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晚頓了頓,然后偏著頭看著賀勉笑而不語,她心里卻是在琢磨原主對賀勉的稱呼。
賀勉看到賀林晚臉上的笑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然后伸出手掌狠狠地擼了自己的臉一把,呲牙道:“別這么笑了,算哥求你了!哥要被禁足出不了門了,只想要你幫個小忙幫哥帶點東西進來。”
“帶什么東西進來?我不能出門。”賀林晚不解。
賀勉給了她一個“你怎么這么笨”的眼神,小聲道:“你忘了過兩日要去寺里進香的事了?我之前跟元二說好了,讓他幫我弄了把匕首,到時候元二他們家也是要去保安寺上香的,你幫我找元二把匕首要來。”
過兩日的六月十九是觀音菩薩的成道日,賀林晚還是楊唯真的時候她的祖母也會在這一日帶著楊府女眷齋戒一日,給寺廟里捐些香油錢。
賀林晚卻是搖了搖頭:“母親今日才準許我出門,她安排了幾個丫鬟跟著我,但凡出一點差錯母親就會把我關起來的。”倒不是賀林晚故意不幫忙,只是那個元二一聽就是個男子,她一個內宅姑娘怎么能跟外頭的男子私相授受。
賀勉聞言不由得苦了臉,想了想又求道:“要不我讓元二偷偷去找你?”
見賀林晚還是不說話,賀勉抓了抓頭,然后在自己身上東摸摸西找找,最后從袖袋里摸出來個東西遞給賀林晚,討好地道:“好妹妹,哥身上暫時只有這么個玩意兒,你先拿去玩兒?”
賀林晚皺了皺眉,原本想要推辭,可是低頭看到賀勉手里拿的是什么東西的時候她的身子突然僵住了。
賀勉還在那里繼續嘟囔道:“我知道你看不上這些小玩意兒,等下次哥也給你弄把好匕首來如何?不過這次你可要幫哥這個小忙!”
賀林晚白著臉從賀勉手里接過那一枚翡翠掛件,賀勉沒有注意到賀林晚的手冷得像冰。
那是一枚小拇指大小的掛件,瑩綠欲滴的翡翠石被雕刻成一只憨態可掬的小豬,小豬的四只腳上分別刻著“福壽安康”的字樣,賀林晚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那幾個小字,指尖微微顫抖。
“這是哪里來的?”賀林晚咬了咬唇,忍住淚意問道。
“啊?”賀勉眨了眨眼,有些莫名。
賀林晚抬頭看著賀勉,紅紅的眼睛里帶著些焦急和希冀:“這個掛件是哪里來的?”
賀勉被賀林晚的樣子嚇到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皺了皺眉:“你怎么了?”
賀林晚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賀勉道:“我幫你把匕首帶回來,你告訴我這掛件是從哪里來的,它的主人現在在何處。”
賀勉聞言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前幾日元二打賭輸給我的,我瞧著還算精致就拿了。至于他是從哪里來的我就不清楚了,元二總是能弄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元家的人也會去保安寺上香?”賀林晚緩緩將那掛墜握在手里,垂眸問道。
賀勉連忙點頭:“去啊,我們早約好了,他不去的話我揍死他!”
賀林晚卻是在心里回想著關于元家的信息,元這個姓氏并不常見,與賀家有往來的元家應該是兵部右侍郎元丞那一家。不過元家與楊家素無往來,元家人手里怎么會有杰哥兒的東西?
她自然是認得的,賀勉剛剛給她的這枚掛墜是她幼弟楊成杰的,出事那一日早晨還是她親手給杰哥兒佩上的。
這么想著,賀林晚眼中又酸澀起來。
不知道表哥和杰哥兒現在在哪里,能否吃飽穿暖。
賀勉好奇地打量賀林晚,摸著下巴道:“你怎么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賀勉突然又露出一個若有所悟的壞笑,賤兮兮地擠眉弄眼,“誒,你不會真看上元二了吧?”
賀林晚心里正想著事情,根本就沒有聽到賀勉說什么,賀勉見賀林晚不說話卻以為是她的心思被自己猜中了,不由得嘰里咕嚕地一陣亂笑,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氣干云地道:“你放心,和賀伶那個壞丫頭比,哥肯定是幫你!”
正當這時候,一個女聲在不遠處響起:“勉兒!”
