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我欲潛伏

　　經過“醫圣”之手制作的人皮面具，果然奇妙。

　　此時此刻，便是葉清玄凝重的面色都能表現得淋漓盡致。

　　葉清玄避過喧鬧的人群，轉入一條隱秘的過道，忍不住深深嘆息，頗有人海茫茫，卻無處借力的頹喪感覺。

　　鐘離尚賢的事已鑄成大錯，現在連呂氏姐妹也深陷危難之中，無論自問自己如何厲害，此時也感到雙拳難敵四手，救得了呂氏姐妹，卻救不得鐘離尚賢，頗有回天乏力之感。

　　如果自己的幾個兄弟在身邊就好了！

　　唉，算了吧。

　　動念之間，葉清玄便立即放棄了這個想法。

　　就算他們真在此地，卻也等于陷入危局當中，反倒會讓自己更加分心。

　　魔門，三大邪教，四方域外高手，龍薩頓珠、源賴州，這樣的半步神話高手，車煥躍、宋別離、閻無常這樣的天絕榜高手…

　　任何一個出現，自己都沒有絕對把握必勝，更何況這里群兇匯集，就算己方所有高手到場，局面也只是必輸無疑。

　　自己的一人之力，一人之思，完全陷入了死局當中。

　　不知不覺間，葉清玄來到另一端的回廊之上，這里背對著舞臺，樓宇正中下方是一片小小的室內魚池，里面浮萍朵朵，魚兒渺渺，人煙不免稀少。

　　葉清玄憑欄俯視魚池，觀幾尾錦鯉嬉戲，對身后嘈雜熱鬧的大廳，渾然不理。

　　此時，他只想靜靜。

　　眉頭一皺，葉清玄身旁忽然多了個人出來，與他一起朝著下方魚池看去，柔聲道；“天凡兄一向玩世不恭，行事灑脫，今日何故愁思難解，一臉悲憤呢？”

　　入鼻處，一縷幽香清新脫俗，轉頭看，一個鵝黃色宮裝麗人站在眼前，面帶柔色笑容，竟是雅淡如仙的姜斐然。

　　這絕世美女在此地依舊故往打扮，竟然絲毫不怕被鳳儀閣的人認出，陷入巨大麻煩之中。

　　葉清玄詫異萬分，差點第一時間叫出聲來，但轉念方才想到，自己此時是帥天凡的面貌，不由得尷尬異常。

　　想不到姜斐然認識帥天凡，而且十分相熟，葉清玄原本有心坦誠，但想到自己偽裝帥天凡的因由太過幼稚，不由得臉色一紅，學著帥天凡的口氣，答道：“姜仙子取笑，不過是些小事罷了，怎敢勞煩仙子關心。”

　　葉清玄說話之時，仔細觀察姜斐然的反應，見她原本笑意盈盈的瞳孔微微一縮，面容雖然紋絲未動，但對方心情的變化哪里逃得過觀察入微的葉清玄，頓時讓他心底一沉，暗道一聲“壞了”。

　　姜斐然淡雅回頭，玉容不見半絲波動，淡淡道：“天凡兄此次出山，可是為了與東來兄爭個高下，三圣島要違背當年之約，攪動整個江湖嗎？”

　　葉清玄默然無語。

　　說多是錯，不如不說。

　　姜斐然油然道：“三圣島作為黑道超然大派，三位武圣已經是超然的世外高人，何故又要重入武林，攪風攪雨？自羨幽居樂，長為世外人，這樣不好？”

　　她柔美如天籟的聲音，以一種帶有音樂般的動人語調，于這夜色魚塘之下，實具有無與倫比的感染力。

　　可惜葉清玄不懂得欣賞，只是更感頭疼。

　　如果之前就承認自己的身份，反倒沒有什么，但現在再被人識破，可就大大的尷尬了。

　　姜斐然似乎看不到葉清玄的窘迫，只是淡然地繼續道：“涉及到三圣島未來地位，天凡兄對東來兄的作為自是不滿非常。斐然有心前來，本想與天凡兄合作，我幫你破壞戰東來的計劃，你幫我做一些小事，但現在看來…”

　　盡管心底冒汗，葉清玄也不由得問道：“現在…又如何？”

　　姜斐然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淡道：“你根本不是帥天凡，他只會故作親近地叫我‘斐然’，絕不會叫我‘仙子’這么客氣。現在看你除了身形和樣貌與帥天凡一模一樣外，你的眼神根本不像那個色鬼。你到底是誰？你敢裝成帥天凡出來裝神弄鬼，定然身手不凡，說出來，也許我們可以相互合作…”

　　前后竟然都沒糊弄過幾個呼吸，葉清玄不僅啞然一笑，伸手一招，一片翠葉落入手中，指如拈花般比劃了個“七”字。

　　姜斐然眼中驟然迸發笑意，柔聲道：“果然是你！也只有你這個膽大之輩，才會這般胡鬧。化裝成帥天凡，也真虧你想得出來！”

　　葉清玄一震朝她瞧去，奇道：“仙子之前就認出我來了？”

