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蓮生領著一群大小太監快速地向景陽宮內行來,卻不料剛到殿前廣場的時候,迎面沖出來一個年級衰老、形容猥瑣的老太監出來,一邊跑,一邊嚷道:“司禮大人,不好了,陛下犯病,又開始亂咬東西了…”
于蓮生因為是瑾妃娘娘的親信,隨著主子水漲船高如今成了內侍二十四監中權力最大的司禮監大太監。只不過因為新皇帝尚未登基,他這個司禮太監有點有名無實。
“這個作死的東西,真不讓雜家省心!”
于蓮生頓時大怒,毫無顧忌地直接對當今皇上開始了破口大罵。
他身為瑾妃娘娘最親近的太監,自然知道過不了多久,這位傀儡皇帝就要退位讓賢,由二皇子皇甫泰信登基即位。
實話說,要不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傳國玉璽的所在,鳳儀閣的人早就已經取走皇甫敬德的性命,搞出個遺詔之類的就夠膽子讓人即位了。
但正因為傳國玉璽的特殊性,故而才留了皇甫敬第一命,搞出一場禪位的戲碼,再造玉璽,以正繼位者的正統之名。
所以,皇甫敬德的性命,在目前來說還是極其重要的。
如果在登基大典之前,皇甫敬德便丟了性命,作為直接看護皇帝的于蓮生無疑第一個就得掉腦袋。
性命攸關之事,于蓮生自然不敢怠慢,連忙一路小跑地沖了出去。
其身后一溜兒的太監和宮女們也跟著跑了起來。
一個端著魚湯的小太監剛啟動兩三步,眼前人影一晃,立即跟人撞在了一起,好不容易穩住身姿。但魚湯卻漾出來不少,弄臟了衣衫。
“你…”
小太監剛要破口大罵,沒料到挨了撞的那位率先吱聲,喝道:“哎呦喂,小祖宗。你眼睛長哪了?看你這身上弄得,君前失儀,就不怕被主子責罰!?”
定睛一看,這位挨撞的正是剛剛前來報信的老太監。
原本占理的小太監立即被對方的話語嚇了一跳,自己如今的那位主子瑾妃娘娘可是個嚴厲的人,不管自己是什么原因弄臟了衣服。保證一頓責罰是免不了的,輕則一頓板子,重了保證立即丟了腦袋。
慌慌張張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際,那位老太監連忙提醒道:“快別愣著了,趕緊把東西讓我拿一下。你擦擦湯漬…”
“哦,對對對…”
小太監看著即將遠去的隊伍,連忙把魚湯遞給老太監,拿出手帕,可著勁地擦衣襟。
老太監接過魚湯,衣袖一抖,一粒藥丸不易覺察地落入魚湯之中,轉瞬化得無影無形。
“多謝多謝…”
不過幾息間隔。小太監便重新接過魚湯,慌慌張張地追上前去…
老太監看著離去的隊伍,臉上倏然一笑。接著立即便恢復了正常。老得沒剩幾顆牙齒的嘴巴呶呶著吼道:“司禮大人,等等老奴啊!”
一撩衣擺,迅速地追了上去,看那速度竟然絲毫不慢!
第二日一大早,景陽宮內便已經亂成了一團。
從皇宮內傳出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皇甫王朝當代皇帝皇甫敬德突然口吐白沫。昏厥宮內,不省人事。滿廷御醫,束手無策。
沒過多久。便又有一條消息傳出。
說是皇甫敬德已經留有詔書,言明二皇子皇甫泰信繼位大統,登基為帝。
一瞬間整個洛都城都陷入風雨飄搖的動亂之中。
楚家公館之內,眾多豪杰緊急召開會議,商討應對之策。
“如此看來,鳳儀閣已經打定主意要舍棄皇甫敬德于不顧,直接靠那什么詔書來登基即位了…”楚靈虛緩緩說道。
“那皇甫敬德老兒還真有一套,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所以提前把傳國玉璽給藏了起來,先皇遺詔之類的東西,要是沒有傳國玉璽的印記,便等于贗品,做不得數。”
葉清玄疑問道:“那不可以偽作一個傳國玉璽么?”
眾人大笑,百里無及道:“你小子以為找個蘿卜摳個章就能當玉璽用了?哪有這么容易,若是不能在十二元老會上連同玉璽一起出示,就算上面的玉璽印章是真的,也做不得數…”
葉清玄頓時恍然大悟,至此也終于明白那“十二元老會”的權力到底有多大了。
“那這么說,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在那傳國玉璽上了?”
眾人頓時不約而同地點頭。
孟源筠忍不住抱怨道:“不知那皇甫敬德將那傳國玉璽放在了何處呢?何不直接交給我們?要是我們拿到了玉璽,豈不是掌握了局勢的主動?”
這個時候,外間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如果皇帝未死,并與我們站在一邊,反對二皇子登基呢?”
孟源筠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猜疑上,聞言眼睛一亮,直接答道:“那不就等于鳳儀閣會同皇甫泰信等人一起謀朝篡位?可是皇帝老兒不是昏迷不醒,行將就木了么?咦?”
