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豐城的建設如火如荼進行。
朱浩也在城中的武器工坊,用機床制造出第一批制式武器,不再是以往的火銃,也不是什么火繩槍,甚至比起原始版本的燧發槍更加先進一些,使用的擊發藥安全性能已非常高。
第一批槍共生產了四千支,朱浩準備回一趟新城,把這批火器帶過去,同時他準備去中美洲的長安城附近掃蕩一圈。
這次他不準備坐船,而是打算走陸路,從順豐城一路往北,穿過南美洲北部山區,抵達后世的巴拿馬城,然后再繼續北上。
他準備留下五百官兵,一千民兵以及兩千阿茲特克土著軍鎮守,其他的部隊統統帶走,全軍配備新式火器,并且攜帶六十門便攜式火炮,同時帶上兩萬印加帝國和阿茲特克聯軍,這次主要任務是以戰代練,檢驗他親手培養的土著兵馬。
朱浩北上還有個目的,要從歐洲殖民者那兒搶奪一批馬回來,以目前得到的情況,中美洲靠近巴拿馬城,偏向大西洋的一方,歐洲殖民者建有一些城市,那是其在中美洲的貿易中轉站,據說那邊有著騎兵的存在。
朱浩正好打算會會他們。
朱浩留下關德召作為新城的軍事統帥,婁素珍為最高行政長官,若遇到大事,關德召會聽從婁素珍調遣。
隨后朱浩便帶兵踏上北去的路。
從順豐城往北,要穿越多個原始叢林,畢竟這年頭不是所有地區都有道路,朱浩帶領兩萬多人出征的目的,就是要從無到有趟出一條路來,為以后美洲修造貫通南北的鐵路做好準備。
當然朱浩也知道往北會翻越崇山峻嶺,這些地方想把鐵路修起來可不容易,朱浩這一趟還有勘探沿途礦藏的意圖。
有很多礦產需要實地考察,朱浩知道除了他自己外,旁人沒有這種能力。
朱浩準備在陸地上跟歐洲殖民者硬碰硬地展開較量。
與此同時,大明境內一切風平浪靜,朝廷上下關注的重點,早就不再是出海經年的朱浩,甚至現在都沒人愿意談論朱浩。
就好像這個人是曇花一現,盛開得快,凋零得更快,最近他們已見不到皇帝了,朝中有什么事,基本上各衙門自己便能處置,不過皇帝對于票擬和朱批的權力把控得死死的,雖然皇帝長期不臨朝,卻又好像無處不在。
這天朱四乘坐火車去西山散心。
等他到地方后,本以為會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見到如火如荼的大生產場面,可出了車站,入目所及卻百業凋零,一片凄涼的景象。
“怎么回事?以前這里挺多人的,煤炭堆滿了貨站,怎么現在街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朱四感覺很好奇。
旁邊的錦衣衛指揮使王左出列回稟:“回陛下,今日圣駕到來,為確保安全,提前做了清場。”
“哦。”
朱四將信將疑,目光望向前方,那里矗立的十多根大煙囪都沒有冒煙,而遠處的工坊中也沒有“叮叮當當”的機器敲擊聲傳來,頓時臉一沉…他的感覺向來敏銳,眼前的衰敗景象,不是隨便用清場作理由就能解釋清楚其中變化的。
等他住進朱浩為他準備的行宮后,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原本十二個時辰供應的熱水沒有了,連抽水馬桶都需要有專人負責把水背到樓頂的水箱,下邊才能使用,當下立即把黃錦等人叫了過來。
“朕覺得不對勁,難道說敬道走了后,西山發展已大不如前了嗎?”
朱四臉上滿是慍怒之色。
黃錦等人不知該怎么回答,他們發現皇帝這回真的生氣了。
張左道:“陛下,西山本就是朱先生一手建造起來的,沒有朱先生打理,自然跟以往大不相同。最近半年時間,勛貴已把手伸向了這邊,城里課稅比以往重了很多,這里的居民數量…直線下降。”
朱浩在西山的時候,制定了完善的政策,保證這座新興的城市能完成工業化的基本積累。
可當朱浩走后,這種保障瞬間沒了,當別人看到這里有大把油水可撈,還沒人愿意提供庇護,誰不想從中分一杯羹?
何況連皇帝自己都把手伸過來了!
百姓可不是傻子,本來遷居西山,就是看重這里尊重每個人的生存權,可隨之而來是朝廷和勛貴不把他們當人看,總想從他們身上獲取,感覺到沉重的壓力后,自然就選擇離開此地,去其他地方發展。
這也跟朱浩走的時候,帶走一大批手藝精湛的工匠有關,這些人本來就是推進西山工業化進程的大功臣,沒有他們主導,光靠現有人手,技術停滯不前,市場總有一天會飽和,而生產出的煤炭在缺乏大工業支持的情況下,畢竟需求有限。
很多達官顯貴家中可是燒木炭的,只有平民百姓才使用煤炭,而之前西山煤炭產出,更多被朱浩用在鋼鐵冶煉上。
現在朝廷都把朱浩修筑鐵路的事情給叫停了,從西山到宣府的鐵路已夭折,怎么可能還有人購買堆積如山的煤炭?
