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晚帶著兩個孩子上前去給老太太請安,又叫了一聲二伯母。
二太太曹氏打量了賀林晚一眼,略微頷首,接著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老太太沒有理會小木頭和小虎子,倒是把賀林晚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好幾年不見曾孫女她臉上也沒有幾分親近的意思,臉上的兩條法令紋反而更深了幾分。
“不是說那東臨是苦寒偏僻之地嗎?我瞧著你這樣子到像是去那里享福的!難怪三請四請的都不愿回來!”
賀林晚現在比之五年前氣質上有了不小的變化,仿佛蒙塵的珠玉拂去了面上那層浮土,乍然一看竟有些奪目,難怪老太太會有此一言。
賀林晚垂頭聽著,也不反駁。
老太太冷哼一聲道:“既然回來了就在家好好待著,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這陣子我會好好給你尋摸一戶好人家。至于別的有的沒的的,你沒有那個命,就不要有那份妄想!聽明白了嗎?”
賀林晚在心里琢磨著老太太為何會有此一言,面上卻依舊沒有做無用的辯駁,只平平板板地說:“明白了,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滿意了些,終于將目光轉向了別處,她看了小虎子一眼,又看了看小木頭,疑惑地問賀林晚:“這又是哪個?”
賀林晚便將為小木頭編好的來歷說了,在她口中小木頭的父親在他們當地是一名富紳,不過因病去世了,小木頭便帶著家中祖產前來投靠瑛姑。
老太太聽說這是個有錢的少爺便沒有多說什么了,世人對瑛姑那樣的先生還是很尊重的,只不冷不淡地道:“既如此,你就自己安排吧。”
見老太太有送客的意思,賀林晚便自覺地告辭了。
她原本以為老太太還會問問那位去東臨的表舅的事情,沒想到老太太提都沒提,不由得有些納悶。
這時二太太也起身道:“祖母,我也回去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對她說話的時候就和氣多了,“放心,我還沒死呢,小輩的婚姻大事還輪不到他們來做主!”
賀林晚與二太太一起出了延年堂。
二太太難得主動開口寒暄道:“大姑娘今年也十五了吧?”
“是的,二伯母。”
二太太看了賀林晚一眼,夸贊道:“越長約水靈了。”
賀林晚低頭笑了笑。
二太太又冷不丁地問道:“你想進宮嗎?”
賀林晚聞言裝做驚訝的樣子,“進宮?”
二太太點了點頭,眼中帶了幾分倦意,“我們府上有兩個選秀的名額。你長相出眾,人也聰明靈敏,進宮到也不失為一條好的出路,且伯夫人這次叫你回來想必也是有此意的。”
賀林晚好奇地問:“既然有兩個名額,一個給了我,另一個該是給了四妹妹吧?”
賀家四小姐賀珍,曹氏嫡出,也是曹氏唯一的女兒。賀珍一直被曹氏養在膝下,也很少到老太太跟前來,與賀家幾位姐妹也不怎么親近。
二太太臉上卻并無欣喜,只是含糊地說:“你四妹妹性子蠢笨,不適合進宮。”
賀林晚頓時了然二太太此番過來找老太太的原因了,想必是為了賀珍來的,看來曹氏并不想讓賀珍進宮。
“對了,我大哥曹達的事情你以后別在老太太跟前提了,我之前讓二爺與我父親商談過了,我父親也來過賀家與老太太說過了,老太太應當不會再因此事難為你爹娘。”曹氏想起來什么,對賀林晚說道。
賀林晚這才明白為何剛剛老太太沒有過問那位曹家表舅之事。
“多謝二伯母。”賀林晚感激道。
曹氏臉上帶了幾分譏諷,“自家人知道自家人,我那大哥貪婪成性,又眼高手低,最終落得那樣的下場全是他自找的,哪里怪得了別人?你們一家攤上他也算是無妄之災。我娘家那位姨娘原本還想慫恿我父親來找老太太鬧,被我母親制住了,她還當自己是三十年前那我見猶憐的模樣呢,以為到我父親跟前哭一哭就能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殊不知我父親這人看人向來不看情分,只看顏色。”
賀林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她沒想到這位二太太說話如此的…耿直。
就在賀林晚想要回幾句話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母親!”
賀林晚以為是賀珍來了,不想轉頭看見來人卻愣了愣,來人看到賀林晚的時候也怔住了。
曹氏聽到這聲音臉色卻緩和了一些,對來人道:“是嬙兒啊?不是說身子不適嗎?怎么跑出來了?”
曹氏的兒媳潘文嬙避開了賀林晚的視線,低頭快步走了過來,她遞出手中的披風細聲道:“兒媳給您送披風來了,天還冷著,您穿得薄,別著涼了。”
曹氏的丫鬟接過披風,給曹氏披上了。
曹氏笑著對賀林晚道:“這是你二嫂,你還沒見過吧?她娘家也是東臨的。”
潘氏聞言,看向賀林晚的目光有些緊張。
賀林晚卻裝作不知道,與潘氏見禮,“見過二嫂。”
曹氏不知道,其實她與潘文嬙是見過的。
賀林晚在看到潘文嬙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一次她去找薛行衣問平家寨軍師的身份,在薛行衣家門口撞見的那位戴孝女子就是這一位。
潘氏似乎松了一口氣,屈膝回了一禮,叫了一聲“大妹妹”。
曹氏嘆了一口氣,對賀林晚道:“你二嫂也是個可憐的,她在京城沒有認得的人,既然你在東臨待了多年,對她而言想必比旁人要親近些,以后就多帶著她玩吧。”
還不等賀林晚回話,潘氏就打斷道:“母親,珍兒妹妹剛剛在找你呢,我們先回去吧?”
曹氏聞言以為女兒找自己有什么事,便與賀林晚道了別,領著潘氏離開了。
賀林晚目送著她們遠去,她注意到潘氏在走到轉角處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因為背著光,又離得遠,賀林晚分辨不出來潘氏那一眼的含義。
不過賀林晚也不在意,對她而言潘氏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罷了,她對她為何會去找薛行衣,與薛行衣之間又有什么關系半點興趣都沒有。
只要潘氏別來礙她的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