賀勉一抬頭就看到他母親杜氏和衛氏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說完了話,正朝他們走過來。
賀勉連忙朝賀林晚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哥先走了,那事兒你可別忘了啊!”說完便立即朝著杜氏跑過去。
賀勉跟著杜氏回去了,衛氏走了過來,將正偷偷往賀林晚裙子上擦黑乎乎的小手的小虎子提溜走交給了奶娘,然后抬手摸了摸賀林晚的額頭,皺眉道:“怎么臉色這么難看?是不是又發熱了?”
賀林晚下意識地抓住了衛氏的手,惹得衛氏一聲驚呼:“手怎么也這么冰?走,快回去,娘讓人去請大夫來看看。”
衛氏擔心賀林晚又生病了,二話不說牽著賀林晚的手就往西院走,回去之后又連忙吩咐李嬤嬤去請大夫進府來,結果自然是虛驚一場,賀林晚的病已經好了。
只是賀林晚的精神一直都有些不好,也不愛說話,直到晚上用飯的時候才好些。
賀家三爺賀光烈現在登州任正四品衛指揮僉事,還在任上并未回府,只衛氏帶著一雙兒女一同在東次間里用飯。
晚飯是丫鬟從賀家的大廚房里領來的,很尋常的菜色,衛氏和賀林晚吃了小半碗飯就放下了筷子。倒是小虎子胃口好得很,他也不要人喂,奶娘幫他用雞湯拌好了一碗米飯,他自己抱著碗拿著根銀勺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往自己嘴里塞飯,盯著飯碗的眼神很認真還帶著小狼似的兇狠,他自己很快就吃完了兩碗飯,吃完之后還有些意猶未盡。衛氏摸了摸他的小肚子之后不準他再吃了,讓人將飯桌撤了下去。
飯后,衛氏和奶娘帶著小虎子去院子里溜達了,賀林晚坐在東次間的炕上想著心事,因為飯前還喝了一碗藥的關系她有些犯困,最后不知不覺的歪倒在炕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醒了過來,聽到有人在說話。賀林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是躺在東次間的炕上,身上搭了一件石榴紅的披風,衛氏坐在對面的羅漢床上和李嬤嬤以及大丫鬟萍兒小聲說話。
她們沒有注意賀林晚醒來了,賀林晚眨了眨眼睛又閉上了。
“今日畫眉她們去廚房拿飯食,廚房給六少爺準備的雞湯竟然是涼的,畫眉氣不過就跟她們絆了幾句嘴,結果廚房新來的管事就說畫眉是以下犯上,要把她交給牙婆發賣出去,眼瞧著就要鬧起來,最后還是杜鵑給那管事塞了點碎銀子討了饒事情才平息。”
萍兒說著說著就小聲啜泣了起來,“府上的人都知道,我們六少爺用飯的時候喜歡佐湯,尤其喜歡雞湯。別的菜都是熱騰騰的,只有雞湯是涼的,這不明擺著欺負我們西院么!到不是奴婢們想要生事,夫人去佛堂第二日就出這種事情,以后要如何是好?”
衛氏沒有說話,倒是李嬤嬤開口了:“把眼淚給我擦干凈了!在主子面前哭哭啼啼的算是什么樣子!今日伯府上下換了不少的管事,廚房里有不少人也是新換上來的,一時疏忽在所難免,值得你如此大題小作?”
萍兒今日想必是委屈狠了,一邊拿出帕子揩眼淚一邊道:“嬤嬤您也別怪奴婢受不得氣,奴婢們受點氣算不得什么委屈,但是如果她們以后皆如此行事,委屈的不是主子么?”
萍兒有些話還沒有說出口,今日在廚房里畫眉說雞湯是給六少爺喝的,讓她們幫忙熱熱,不想卻換來了幾句冷嘲熱諷。因六少爺不會說話,太夫人覺得不太吉利,所以很不喜歡這個曾孫。若不是上頭的態度縱容了下面的人,誰敢對府里的少爺不敬?
衛氏嘆了一口氣:“今日讓你們受委屈了,不過如李嬤嬤所言,今日府里事情太多,廚房或許只是是一時疏忽了。你先下去吧,去我房里絞一角銀子給杜鵑。”
萍兒也只是來衛氏這里訴訴苦,現在說也說了,哭也哭了,她便老老實實地退下去了。
萍兒一走,李嬤嬤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原本只是夫人被關起來,現在大太太也交出了管家權,太夫人也…”李嬤嬤原本想說太夫人也太偏心了,不過顧忌著自己的身份,她還是把話給咽下去了。
衛氏想起之前大太太跟她說的那些話,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嫂若是不放權,今日早上那種事情怕是會時不時的就發生一次,早些交出來,還少惹些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