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撇了撇嘴,終于閉了嘴。
二夫人因許久沒有出席這種應酬了,別人瞧她眼生的很,二夫人也沒有急著上前去找人結交,她環顧了一圈之后便帶著衛氏和余氏找了一處地方坐下了。
靖國公府今日用來招待女眷的地方是一間十分寬敞的花廳,這花廳應該是靖國公府平日里擺大的宴席的時候專門用來待客的,建在花園子里,北面還臨著一池荷塘,這荷塘比上次賀林晚在元家見過的那個要大上將近一半,夏日里將北面臨池的幾扇大窗都拆了之后這花廳就變成了半建在水中的水榭,十分涼爽。
因她們來的較早,二夫人就挑了一處臨著北窗的地方坐下了,有眼力的丫鬟就立刻將茶水和點心上到了她們面前的高幾上。
不遠處有兩個年輕婦人靠在臨水的窗邊小聲說笑,她們說得投入沒有注意到這里已經坐了人,自以為聲音不大,不想這廳中空曠,她們說的話卻是斷斷續續的傳到了賀林晚幾人的耳中。
穿藍色褙子的婦人捂著嘴笑過了一陣,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對另一個穿櫻紅色褙子的婦人道:“我之前看到世子夫人,還以為她的脾氣改了呢,不想還是老樣子。”
穿櫻紅色褙子的婦人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是那一位在鬧幺蛾子呢,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衣裳就出來待客了,那位在靖國公府當家做主了這么多年,靖國公夫人又是個輕易不露面的人,估計她早當自己是正房夫人了。”
穿藍色褙子的婦人不以為然道:“那也要看場合啊!今日是靖國公夫人的生辰不說,府中正宴客呢,她穿著一身大紅的出來不是打靖國公夫人的臉么?就算靖國公夫人是個面人兒的脾氣。還有世子和世子夫人要臉面吶。就算是靖國公也不敢擔著個寵妾滅妻的罪名吶。”
櫻紅色褙子婦人語氣中帶著幾分興味:“等著瞧吧,今日準有好戲看…”
那邊兩人說得熱火朝天,這邊余氏支著耳朵聽得津津有味。二夫人和衛氏都不動聲色地低頭喝茶,當做什么也沒有聽到。
正在余氏等著從這兩人口中聽到更有意思的東西的時候,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貞娘?”
賀林晚不由得抬頭,就看到一個年紀與衛氏差不多的端莊女子面帶驚喜地快步走了過來:“貞娘,果然是你?”
衛氏看清楚來人之后也是又驚又喜:“余姐姐?沒想到今日會在這里遇到你。”
那婦人笑道:“沒想到的應該是我才對。你自己說說你都多久沒有露面了?”
衛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見二夫人笑看著她們敘舊,連忙想起來道:“二伯母,這位是定武侯世子夫人。是我的手帕交。余姐姐這位是我二伯母。”
二夫人聞言與余氏招呼了一聲,然后往四太太余氏那邊看了一眼,笑道:“老四媳婦,見了娘家姐妹怎么也不吭聲?”
余氏從剛剛定武侯世子夫人大余氏出現開始臉色就有些不好。聽到二夫人這么說,大余氏看了余氏一眼。淡笑著頷首,先招呼道:“二妹妹,你也在?”