眾人此時方才循聲而去,卻見凌云宮宮主林南軒此時笑呵呵地走了進來,身后引領著一老一少,兩個男子走了進來。
那老人面容衰老,一臉猥瑣,而那少年,卻是面容俊秀,笑容滿滿。
二人身上都是有著一股子不易覺察的陰柔之氣,明眼人一打眼便知道是宮里出來的太監。
葉清玄抬眼一看,見到那十七八歲的小青年,立即愣道:“咦?小豆子,怎么是你?”
小豆子笑呵呵地上前,道:“奴才竇寶,見過七爺…”
“這,這是…”葉清玄一愣。旋即想通了一切,笑道:“你們是從宮里出來的?你們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林南軒笑道:“正是如此。各位,來,我給大家引薦一下,這位公公便是林某的師兄。范因同…”
此話一說,眾人當場愣住。
什么?
“天智散人”寧中流還有個徒弟,而且還是個太監,一直留在宮中?
這個事情實在太出乎人們的預料了。
那范因同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將藥丸混入皇帝飲食中,并將皇甫敬德弄得昏迷不醒。群醫束手無策的那個老太監。
那范因同嘿嘿一笑,道:“諸位俠士不知道老朽乃是正常。范某幼年時家鄉大旱,父母為了不讓我餓死,才狠心讓我受了那痛苦,成了閹人。準備送入宮中為奴。未料到途中遇匪,父親亡故,正巧遇到先師經過,殺了賊人,救了老朽。當年先師收范某為徒,起初只是收老朽在身邊為徒,并未有送入宮中的想法,但后來先帝糊涂。皇太子為惡,又適逢百年前正邪大戰,卓惠梵登上鳳儀閣閣主之位。再加上當今圣上奪取皇位稱帝,先師覺得前后幾次大事背后終有一股勢力隱秘難測,先師擔心禍起宮中,所以才派老朽入宮為奴。老朽在宮中一待便是百余年間,故而諸位并不認得在下…”
眾人因此不由得恍然大悟,想不到那“天智散人”也非常人。竟然察覺不對,百年前便開始布局。
百里無及問道:“聽范兄的意思。這次的事件是早就安排好的了?”
“沒錯。”范因同笑道,“老朽的存在。除了家師和師弟知道以外,最近也就是皇甫敬德知曉,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這堪稱冒險的行動。如今陛下中的不過是老朽配置的毒藥‘三日生死散’,第一天如同暴病臥床,難判病情,第二日便如死尸身體僵硬,第三日乃是施救良機。只要施救及時,便可救出陛下。我們必須在鳳儀閣的人以為陛下已亡,對其尸體不太重視的情況下,將人救出來,否則過了三日,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三日生死,果然藥如其名。
眾人沒有多問廢話,既然那藥叫做“三日生死散”,必然是因為藥效只能堅持三天,否則若是能讓人假死三十日,倒是直接到皇陵里刨墳比現在可容易的多了。
林南軒看著百里無及,肅容道:“時不我待,還請百里先生帶我們進宮吧…”
百里無及左右看了一眼,最后點了點頭,道:“帶你們進去沒有問題,可是進去之后被發現的幾率極大,想要完整地出來卻是難了…”
“也就是說,我們就算救出了皇帝,也很難讓人不會察覺了是么?”
百里無及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林南軒嘆了口氣,道:“如此一來,我們救出陛下,就等于與鳳儀閣直接站在對里面了。如果不能成功,我等必然處于劣勢。若是成功,我們也不能再次久留,必須立即離開洛都城。”
眾人齊齊點頭。
這是自然,眾人來到洛都的第一目的,便是營救皇甫敬德,除此之外,一切利益都排在其次。
“既然如此,咱們事不宜遲,今天便是皇甫敬德中毒的第一天,我們仔細研究營救計劃,明天晚上,必須一舉救出靖宗皇帝,同時盡快逃離洛都城。”
百里無及深吸一口氣,道:“時間倉促,我們立即制定計劃。因為楚家公館還處于對方監視的范圍內,無法先行撤出眾人,所以楚家公館的撤出計劃,必須與宮內的營救計劃同步進行,不能讓敵人事先發覺不對,以致功敗垂成。這里畢竟還有重傷昏迷的玄化真人,以及那些無辜楚家班眾人,都是不能舍棄的。”
眾人又是齊齊點頭,十分認同。
但正于此時,楚家公館的地面突然猛地往地下一沉,仿佛有什么東西壓在了空間中,將整棟公館壓進了地面一般,眾人耳畔“嗡”的一聲轟鳴,空氣都在瞬間凝固,每個人都是胸腔一滯,呼吸困難。
那股子突然而來的壓力,仿佛從半空中直接進入到深海海底一樣,整個人都是從內而外地感到極度難受。
這種感覺只是出現了數息時間,眾人卻仿佛度過了幾個世紀一般漫長,便是林南軒和百里無及這樣的高手,都是難以抑制地滿臉驚訝之色,更無論司空見愁這樣身上重傷未愈的人物了。
幾息過后,這股子壓力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放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眾人呼吸驟然順暢,葉清玄等小輩都是額頭冒汗,驚呼不已。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會有這種強烈的壓力之感?
而林南軒、百里無及、司空見愁、楚靈虛這樣的絕世高手,卻都是驚詫莫名之情…
咚咚咚…
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從樓下跑了過來,咣當一聲,沖開房門,歸鱉生一臉焦急之色,見人便嚷嚷道:“干老兒啊,幾位老祖宗,玄化真人那老頭…他,他他…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