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魔門蹤跡的事情一下子傳開,整個山莊也似乎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葉清玄此時和二師兄以及素裳宮的人等已經搬出了山莊,在鼎州城中尋了一個安靜的客棧,來了一個大包圓,一個獨院交給了素裳宮的女弟子們,而前面的酒樓以及樓上的客房,則是昆吾派的住處。
在楚靈虛到來的當天晚上,葉清玄就為自己的師父灌入吸來的真氣…
被俘虜的六名先天高手排成一排,手捆手連成了一體。葉清玄單手抵在楚靈虛頂門,另一手幾乎就是抓在六人最前面的黎威手上。
練成北冥神功以來,最大功率的一次吸收內功,狂涌如海水倒灌的龐大真氣,在自己體內的膻中穴一個回環之后,直接就灌入了楚靈虛的體內。
楚靈虛百年后天打磨而來的堅韌穴道果然不是蓋的,倒灌進來的是大海,而他那里簡直就是一片大洋…
整整一日一夜的狂吸、倒灌,最后不但六名先天高手被吸了個干凈,就連葉清玄自己本身的內功也給硬塞了過去,如此一來,楚靈虛的經脈之內方才出現了充盈至爆棚的真氣反應。
“嗯,有點意思,借著這些功力,看來貧道可以沖擊歸虛了!”
楚靈虛欣慰地拍了拍葉清玄的肩膀,一轉身,騰身而去,自去密室修行,而當地的場面上,扔下了以葉清玄為主的一大群人。
葉清玄渾身大汗,舌頭都打了結,而那六名被吸取功力的高手們,更是慘兮兮的連尿尿的力氣都沒有。
活該他們由此下場,葉清玄本想著將他們吸干功力之后,便在敖子青和褚倩的墳前將他們處死,但此時看來,這個計劃還要推遲一些,畢竟這些先天高手自動回復元氣的速度還是蠻快的。不過這種強力的吸取功力,畢竟還是有副作用,等到將他們吸到丹田疲弱,自生功力的速度下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再處置他們不遲。
除了師門的事務以外,葉清玄的兩個兄弟,萬國泰和江水寒也來了。
短暫的敘舊之后,葉清玄便與江水寒獨自關在了一個小屋里,秘密商談,這一研究,便是兩日一夜,滴水未進,在眾人都有些擔心的時候,二人終于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鼎州城緊靠著洞仙湖,天氣奇怪,高溫之下,這一方晴空萬里,不遠處的江面,卻是陰云密布,不一會,已經是‘半邊煙雨半邊晴’了。
站在二樓的露臺,仰望天空,葉清玄輕輕嘆道:“天變了!”
江水寒鮮艷的紅色錦袍顯得他更加的俊秀天成,輕搖自己的梅花扇,淡淡道:“所以我們更不能等著事到臨頭方懊悔呢,敵人窩藏的太深,等到他們找到出擊的時機,已經是我們最想不到的時間,與其這樣,不如誘他們動手!”
葉清玄低吟片刻,疑問道:“你確定這個東西能引起他們的興趣?我只怕他們還沒來,大批的白道人士就先把我們給扯碎了…而且這個方案一旦實施,勢必引得本就大亂的天下更是亂上加亂,豈不是讓魔門有機可乘!?”
