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雛鷹折羽
四張血肉模糊的臉，己完全分辨不出面目。
展羽飛身上前，迎面人群忽地散開，二十幾人將他完完全全圍在了中央。
雙方形成對峙，抬棺的、挖坑的、吹號的、念經的…這二十幾人形象各異，但無一例外的，便是每個人手中的利刃短刀。
展羽冷冷一笑，身形倏忽間消失不見。
一瞬間，二十幾聲慘叫幾乎是同時發出！
若是沒有親耳聽聞，常人根本無法想象，二十幾人的同聲慘叫，那聲音是有多么洪亮，是有多么可怕！
早已癱成一坨的芮忠義便親耳經歷這一切，他發誓，這輩子都不想再盼著有人出殯、有人死亡了，那聲慘叫，永生再難忘記。
當展羽緩緩回頭，走向傾倒的棺材之時，目光輕輕掃過癱在一旁的芮忠義。
只是一個眼神，芮忠義頓時再軟了七分，一剎那間，冷汗濕透衣衫，放佛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更令人尷尬的是，一股屎尿的騷臭氣味從他的褲襠里飄了出來，整個人直接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道：“爺，大爺，我不是…我可真不是他們一伙的…”
展羽看也不看他一眼，輕輕蹲下身子，將鶴家漢子的眼睛闔上，淡淡道：“棺材…誰家的？別告訴我王家…”
只是一個冷靜的問題，卻讓芮忠義瞬間瞪大了雙眼。
而他迎來的，則是展羽更為冷酷的凝視…
一把短刀從芮忠義的手中閃現，以無比迅捷的速度快速出手，但目標卻不是展羽，而是自己的喉嚨！
原來鷹王方面已經探查得一清二楚，雖然訂購的棺材來自王記棺材鋪，但背后出資的，卻是芮忠義。
他也是太平道布置在天下各地的眼線之一，跟“八仙樓”的許宗元一樣。
只不過，許宗元可以自殺，他，卻是不行！
只是動作剛起，芮忠義的腕骨便已被捏碎，短刀落地，他的鼻涕眼淚已經痛得流下來，嘶聲咆哮道：“展羽，難道我想死都不行？”
“不行。”展羽冷冷答道。
芮忠義的臉已因恐怖和痛苦而扭曲變形，但他依舊做著最后的掙扎，道，“你想怎么樣？別指望我出賣大賢良師！”
“不需要。”
展羽的嘴就此緊閉，但他的雙手卻開始了行動。
咯咯，咔咔…
細密的骨碎之聲爆起，展羽的雙手不停地在芮忠義的各處關節上下手，凡是能夠支撐他行動的每一處關節，全部捏碎。
到了最后，芮忠義已經成了一坨爛泥。
他還沒死，甚至劇痛都沒能讓他暈過去…
因為展羽在動手的同時，竟然在他嘴巴里塞進去了一枚丹藥，救命的丹藥。
但這枚救命的丹藥，卻支撐著他沒有暈厥過去，故而這番痛苦的過程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冷風在吹，不停地吹…
一片烏云掩去了月色，天地間立刻變得肅殺清冷。
將鶴家漢子重新整理進棺材之后，展羽緩緩閉眼，靜默哀思。
他剛剛閉上眼睛，鼻端突然聞到一股奇特的香氣。
那縷香氣赫然來自鶴家漢子的那口棺材…
武林十大奇毒之一，“百日醉蘭”！？
一股頭暈目眩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展羽駭然發現身上的護身罡氣如同融化的蠟燭一般消逝，一股詭異的物質在體內聚集，令他丹田內的罡氣再難控制分毫…
一聲咆哮，展羽猛提最后一縷罡氣，額上青筋暴起，右爪痛擊而下，棺木驟然粉碎，剛剛擺好的鶴家漢子身下，發出一聲森然冷笑…
一柄劍，伴隨著冷笑聲，從尸骸的下方刺出。
展羽想要閃避，但全身已然乏力，身體四肢都已不聽他指揮。
劍光一閃，從他胸前刺入，背后穿出。
熱血如噴泉一般，隨著劍尖向四外飛濺…
他的血也和別人一樣，是鮮紅的。
一聲悲呼！
一道纖細的身影破開窗戶，一對鐵拐如滄海游龍般下擊，轟然聲響，整座棺木連同里面的尸體都在聲浪中化為齏粉…
衣袂破空聲鵲起，四周人影紛紛，不顧一切地沖向僵立的展羽，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崩潰般的悲痛，心如絞痛，卻已呼喊不出任何聲音。
殘鷹的另一支鐵拐插入地面，卻是瞬間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
一聲獰笑，一道身影破開地面，飛向不遠處的屋舍。
黑白雙鷹橫空攔截，卻只是在一個照面之下便被擊飛…
那道身影瞬間投遠，一個陰森冷酷的笑聲遠遠傳來：“諸小輩，這份大禮替我敬獻鷹王，便說我沖素在開封府等著他！”
噗——
待沖素真人的身影遠遁消失，殘鷹身軀方才踉蹌幾步，一口鮮血噴出口外！
“弟——”
悲呼聲中，銀鷹一臉震驚，將展羽的身軀攬入懷中。
四周群鷹紛落，不能置信地看著展羽，只覺得一縷寒意從指尖冷到腳尖，冷汗慢慢地沿著背脊流下，就像有一條蛇在背上爬。
沒人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原本吃定的報仇大計，為何在最關鍵處出現了毗露，而且傷害的人不是別人，竟還是“鷹王”的獨子…
這一切，誰都不相信，卻又不能不相信。
展羽嘴唇無力顫抖，目光游離，最后勉強說了句：“清，清玄…”
眾人一愣，唯有銀鷹眼中精光一閃，伸手在展羽衣襟內側一探，趁著眾人失魂落魄之際，偷偷將一物捏碎了塞入了展羽口中。
展羽嘴角露出一絲微微冷笑，用無人可聽到的細聲緩緩道：“交，交給…你了…”
話音一落，展羽頭一歪，氣閉身亡。
“十三弟——”
銀鷹悲呼一聲，血淚橫流。
群鷹不能置信地撲上前來，使盡手段，也無法挽回展羽業已冰冷的尸體…
殘鷹雙拐落地，整個人無力地匍匐地上，奮力地向展羽爬來，因悲痛而開裂的眼角，鮮血順著雙腮流了下來…
所有人都瘋了。
怎么辦？
眾人有何臉面去見鷹王？
沖素怎么會藏在棺材里？他怎么會知道展羽會來？又怎么知道群鷹埋伏在周圍的后手？
這本無可能。
可它偏偏就是如此無情的發生了…
銀鷹緊緊抱著展羽的尸體，匍匐在上，銀色面具下的雙眼，閃露出森森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