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權衡考慮

　　果不其然。

　　在后續的密談之中，江水寒便提出再送一個季家的女子入宮為妃的計劃，雖然表現得頗為遺憾，但為了家國大計，也只能委屈季婉婷，而且進宮的女子還可以給季婉婷作伴，生下的孩子過繼到她的膝下，視如己出，正是兩全其美的方法。

　　季廣嵐仰天長嘆的模樣，似乎還頗為對不起自己的孫女，但葉清玄腹誹不已，如果沒有老狐貍的首肯，江水寒萬萬不可能提出這樣的計劃，甚至有可能這個計劃就是老狐貍想出來的，只不過不能就此斷了與孫女之間的關系，所以托由江水寒之口提出，畢竟季婉婷與皇甫泰明之間的感情是真摯的，犯不上為此得罪了皇后，哪怕是自己的親孫女。

　　見到大小狐貍早已有了規劃，葉清玄心中暗嘆，長身而起，拱了拱手，便告辭了這充滿了政治考量卻唯獨沒有絲毫人情味的密會。

　　看著葉清玄的背影，季廣嵐微微一嘆，沉默不語，只是默默地錘了錘有些麻木的大腿。

　　當年老狐貍雖然裝死避過鳳儀閣的追殺，并且在鳳儀閣倒臺之后都不肯出山，一方面是感知到鳳儀閣背后的巨大陰影依舊未曾消除，另一方面，則是當年的傷勢雖然不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但魔功還是損傷了他的經脈，尤其是督脈受損，令他雙腿失去了往日的靈活，雖然不至于半身不遂，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水寒上前一步，將季廣嵐腿上滑下來的毯子為他掖了掖，低聲道：“師尊，有些事不需要跟七哥講一講嗎？”

　　季廣嵐擺了擺手，道：“清玄性格太過柔弱，對某些事又頑固的要命，是個好友，卻絕非朝堂上爭雄的人物，你能與他為友，是你的幸運，但切忌不可與他商討朝堂之事，以免適得其反，令他疏遠…”

　　“徒兒牢記。”江水寒暗嘆一聲，暗道自己的這位義兄卻是老師所說的這種人，若是自己遇到危險，肯定不管不顧地前來相救，但若是讓他參與到自己的陰謀詭計之中，只怕他第一個就會跳起來反對，甚至遠遠逃離，不參與其中。

　　季廣嵐又揉了揉太陽穴，喃喃道：“關于那個神秘人的事情，一定要淡處理…既然他不會危及朝廷，也就動亂不了天下安定的根基。亂，是江湖的常態，不會因任何一個人的存在，而讓江湖變成安寧團結的地方。”

　　“武學到了葉清玄這個級數的高手，已經是一種威懾力量，而不僅僅是用來當打手的。你要勸勸葉子，不能輕易參與到江湖恩怨之中，要懂得自重身份。既然那神秘人的目的是追求天道，那又何必去招惹他，徒增煩惱呢？如果萬一失利，沒了葉清玄，我們的朝廷也會變得不穩，不少蟄伏起來的人物，就會一掀而起，讓我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你懂嗎？”

　　江水寒鄭重點頭，承諾道：“我明白老師的意思。我會勸解七哥，讓他放棄對神秘人身份的追查，惜身、自重…”

　　季廣嵐攬住江水寒的脖子，將他輕輕拉到自己跟前，點了點頭，贊道：“你是個聰明孩子，千萬別跟葉清玄一起做傻事…去看看他吧，現在你的那位七哥，應該去見婉婷，想要救她呢…唉，若是還有辦法，我又怎么會讓自己的親孫女受這種委屈…”

　　季廣嵐轉頭看了一眼浣葉先生，淡淡道：“婉茹那里如何了？”

　　浣葉先生輕聲答道：“藏花已經準備妥當，現在婉茹就在后院…您可是想見上一見？”

　　季廣嵐擺了擺手，道：“這件事我還是不出面了，免得婉婷那孩子記恨我。水寒，你去見一見吧，把該教會的東西都教一教，切莫出現任何問題。”

　　江水寒立即拱手一禮，退卻而出。

　　季婉茹便是江水寒提議送進宮的那位季家女子，是族中同輩份的一名出色女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大家族對子女的培養絲毫不曾怠慢。而更為重要的，也是她得以入選的原因，還因為她與季婉婷有七分相似之處。

　　在經過藏花先生妙刀輕畫之下，鼻眼之間唯一兩處最大不同和缺陷也被完美修復。若非藏花太過玩世不恭，他的雜學中這門整容的功夫，絕對不比褚鶴延來得差。

　　江水寒走了之后，季廣嵐扶著輪椅，緩緩站起身來，直了直腰身，有些困難地邁了幾步，稍微活動了一下。

　　浣葉先生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那個神秘人…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了？畢竟你這么久一直要揪出來的幕后黑手，恐怕就是這個神秘人…他不是你最忌憚也最想要鏟除的人物嗎？你放棄了？”

　　季廣嵐搖頭苦嘆：“這不是放棄，而是識時務。這個神秘人扶植強者的行為，可能與‘破碎虛空’有關，而他一心追尋天道，對人性極為淡漠，完全不關心百姓生死…或許，魔門的崛起和鳳儀閣的墮落，都只不過是他考驗培養對象的能力罷了…他在這大亂的世界中，挑選自己的目標。他要做什么？培養繼承人？培養敵人？我實在難以判斷…或許，到了那個層級的人物，只有同樣層級的人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為，所以…在葉清玄沒有達到對方的級數之前，他絕對不能有事…”

　　季廣嵐回頭一笑，“如果葉清玄死了，那我們最后的希望，恐怕就要覆滅了。這是強者之間的游戲，而我們，只能陪他們玩下去，連退出的權力都沒有…”

　　浣葉先生長嘆一聲，喃喃道：“就像當年的龍神一樣…”

　　“是的。”季廣嵐道：“就像龍神一樣。整個武林，都是他‘破碎虛空’的臺階，是他的玩物…不過好在現在這個神秘人，并沒有采取龍神那樣暴烈的手段，一切都在背后秘密進行…但我們要杜絕激怒他，否則，整個武林都將生靈涂炭，沒人能制止得了他。”

　　“那…寧中流呢？”浣葉先生有些惶恐地問道，“這位白道的神仙人物，難道也無法阻止他嗎？”

　　季廣嵐哂笑一聲，反問道：“你怎么知道…那個神秘人就不是寧中流？”

　　浣葉完全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