余氏這才像是看到了大余氏一般,臉上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用略帶夸張的聲音道:“喲?原來是大姐姐啊,許久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啊,我這話是說您當家夫人當久了瞧著越發威嚴了。不少說您老了啊。”
說完余氏就掩唇嬌笑了起來,可惜沒有一個人肯捧她的場。就連二夫人也皺了皺眉輕斥道:“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二夫人實在是有些惱了余氏了,是她將人帶出來的,又是余氏的長輩,余氏丟人丟的也是她的人。
余氏臉色一僵,很是有些沒臉。
倒是大余氏大度地笑了笑,對二夫人道:“我二妹妹在家當姑娘的時候性子就憨直,沒想到出嫁這么多年還是沒變,可見婆家待她好,將她當姑娘養呢。”
大余氏這話說得好聽,二夫人臉色也好看了些,心里想著果然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怎么往她臉上貼金,都改不了底子里帶來的東西。與正經嫡出的站在一起更是高下立見。
大余氏對二夫人親熱地道:“二伯母,我與貞娘許久沒見,想與她說些悄悄話,還請二夫人準許。”
二夫人對大余氏印象很不錯,聞言便和善地笑道:“去吧,去吧,聊久一些也沒有關系。”說著又對衛氏道,“你們姐妹好好說說話,阿晚就跟著我。”
大余氏聞言看向賀林晚,笑道:“這是阿晚?真是女大十八變,姨媽都不敢認你了。”
大余氏這話到也不是客氣話,她是見過賀林晚幾次的,卻從來沒有見到賀林晚像是現在這般標致溫順的模樣,所以一開始還以為是賀家哪一房的孩子。這打眼一見到,真是又驚又喜。
二夫人笑道:“是阿晚,這孩子長大了懂事了,乖巧的很。”
衛氏雖然不好意思夸贊女兒,不過也在一旁溫柔地笑著。
賀林晚起身給大余氏見禮,大余氏十分喜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笑道:“罷了,你姨媽我也不是外人,欠你一份見面禮下次再補。”說著還輕輕地拍了拍賀林晚的頭。
衛氏和大余氏相攜著往花園子里逛去了。
幾人都極有默契的沒有提讓四太太余氏也跟著一起去姐妹敘舊的話。
賀林晚又跟著二夫人坐了會兒,那邊之前聊得歡的兩位婦人早在大余氏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走了,賀林晚在廳中看了一圈,認出了幾個熟人,不敢這些姑娘都是之前楊唯真認識的,也不是太相熟,所以賀林晚坐在那里沒有動。
沒過多久,元家的人也來了,今日來的是元夫人和元湘,二夫人看到她們就笑了起來,元夫人帶著元湘過來了。
幾人相互著見禮,元夫人道:“怎么坐在這里?”這邊比較僻靜,人比較少。
二夫人無奈道:“我許久沒出門了,打眼一瞧,一屋子人都眼生得很,不知道該如何招呼。好在沒坐多久你就來了。”
元夫人聞弦歌知雅意,立即笑道:“正巧我也是一個人,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今日就與我一起吧,遇到人我也能幫你們相互介紹一聲。”
二夫人等的就是元夫人這句話。
其實二夫人就是在等元夫人來的,以她的輩分和身份要是主動去結交不認得她的人,實在是有份。可是一直這么默不作聲的坐著別人不會知道她是誰,她也是不愿意的,她以后總是要慢慢地重新走回這個原本該屬于她的社交圈的。
元湘道:“祖母,那我跟賀妹妹在一起說說話。”
元夫人雖然有些驚訝元湘現在突然對賀林晚親近起來了,不過她瞧著賀林晚似乎真的跟元湘之前說的那樣脾氣好多了,便也沒有再反對,溫聲道:“那你們也不要走遠了。身邊要一直跟著人。”
二夫人也道:“阿晚跟阿湘在一起我是放心的,你們去吧。”
說著二夫人又看了看余氏,余氏以為自己也要被撇下了,立即道:“我跟二伯母一起,二伯母我扶著你。”說著余氏就起身扶住了二夫人的胳膊。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也沒有當著眾人的面說什么,由余氏扶著跟著元夫人去認人了。
等她們都走了,元湘就笑著對賀林晚道:“這里都是夫人太太們待著的地方,我們出去走走,說說話。”
賀林晚正有此意,便起身跟著元湘一起出了水榭花廳。
出了花廳就是靖國公府的花園,聽說靖國公府的花園已經修建了幾十年了,建此園子的工匠與當初修建皇宮御花園的是同一批人,所以在京中極富盛名。
元湘四處打量了一下,笑道:“比我家的園子大氣多了,果然名不虛傳。對了,我母親正想在自家園子里種一株十八學士,聽說靖國公府里就有一株極其難得的,是當初靖國公夫人的陪嫁,我們去看看如何?”
賀林晚倒是無所謂,便點頭應下了,見元湘拉著她沒頭沒腦地就走,賀林晚連忙將她拉住:“不是要看茶花嗎?你往哪兒去?走這邊。”
元湘愣了愣,被賀林晚帶著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道:“我剛是想找個丫鬟問問路來著,不過賀妹妹,你應該也是第一次來靖國公府吧?怎么會認得路的?”
賀林晚聞言一頓,卻是笑道:“聽我母親說起過,她以前來過的。”
其實賀林晚并不是第一次來靖國公府,她上一次來的時候老靖國公還在世,她跟著祖母來參加老靖國公的壽宴。同樣是壽宴,同樣的水榭花廳,同樣的花園,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咦?那邊那株是不是?”元湘隨了她母親,是個花草的人,大老遠的就看到了。即便那株名貴的茶花此時并非花期。
元湘拉著賀林晚就往那邊走,因此時并非花期,所以除了她們沒有其他人往這角落里來看茶花。
她們剛走近,就聽到一個溫潤的聲音道:“姐夫,你找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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