　　姜斐然答道：“并不敢確定。但若非葉兄失魂落魄時少有的神態和步伐，我也一時也不會懷疑。”

　　“你好象對我很清楚，或者說，對帥天凡很熟悉！”

　　姜斐然沒有迎接他的眼神，只秀眸深注地凝視著下方魚塘的流水。

　　“凌云宮作為白道兩大超然門派之一，本身便背負萬分重任，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與域外武林的對峙，防止域外武林勢力踏足中原。而對于中原內部武林紛爭的處理，則是靠鳳儀閣的管理和化解，尤其是與黑道超然門派三圣島之間的約定，更是鳳儀閣第一要務，壓制其不得攪亂江湖。”

　　葉清玄至此方才得知原來兩大超然門派也是各有職責，“凌云宮”主外，“鳳儀閣”主內，怪不得“鳳儀閣”招攬的白道勢力要遠超“凌云宮”，縣官不如現管，中原門派自是與鳳儀閣的關系更加深厚。

　　姜斐然秀目光芒平靜，“雖然我凌云宮主外，但對內部的各大門派也并非沒有交往，更因為沒有鳳儀閣與黑道為敵的立場，地位更為超然。包括三圣島。家師與三圣島上的‘道圣’先生更是至交莫逆呢！”

　　“那魔門呢？”葉清玄忍不住追問。

　　“魔門為天下公敵，自然是我凌云宮、鳳儀閣甚至三圣島都要極力打壓的對手！”

　　她側臉的輪廓美得令人呼吸頓止，彷若天地靈秀，盡萃于她臉龐完美的線條上。

　　葉清玄盡管愁腸百結，但心神仍不由被她深深吸引，像在戰火漫天的悲慘世界中尋找到避開亂世的桃花源。

　　最后，不由得嘆道：“道宗兄真是好福氣，有仙子這般心靈剔透的紅顏知己。”

　　姜斐然似是一點不介意被他調笑與李道宗之間的關系，玉容靜如止水，嘆道：“雖知你們兄弟幾人都是古道熱腸之輩，但是一如朝堂深似海，在權力面前，任何人心都有可能被腐化…”

　　葉清玄輕笑，“姜仙子是擔心我們兄弟為了手中的權力和實力，放棄對鐘離前輩的營救嗎？”

　　姜斐然笑而不語。

　　葉清玄淡然道：“雖然我不知道我家八弟到底會如何安排，但我相信，就算是有最壞的預案，我們也有最積極的營救計劃！”

　　姜斐然澄明深遂的眼神迎上他的目光，柔聲道：“就算如此。現實中，雙方實力相差如此之巨，你覺得光憑硬實力，你們有本事求出鐘離尚賢嗎？”

　　葉清玄一陣頭痛，但依舊強硬道：“事在人為，我不信鳳儀閣布下的這個局真的牢不可破！”

　　“的確如此。”姜斐然展顏一笑，秀目中流出智慧光芒。

　　葉清玄一愣，道：“計將安出？”

　　姜斐然上下打量了葉清玄一眼，緩緩道：“求人不如求己！原本斐然也已經束手無策，但見到此時葉兄的打扮，斐然倒是心生一計…”

　　葉清玄略一沉思，突然明悟，“反間？借刀殺人？”

　　姜斐然秀目閃過訝異神色，旋又回復平靜，輕柔地道：“葉兄果然是具有大智慧的人。難怪家師都說你是千百年難尋的奇才，滑不留手的活泥鰍！”

　　葉清玄頓時尷尬萬分。

　　姜斐然微微一嘆，輕聲道：“這一次洛都風云際會，鳳儀閣布下了天大的場面，各方勢力云集，既有域外勢力、三大邪教，又有黑道巨擘、白道梟雄，甚至背后還有魔門的勢力，看似實力空前，但病急亂投醫，卻沒有想過引狼入室的道理。鳳儀閣一旦沒有實力壓制住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就極有可能遭到反噬。而且這些群狼之間也并非一團和氣，無論是黑白兩道與魔門邪教，中原與域外，黑道與白道，不少都是世代的仇怨。如果我們善加利用，管飽叫他們立即翻臉，打成一團。”

　　葉清玄不是個擅長陰謀詭計之人，但這些彎彎繞繞也是一點便透。

　　自己此時已經化裝成了帥天凡，身為黑道超然大派三圣島的代言人，自然與黑道群豪有著自然的親近。如果自己拉起一方人馬，團結成一個小圈子，伺機挑撥一下與其他勢力的敵對，最好趁機殺幾個敵手，將雙方本就緊張的關系完全敵對，那么鳳儀閣這個極力經營的陣營，說不得就會分崩離析，自己一方趁亂解救鐘離尚賢等人無疑更容易了一些。

　　葉清玄想通此點，自是信心大增，立即問道：“既然仙子有了計較，在下也自信武學上不落帥天凡分毫，不知道這第一步該如何實施呢？”

　　姜斐然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道：“要想讓敵人陷入內亂，你手里能團結的勢力越大越好，但首先你的身份需要被黑道認可。你得先去見一個人，不過現在我得讓你完全成為帥天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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