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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石橋比武

  從梅吟雪處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后時分了。

  葉清玄將剛剛獲悉的情報深深埋藏在心中,沒有再說給任何人聽…

  事情源自凌云宮與昆吾山之間的那場政治聯合行動,林南軒奉命收了楚靈虛首徒陸清正的女兒陸云萱為關門弟子,傳授凌云宮武功絕學,而林南軒同時獲得了參詳“九天通玄玉璧”,并與幽碧寒潭修煉七七四十九天的特許。

  作為昆吾山最神秘的禁地,四十九天的閉關時間并不算短,但林南軒似乎完全沉溺于對某項功法的突破而將時間大量消耗在了幽碧寒潭,至于“九天通玄玉璧”,參悟時日不過三天。

  但老狐貍季廣嵐早就留了一個心眼,因為自己出身天機閣,更是對凌云宮有著天生的懷疑態度,故而通過一條后期修建的密道,監視林南軒,卻讓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那就是,昆吾山禁地之內,竟然進來的不止林南軒一人。

  除了林南軒,竟然還有一人偷偷潛入,不停偷窺參悟“九天通玄玉璧”,此人身法之高,竟然讓林南軒都難以發覺,亦或是熟悉林南軒的甄別之法,擁有特殊手段避開?

  不論如何,這個詭秘的身影卻讓季廣嵐偷窺個正著…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沒能看清此人面目,但季廣嵐和楚靈虛同時認為,這個人與凌云宮的關系非同一般,否則不可能這么巧合的,趁著林南軒進入禁地在幽碧寒潭的時間點上偷窺“九天通玄玉璧”。

  除了對方詭秘的身份之外,尤其更令人心驚的是,對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讓原本死物一塊的“九天通玄玉璧”,如同活過來一般,巨量的蠻獸、仙人在畫面中移動變幻,或而爭斗不休,畫面中除了中心處亙古不變的太陽之外,就連場景也在不斷切換…

  那個人影就在這浮動的畫面前方不斷窺視,放佛在尋找某個東西,或是某個功法,亦或是某個地點?

  季廣嵐對此并不清楚,楚靈虛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

  總之,對方似乎并未找到想要尋找的東西,也在失望之后心神恢復警覺,似乎發現了有人偷窺,于是隱匿而去,再也未曾出現。

  由此,無論是季廣嵐,還是楚靈虛,對凌云宮這次政治聯合的真正目的,同時表現出了懷疑的態度,這也是之前為何楚靈虛會通過封清巖傳令給葉清玄,小心凌云宮的原因了。

  在老狐貍季廣嵐的示意下,楚靈虛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事情似乎也隨之而去,但隨著林南軒的意外身死,二人再次同時將目光盯上了凌云宮。

  林南軒之死,絕不是巧合。

  而當今世上,能夠殺死林南軒的人,屈指可數,甚至可以說,只有一個,那就是毗魔逆天,亦或是全盛時期的寧中流。

  林南軒回到凌云宮到底發現了什么?

  為什么會慘遭毒手?

  無論從哪一個疑點入手,最后的懷疑對象都指向了寧中流…

  也許,只有見到寧中流之后,才能解開下一步的謎底。

  帶著這個疑惑,葉清玄再次上路了。

  而楚靈虛留了下來,等待己方勢力的核心,“天智散人”寧中流的到來。

  葉清玄再次離開臥龍島的時候,武陵府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上,著名景點青馬橋旁邊,昆吾山的三代弟子謝云安,正在街旁的一家酒樓上招待幾位許久不見的兄弟。

  與座的五人,分別是荊州林家的林定奕,王家的王元梓,中州端家的端寧之,鄭家的鄭伯如,揚州柳家的柳文敬。

  這五大家族算上云州的謝家,是江湖上三、四線的世家大族,雖然遠遠比不上聞名天下的八大家族,但也好在遠離權力爭奪的核心,在歷經變故的江湖中,還能夠安然處之,沒有冒然參與其中,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因為這幾位紈绔子弟機緣巧合的與當年初出茅廬的葉清玄有過交往,不但幾人同時拜入昆吾學院,謝云安更成為了昆吾派的嫡傳弟子,而這幾家也因此與昆吾派結下了同盟般的交情,在歷次江湖大難中,都能穩定立場,最終隨著昆吾派的崛起而發展壯大。

  當然,這里首先要刨除揚州柳家。

  柳文敬雖然也是嫡系,但家族中最杰出的弟子是十大美女之一的柳輕煙,身為“紫衣侯”歸海一真的親傳弟子,柳家無論如何都只能與東海聽潮閣走得更近。

  此時此刻,這幾位兄弟正在酒樓上插科打諢,不料想樓下的大街上突然響起一陣沖天的朗笑聲。

  “老朽南宮長生,在此向‘凝碧山莊’的主人嚴先生討教幾手絕活!”