江水寒笑道:“現在天下的亂,其實是白道武林和朝廷的亂,是針對對于我們的亂,但對于魔門來說,他們可是好整以暇的很。既然現在的武林,對我們已經是不利到了極點,反倒不如亂上加亂,在白道和朝廷的大亂之上,再讓黑道和魔門也亂起來…面對同樣混亂的局面,我相信,我們就會重新變得與魔門同一個起跑線。”
葉清玄想了想,嘆息道:“這件事牽扯太大,容我在想一想。”
“也好。”江水寒淡淡說道:“正好這個計劃中還有許多細節要驗證,我再好好思索一下。兄長,若無它事,我先退下了。”
葉清玄點頭應是。
看著江水寒離去的背影,葉清玄心中一陣陣的發寒,這個小子,終于做到了季廣嵐也沒有做到的事情。
那就是在布置計劃的時候,完完全全地做到了冷酷無情。
他就像是一臺計算精密的電腦,玩著最簡單的戰棋游戲,己方的實力,敵方的實力,己方可以利用的,敵方可能利用的,己方可以犧牲的,敵方不能犧牲的…
全都做了詳盡的計算,每每都是以己方最小的代價消滅敵方無法犧牲的要害。
只不過這個計劃當中,牽扯到了太多的人,太多無辜的生命。
一將功成萬骨枯。
如果這件事做到了極致,就算魔門和其他的敵方勢力受到重創,但整個武林也完全是元氣大傷。
葉清玄對于發動和主導這樣的一場武林大亂,心中難免極為煩擾,不敢輕下決定。
鎮岳山城就要行動了。
目標,萬惡無極谷。
然而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鎮岳山城卻遇到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
宗軒傷勢稍一痊愈,竟然獨人單刀,找上門來,挑戰剛剛歸附鎮岳山城沒有多久的黑道強徒“血屠”莫人熊。
站在山莊的廣場上,四周鎮岳山城的兇悍手下,各自磨刀霍霍,歪著眼看著場內的宗軒。
群雄殺氣騰騰的注視下,宗軒站得筆直,背后一把金絲砍背刀、紅色的刀纓迎風招展,分外顯得其人器宇軒昂、雖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宗軒撫了撫胸口,那個地方,懷里有著一只紙鶴,紅色的紙鶴,紙鶴的疊法極為特殊,只有師門中人才能認得出來…
英雄好演,好漢易當。歸根結底,不過一個“裝”字。
“你就是人稱‘賽孟嘗’的齊州刀客宗軒!?”上峰處,鎮岳山城八大護法之一的“青面狼”鄧奎出言問道。
“正是在下!”
“青面狼”鄧奎冷哼一聲,覺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有些觸霉頭,一大早上的就遇到了這種事情,竟然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找上鎮岳山城的門來,討還血債…
眼前的青年人也不知道是傻是軸,天下間誰不知道他們鎮岳山城本就是收容天下最為窮兇極惡之徒的地方,這里的兄弟,哪個人身上沒有個幾十條人命,若是人人到了山城,一句報仇,山城就要把自己的兄弟乖乖的交出來,那他們鎮岳山城也不用說什么稱霸武林了,當場就得解散。
四周人群開始躁動,叫罵聲不絕,殺氣騰騰的各方好漢,叫嚷著要刨了宗軒的心肝下酒。
宗軒冷冷一笑,高聲喝道:“宗某今日敢上鎮岳山城要人,就沒打算活著離開這里…‘血屠’莫人熊,為惡太過,若是江湖恩怨,刀來劍往,死傷無算。但莫人熊出手殺人,向來只為取樂。三年前,冀州真定城,馮家老鋪二十八口人命被殺;三年前,冀州大名城,盧員外一家七十二口;去年,蜀州西羌一個山寨三百多口,全部斃命…這些只是三年內的案子,盡數為莫人熊所為。我們江湖人士,行走江湖,何曾以喜好殺人,那與魔門之人有何不同!?莫人熊貪戀女色,更喜食幼子心肝,簡直與禽獸無異,如此殘忍好殺之徒,鎮岳山城名聲在外,豈能容他!?”
這“血屠”莫人熊在外的名聲的確不好,又是新到山城,與山上諸人關系不熟,聽聞其人如此不義,都是頗為不齒。
殺人容易,但好漢講究找那有本事的人物廝殺,殺手無寸鐵的平民,算什么好漢,還奸淫婦女,食幼子心肝,這簡直是懦夫的行為,那心肝可以吃,但也得吃仇人的,吃小孩的算什么本事。
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語,四周喊殺聲立即弱了大半。
“青面狼”鄧奎摸了摸臉上的青斑,心中暗道:就算那莫人熊真的是個畜生,既然入了山門,我們就有義務保護他的周全!
冷哼一聲,鄧奎正要出言,猛聽得人群中有人大喊道:“哪里來的小白臉,在這里扯老子的面子!?”
