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晚回過神來,抬眼望進了李毓帶著笑意的溫柔眼眸中。
“記住你說的話。”賀林晚的心跳還是很快,她平日里百試不爽的平靜情緒的辦法在這里竟然一點用都沒有,脫口而出的話也沒有怎么經過大腦。
李毓輕笑出聲,卻注視著她再次緩慢而堅定地說“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作數。”
賀林晚覺得此刻這小小的空間中的氣氛總是讓她忍不住的臉紅心跳,李毓的目光和聲音像枷鎖一樣把她整個人牢牢地束縛著讓她無法脫身而出。
她不喜歡身不由己被什么東西掌控左右的感覺,但是她忍住了自己本能的想要逃避的動作,裝作淡定地回視著李毓,“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這次賀林晚沒有等李毓多做反應,拉著他的手就往密道深處走去。
“以后再說,現在該走了。”
李毓順從地跟隨者賀林晚的步子前行,賀林晚覺得之前出現在李毓身上的那種沉重的東西似乎沒有了,他的呼吸和他的腳步,以及放松隨意地被她握在手心中的手都顯示著他此刻放松愉悅的心情。
“你認得路”兩人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路之后,李毓問道。
他們手中唯有一個火折子充當照明,只能勉強看清楚五步之內的路。而皇宮下面的這些密道卻每隔一小段就會出現好些分叉口,一般人第一次來這里走不了幾步就會迷失在了密道之中,賀林晚的腳步卻從不遲疑。
“我知道密道的走向,這皇宮我也來過很多回。”賀林晚理所當然地說。
尋常人就算知道密道的分布并熟悉皇宮的環境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走的這么輕松,李毓卻沒有什么意外,只是道“這是回文貞殿的路嗎”
賀林晚聞言腳步一頓,看向李毓。
李毓察覺到賀林晚的目光也停下了腳步,“怎么了”
“這是送你出宮的路”賀林晚頓了頓,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難不成你還打算留在宮中”
李毓沒有說話。
賀林晚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正色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若是在皇宮中暴露,皇帝要殺你連借口都不用找了。”
李毓安撫般地拍了拍賀林晚的頭,溫聲道“放心,我不會暴露的。”
賀林晚偏頭躲開了李毓的手,不知為何心里有些煩躁,她深吸了一口氣才盡量用心平氣和的語氣道“你必須留下的理由是什么”
李毓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我不知道你知曉不知曉,現如今晉王府雖然式微,但是朝中還有一小部分人是暗中支持晉王一系的,這些人當中有三品以上的大員也有一些不過七八品的小官。”
賀林晚點了點頭,“雖然知道得并不清楚,但是我并不感到驚訝,老晉王當初畢竟是呼聲最高的儲君之選。”
“這些人在朝中很低調,平日里也并不常與我晉王府聯系,但是忠誠度較高,這幾年我在東臨的時候也少不得他們在朝中的暗中支應。”李毓說到這里再次沉默了下來。
“然后呢”賀林晚追問道。
李毓接著說道“我曾祖父與安義長公主一母同胞,孝恭皇后去世的時候曾祖父九歲,安義長公主只有兩歲。兄妹兩人相依為命一同長大,關系比尋常的兄妹要親近很多。因此,在安義長公主嫁給定安候慕如柏之后,晉王府與慕家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后我姑母長樂郡主嫁給了安義長公主的兒子,晉王府和慕家的關系也更為緊密。”
李毓說得很慢,似乎一邊說一邊在思考什么,賀林晚也不催他,只是在他停下來的時候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正在聽,“嗯,這些我知道。”
李毓輕嘆了一聲,“那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在安義長公主嫁到慕家之前我祖父與慕如柏就是莫逆之交。世人只知慕家有個內閣首輔慕如松,卻無人知曉當年的慕如柏更是一個驚才絕艷的人物。”
賀林晚有些驚訝,對于慕如柏這個人她除了知道他尚了一位公主被封了定安候之外確實沒有聽過其他了。
“二十歲就中了探花郎的定安候世子是他親自教導出來的,我和慕知真年少的時候也是跟著他讀書。”李毓的語氣帶著幾分懷念和感嘆。
賀林晚問道“這樣的人物卻籍籍無名,是因為駙馬的身份”
李毓搖了搖頭,“是,卻也不全是吧,具體原因我也不知。我只知道我曾祖父對他一直很愧疚,我父王對他也很敬重,晉王府在暗中的人脈很大一部分這些年都交給了他。”
賀林晚聽到這里也是一驚,“你之前說的朝廷里的那些晉王一系的大小官員在他手中”
李毓點頭,語氣帶著幾分無奈,“有一部分聽命于我,但是大部分都在他的掌控中。”
賀林晚聽到這里,表情不由得嚴肅起來。
以前慕家和晉王府同氣連枝還好說,但是現在慕家已經倒戈 賀林晚知道慕家的背叛會讓李毓處境更為艱難,但是她不知道事情竟然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所以你回京并潛入宮中就是為了慕家的事”
李毓頷首,“此事牽扯重大,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解決。”
賀林晚看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也因為如此,你把自己置身于險境當中。慕家想必也能猜到你可能會因此事回京。”
“別擔心,我心里有數。”李毓輕輕撫摸著賀林晚的發絲,再次低聲安撫道。
賀林晚沉默了片刻,還是問道“慕家慕家真的背叛了嗎”
李毓沉默的時間更長,久到賀林晚以為李毓可能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才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李毓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冷靜,也很淡,“從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是的。”
賀林晚看著李毓,雖然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賀林晚知道李毓的心里是難受的,只是李恒可以選擇放聲大哭,李毓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