  此聲一起,威風赫赫,勁氣震蕩得整棟酒樓的窗戶都是索索聲響,顯露出說話之人的強悍內力。

  原本鬧哄哄的整個酒樓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接著轟然間大亂開來,人人涌向酒樓靠街一側的窗口,去觀望又一場興起的比武。

  謝云安等人微微愣神,接著齊刷刷地撲到窗口,擁擠著向下方街頭看去。

  八大世家之一南宮家的家主“不老仙翁”南宮長生,竟然會親自出面挑戰“凝碧山莊”的主人嚴景書?

  周遭人群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嚴景書到底是何人,竟然可以招惹到八大世家之一的家主親自挑戰,只怕這一戰下來,不論如何,這位嚴景書都足以名揚天下了。

  眾人紛紛贊嘆這位嚴景書的好運氣,但謝云安等人卻早已知曉嚴景書的身份,一個個探頭探腦,極為興奮。

  畢竟,這位嚴景書可是當年十大天絕高手之一“天絕手”薛宮望的愛徒,繼承自“天絕手”的神功和當年薛老頭六七成的功力,天下少有敵手。

  此時謝云安探頭瞧去,駭然見到禿頂大袍的南宮長生,一副傲嬌的模樣卓立街頭的青馬橋上,整個人散發著不可一世的傲然氣概,不由得嗤之以鼻,取笑道:“這個該死的南宮老頭,當年跟著鳳儀閣沒撈到好處,現在跟著黎道天混之后,越來越沒出息了,竟然向嚴先生這低一輩的人出手,也不怕被人笑話…”

  林定奕嘿然一笑,道:“這老頭還有什么臉面可丟的?當初面對源賴洲的攻擊,竟然推了司徒前輩的弟弟一把,自己亡命而逃,卻害死了司徒前輩的親兄弟,后來害怕被司徒凌峰追殺,硬是不敢回家,在游龍幫奪了數月之久,只怕這一次是他剛剛出門沒多久吧?”

  周遭人群聽他說得滑稽可樂,不由得同時哄笑起來。

  正哄笑間,突然眾人頭頂傳來一聲清朗話音,“南宮前輩相邀,景書怎敢不從?請前輩稍后,景書這便下場候教!”

  聲音不大,卻轉瞬傳蕩全場,范圍百丈之內,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落入耳中。

  眾人大吃一驚,想不到嚴景書竟然跟他們同一棟酒樓吃飯,只不過恰好在三樓的包廂之中。

  抬頭之際,一道人影已然穿窗而出,流星般從三樓破空而下,橫過近二十丈的距離,穩穩落在青馬橋西端橋頭處,二十丈距離一躍而過,身子沒晃動半下。

  這等身手,頓時引起圍觀人群一片叫好之聲。

  越是勢均力敵的對戰,便越能引起人群的興趣。

  二人倏然對視,雙目俱都射出鷹梟般銳利的神光,緊盯著對手,一瞬不瞬。

  南宮長生有備而來,甫一落定,便已經有三名監督出場,各自表明身份,驗過二人身上令牌,一聲令下,二人便開始了一場比武。

  “你們說,誰會贏?”端寧之笑問道。

  柳文敬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嚴景書了。”

  “不好說啊!”謝云安摩挲了一下下巴,淡淡道:“南宮長生能在源賴洲手下逃生,又是南宮家在位八十年的家主,其手段絕非那般兒戲的。”

  眾人說話下,下方對戰二人已然互相氣機牽引,運用上了罡氣手段。

  南宮長生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對方,神態老練深沉,不愧成名達兩甲子以上的宗師級高手。

  就在他踏步之際,強大的氣勢立即像森冷徹骨、如墻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襲對手。

  嚴景書面帶微笑,傲立如山,右手手掌微微一亮,身上氣勢頓時凝成一團,宛如逆流中的礁石,雷打不動。

  南宮長生冷哼一聲,又跨前一步,氣氛更盛,自己的衣衫固是無風自動,也追得嚴景書衣衫獵獵作響。

  高手相爭,氣勢果是不凡,無論在樓上或橋旁觀看的武林人物,除有限的幾個人外,均感到若把自己換到嚴景書的位置上,說不定早因心膽俱裂而敗下陣來。

  而就在南宮長生第二步觸地前的剎那,嚴景書迅疾無倫的大大跨前一步,把兩人間的距離陡然拉近至五丈以內。

  雖然雙方出步時間稍有先后,但觸地的時間全無差異,就像預早配合排演多次般。

  樓上的謝云安看得心中喝采,嚴景書這一步踏出得極為巧妙,完全破壞掉了南宮長生的氣勢節奏,瞬間從主動淪為被動,若是不立即搶先出手,只怕剛剛營造出來的氣勢陡然便會被對手瓦解。

  果不其然,嚴景書步伐落地的那一刻,南宮長生立時大喝一聲,一拳擊出,猛厲的拳風,直有崩山碎石之勢,令人不敢硬櫻其鋒,迎面直轟嚴景書而來。

  這一聲叫好,謝云安與樓上嚴景書的同伴同時發聲,接著各自驚疑地對視一眼。

  一上一下的兩張面孔對視在一處,謝云安的臉色登時一苦,驚呼道:“老爹!?”

