覺的洋洋得意。
杰哥兒收回了視線。
站在杰哥兒另一邊的阿旦被眼前的氣氛感染,也一臉憤憤地想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是他剛要開口就被杰哥兒扯住了袖子。
杰哥兒沖著阿旦輕輕搖了搖頭,阿旦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身份和處境,不由得蔫巴了。小虎子見他們束手束腳,不由得越發得意了。
雖然書生們義憤填膺,但是王厚德的身份擺在那里,也不能光憑紅衣女子一番指控就去官府,書生們便你一言我一語地細細問那女子,女子都一一詳細回答,甚至還道自己知道王家埋葬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女子之地,人證和物證她都有。
眼見著場面失控,書院山長和范允帶著人匆匆趕來。
書院山長是個六十多歲的長者,經歷的風風雨雨也不少,見到聞道院里發生的騷亂雖然面色有些嚴肅卻也沒有太過慌張,只連忙安排人維持秩序。
書生們見老山長和范允都來了,也漸漸冷靜下來,喧嘩聲漸止。
山長看了一眼形容凄慘的紅衣女子,又看了一眼王厚德,皺了皺眉轉頭與范允商量道:“范大人,今日的講學是不是要暫止?”
老先生雖然是書院的山長,但是主持這次講學的人確實范允,所以他才會問范允的意見。
范允看著眼前的情形,向來平靜的眼眸中有一抹深思,見老山長問便點了點頭,“那便…”
范允的話還沒說完,一群人匆匆闖進了聞道院。
帶頭的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氣質有些陰柔的錦衣青年,他身后跟著十幾個壯碩的護院。
錦衣青年闖進聞道院之后一眼看到了紅衣女子,他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沖著身后的護院使了個眼色。
護院立即沖著紅衣女子沖了過去。
紅衣女子臉色一白,連忙往書生們身后躲,一邊罵道:“我不要回去!王耀宗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眾人立即明白過來,是王家得到消息來抓人了。
文嘉當先擋在了紅衣女子身前,怒斥道:“你們想做什么!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你們還想當眾行兇不成?”
錦衣青年臉色很難看,連忙道:“諸位別誤會,這女子是我妻子,她得了失心瘋平日里總喜歡胡言亂語,今日她趁著看管之人不注意偷跑了出來,我是來帶她回去的。打擾了諸位,抱歉抱歉。”
錦衣青年連連作揖道歉,看上去倒是一副憨厚相。
紅衣女子罵道:“我沒瘋,王耀宗你才是滿手沾滿血腥的瘋子,少在這里裝模作樣欺騙諸位君子,我今日就要在眾人面前扒開你披在身上的人皮。”
錦衣青年王耀宗面色有一瞬間的扭曲,正要上前把女子控制住,卻被書生們攔住了。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書生見他如此,又被激出了怒火,他們與王耀宗帶來的護院發生了肢體沖突。
老山長見場面又要失控臉色也變了變,連忙開口安撫眾人情緒,讓他們不要動手。
被扶起來的王厚德也臉色難看地喝止王家的護院,在心里狠狠地罵自己的兒子蠢貨,他心里清楚,若是今日在聞道院與書生門發生沖突事情就沒有辦法收場了。
王厚德看了看四周,示意護院把自己扶到范允面前,低聲急切地懇求范允道:“范大人你聲望高,這些書生都肯聽你的,勞煩你主持一下大局,王某會記住你今日的恩情。”
范允不知在想什么,從出現之后一直沒有開口,任由老山長主主持大局,聽了王厚德的懇求眼皮都沒有撩一下。
王厚德還想再求,“范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