不但西山,連永平府的鐵礦和煤礦也沒以前那么興盛了。
“民生凋敝至此,朕以后還怎么賺錢?本來想靠這座城,養活西北三軍將士,結果敬道一走,連最基本的運作都不能維持?”
朱四大發雷霆。
在場一干人,重新感覺到了朱浩帶給他們的巨大壓力,那是一種無形無狀,卻又實實在在的感受。
除非把朱浩找回來,才能解決麻煩,但問題是朱浩在哪兒?
朱四道:“先前可有派人出海?不是已有人去過蓬來之地?現在立即派出船只,去把朱浩給朕找回來!”
朱四急了,之前還覺得朱浩可有可無,朱浩出海前留下的遺產已足以讓大明享受到種種便利,現在朱四卻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有朱浩和沒朱浩,效果大相徑庭,他必須要把朱浩給“逮”回來。
“是。”
黃錦俯首領命。
其實現在的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先前也嘗試過種種手段,但就算出海,也沒那么多遠洋船只,最多只能找到一兩條堪堪使用。
因為大明所有能動的大海船,基本都被朱浩帶走了,當時那會兒朱浩可是奉皇命出海,沒人阻止。
本來天津港應該有幾條,就是上次運貢品回來的那批,但各級官員都不重視,朱浩又在船隊中安插了自己人,今天消失一艘,明天又不見一艘,其中就包括接朱娘她們去琉球的大海船。
張左道:“陛下,是否以右副都御史陸完派兵出海找尋?此人受朱先生舉薦,目前一直在江浙、閩粵等地行靖海之事。他們之間或許暗中有聯系也說不定。”
“暗中有聯系?”
朱四很惱火。
張左急忙改口:“或是知曉朱先生的下落。”
朱四道:“那就讓他去找,派船只出海。”
“陛下,沿海已沒有多少適應遠洋航行的船只,先前造船之事,已被朝廷叫停。”張左提醒。
朱四皺眉:“那就重開船廠。敬道總不會把所有會造船的工匠都帶走了吧?鑄炮不一直都在進行嗎?”
張左為難道:“陛下,要造一艘像樣的船只,至少需要投入數千兩銀子,要造出能遠渡重洋的,造價只會更高…”
言外之意,不給銀子就想造船,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朱四黑著臉沉默下來。
黃錦道:“或許可以讓陸中丞在東南沿海自行籌措造船。”
朱四冷笑不已:“意思是,敬道出海,帶走了大明所有遠洋船只,還讓大明一時半會兒造不出船來追他?等于說他去了哪兒,大明無任何策略可以應對,只能耐心等他良心發現,回來找朕是吧?”
在場幾人都不敢作聲。
這怨恨…
有點大呀。
朱四冷冷道:“他帶走的人,有沒有可能威脅到大明的安危?”
張左道:“回陛下,這倒不會,朱先生帶走的兵馬不多,之前說過,除了要為陛下尋找仙草外,就是要去海外開礦,若一切進展順利的話,這兩年應該就會陸續有消息傳回來。”
“開礦…是啊,去海外開礦,那茹毛飲血之地,他要那么多金、銀有什么用?還不是要帶回大明來?天下之大,哪里有大明這般豐富的物產?他終歸還是會回來的!”
朱四臉色又平和下來。
這是覺得,朱浩在海外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應該沒法長久生存,還是要回大明來花銷,甚至在他面前懺悔認錯。
“那陛下,還出海嗎?”
張左請示道。
“出!”
朱四語氣堅定,“哪怕船只不夠,也派人出去,一條船就不能把人給找回來了?現在朕就是想知道,敬道到底是死是活,還有若是他活著,現在在做什么?為何一直都沒有回大明來!”
朱浩帶兵一路北行。
所走都是沿海地區,尤其過后世厄瓜多爾的地界時,地勢較低的區域只有走沿海一線,再往內陸走一段就是高山阻隔,無法穿行,經常要穿越一些地勢起伏非常大的區域。
大軍所到之處,只能看到零星的土著居民。
他們對于大明軍隊的到來異常恐懼,往往都是早早就避開,但也有不知死活的想來找麻煩,但結果就是…
死無葬身之地!
南美洲西海岸,明顯沒有歐洲殖民者的身影,一直過了厄瓜多爾那狹長的沿海區域后,地勢變得相對平坦,才陸續看到一些部族村莊,但這里的局勢似乎并不安穩。
歐洲殖民者已把戰火燒到了這里,并不是西洋人的洋槍隊親自前來,而是他們在中美洲扶持的代理人,也是一些印第安土著,后世哥倫比亞地區成為西班牙、葡萄牙、荷蘭、英吉利等幾方勢力爭奪的重點。
朱浩帶兵到來,從表面上看就是來自南方的土著想往北邊擴展自己的地盤。
這里已不在印加帝國控制下。
朱浩剛走出山區,就有不下五路人馬想把朱浩和他統領的大軍置于死地,但每次都不用朱浩所帶明軍出面,光靠印加帝國配備了鐵質武器的士兵,就一舉破敵。
等路過一座看起來像模像樣的城池時,朱浩終歸還是遇到了歐洲殖民者,此時距離他從順豐城出發,已經過去了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