  謝元略更是詫異,忍不住喝道:“你小子不在臥龍島,為何在此逍遙?”

  “那個…朋友聚聚!”

  “我呸!”謝元略怒道:“定是你不爭氣,被師門貶到此地,不受重用…”

  謝云安啞口無言,不知如何答話,早前看熱鬧的興奮之情,頓時蕩然無存。

  周遭幾大損友掩口大笑,前仰后合。

  就在此時,場內雙方毫無花俏地硬拼了一擊,鼓蕩的罡風瞬間向外擴散,好在有三位監督分散護佑,方才阻止住了罡風傷及無辜。

  而此時場內,南宮長生與嚴景書一拳一掌第二次對撼,兩人同時往后晃去,竟是功力相若的平手之局。

  四周人群如瘋了一般的激動呼喊,誰都沒有料到那嚴景書竟然有與南宮長生一樣雄渾的力道,而“天絕手”這一絕技出場,更是喚起天下人對薛宮望的懷念,直呼無上絕學后繼有人。

  但此時此刻,眼力高明的謝家父子卻是同時眉頭微皺,因為嚴景書就算功力再渾厚,也終究比不上百多年修煉的南宮長生,若是考校氣勁悠長,只怕南宮長生更勝一籌,二人如此硬拼,對嚴景書來說,絕非好事。

  事實也的確如此。

  此時的嚴景書也已發現問題所在,對面的南宮長生故意與自己硬拼,就是要消耗掉自己的罡氣,最終以氣脈悠長來取勝。

  可是“天絕手”招式簡單,威力奇大,對方又刻意為之,除非另換絕學,否則無法回避硬拼的結果。

  與此同時,南宮長生身軀立定,再次攻來,嘴角一絲輕蔑冷笑,顯露出他極為自信的心態。

  嚴景書冷哼一聲,身軀往左一晃,避過對方一拳,兩手如鮮花盛放,拳、指、掌反復變化,長江大河般朝南宮長生攻去。

  南宮長生怎想得到一向以雄渾霸道見稱的“天絕手”還會使出這么一套細膩的拳掌功夫,大失預算下只能見招拆招,完全陷于被動之中。

  他又哪里曉得,嚴景書正是看出“天絕手”的劣勢所在,故而在多年前便前往昆吾學院,以足夠的條件換取了一套絕學昆吾綿掌,多年侵淫之下,早已掌握純熟,這一次突然換招,果然令南宮長生吃了大虧。

  只不過南宮長生畢竟是混跡江湖多年的老葫蘆,一瞬間的變故下他尚能守得無懈可擊,對手綿密的掌法令他呼吸難行,但卻一時守得滴水不露,并非完全屈處下風。

  “哼,南宮長生輸了!”謝元略冷笑一聲。

  果然如此。

  南宮長生畢竟失去先機,雖然勉強支撐,但在嚴景書如濤翻浪卷,狂風波蕩的掌法之下,終于露出一絲破綻,被嚴景書一掌印在肩膀之上,整個人飄飛出去十丈距離,臉色鐵青,冷哼一聲,與眾人招呼也不大,直接扭身離去。

  “取勝者,凝碧山莊,嚴景書!”

  比武監督的一聲大喝,頓時引起周遭人群的如雷歡叫之聲。

  嚴景書嘴角逸出一絲笑意,身軀卻是有些微微晃動,剛才的一番激斗,已經嚴重消耗了他的罡氣,如今滿身罡氣不剩一成,自己也是強弩之末,若是再無法擊破南宮長生的弱點,只怕他就要立即認輸投降,免得因此受傷,無法再與人交手。

  人影翻落,謝元略從酒樓飛落,身后還跟著謝云安等幾個小子。

  “哈哈哈,恭喜嚴兄斬獲一枚令牌,謝某正欲趕往臥龍島討要,不如就趁勢占你的便宜,留下這塊好了…”

  謝元略與嚴景書多年好友,倒也不客氣,直接奔向比武監督,討要令牌。

  嚴景書失笑搖頭,正待取笑,突然間,一聲異響從橋下傳來,嚴景書倏然臉色大變,迎面的謝云安幾人后知后覺,還未發現不妥…

  石橋陡然炸裂,巨大的轟鳴聲還未傳開,嚴景書已然憑借最后一絲罡氣,一掌將謝云安幾個小輩推飛了出去,而他自己瞬間被火光掩蓋!

  “老嚴——”

  謝元略嘶聲怒吼,飛撲而至,結果只在一堆碎石之中找到血肉模糊,早已失去意識的嚴景書。

  四周人群因爆炸而慌亂異常,四散奔逃,幾個身影在人群中晃動數下,便失去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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