聲音隆隆,人群中閃出一條大漢,大漢高人一頭,滿臉虬髯,身上黑森森的汗毛林立,怪不得取名“人熊”,果然像頭大狗熊。
那莫人熊此時也是氣得七竅生煙,自己剛剛到了山城不久,還未有功績,沒想到就有人來山門找茬,還掀出自己的往事,丟盡自己的顏面。
這件事他要是不出頭,日后在山城內也就不用再混下去了,丟不起那人。
尤其他到這里一看,來人竟然是個后天修為的小子,自己先天境十多年的實力會害怕他!?不但不會害怕,這事就算是讓山城出頭,那也夠他丟人的了。
正好沒在山城諸位好漢面前露上一手,沒由來的被人看輕,正好借著這個小子,展露一番手段,也算是給山城中的管事面前露露臉。
報了這個心思,莫人熊一上來便嚷嚷著一血恥辱,要親自約戰對方,既然對方敢來,他就敢接著…
“青面狼”鄧奎見到莫人熊如此邀戰,也不好拂了新人的面子,便同意了下來。
“血屠”莫人熊興奮異常,他要在眾人面前虐殺宗軒,為自己在山城中立威,碩大的身軀極為輕盈,拎著重逾數百斤的狼牙棒直撲宗軒。
宗軒既然敢挑戰莫人熊,自然有他的打算。
他利用自己高超的身法,游走在莫人熊的周邊,以巧破力,打得極為精細,原本實力相差懸殊的比斗,竟然被他拖延到了足足半個時辰。
先天高手竟然拿一個后天沒有辦法,莫人熊立即得到了周圍眾人的起哄和嘲笑,大怒之下,莫人熊手中的狼牙棒舞動如風,終于將逼入死角的宗軒硬生生地拼了一記…
宗軒舊傷未愈,傷口崩裂,被砸飛的同時,半空中鮮血便染紅了前襟!
這小子帶傷挑戰!?
周遭明眼人不少,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此時眾人對莫人熊的蠢笨極為反感,反倒對著敢于獨自一人上山挑戰的小子生出了幾分好感!
是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當然首要的是這個弱者表現出一些讓人喜愛的特質,若是討厭的家伙,就只會更加解氣。
而宗軒無論是形象還是氣質,都足以讓人欣賞,此時更表現出一個堅韌的武者形象,一時間周圍眾人竟然反過來開始為他打氣。
“我要殺了你!”
終于決定速戰速決的莫人熊,使出了自己最為驕傲的一招。
宛如天崩地裂的一擊,夾雜著雄渾的真氣,只要擦上一丁點,保證粉身碎骨。
面對這一招,敵人絕對不能硬撼其鋒,而只能躲避,但莫人熊在接下來會有更凌厲的一招銜接,無論敵人是向兩側逃避,還是向后退卻,絕對都逃不過他接下來的雷霆一擊。
但詭異的,在這只能側向躲避的一招之下,那個宗軒竟然詭異的消失了…
既沒有向后退卻,也沒有向兩側逃避,而是迎著這一棒朝著自己滾來,當自己一棒砸在地面上,轟然爆裂的真氣幾乎掀翻了整片廣場的時候,宗軒那把帶著紅纓的一刀,已經從下腹狠狠搠了進去,一抹冰冷的劇痛讓莫人熊驚慌失措。
宗軒在他眼前向他淡淡一笑,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兩個字:“多謝!”
多謝!?
他謝我什么!?
刀鋒橫向一擰,切碎了心臟,當刀鋒拔出腹腔的時候,莫人熊都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噴出這么多的血液…
天地一黑,再難重明!
宗軒一刀殺了莫人熊,鮮血噴染了他半個身體,已經分不清哪里是敵人的血液,那里是自己的熱血…
宗軒單膝跪倒,勉力用大刀拄著地面,借著幾乎傾倒的姿勢,胸襟內藏好的那只紅色紙鶴,掉落地面!
那鮮艷的顏色,不知是原本的紅色,還是被血染紅的…
宗軒顫巍巍的左手夠向紙鶴,仿佛那是某個鐘愛的女子給他的定情之物,生死之際,也要帶在身邊!
情景一如最悲情的狗血電視劇!
“殺了他!”
就算是宗軒取勝,也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這里,否則鎮岳山城的面子往哪里擱!?
“青面狼”鄧奎心中如此想著,同時也下了這個命令。
當四周山城的好漢們撲向了行將昏迷的宗軒之時,一聲斷喝從眾人身后傳來…
“住手!”
眾人茫然回頭,山峰處有人運功高喊道:“城主有令,留來人一命!”
“遵命!”
眾人躬身領命…
宗軒顫巍巍的左手終于握牢了那只紙鶴,身子緩緩側倒,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在他的嘴角,露著一絲沒有幾人能知曉其真正含義的淡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