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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慎離開后,張佐就出現了。
張佐還在窗口探頭看了看楊慎遠去的車駕,大概是怕被楊慎看到他跟朱浩走在一起。
“張公公也看到了,這位楊翰林目前是回頭了,張公公回稟陛下時,該知道怎么說了吧?”朱浩把那份聯名奏疏拿出來交給張佐看。
張佐笑道:“這位楊大才子,真是與眾不同,還以為他有多么堅定的心思呢,這一點小恩小惠,就讓他回心轉意了?”
朱浩道:“侍講學士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小恩惠,他恐怕還有點輕視自己,覺得不配現在的職位呢。”
“哦?他是怎么說的?”張佐很好奇。
于是朱浩把張佐沒聽到的對話內容,跟張佐說了一邊,這都是方便張佐回宮跟朱四稟告的內容。
張佐點點頭:“以他的年歲,年紀輕輕就已是侍講學士,若真讓他好好發展個幾年,或許翰林學士、閣臣也做得來,可惜啊可惜。”
連張佐都知道,皇帝不可能器重楊慎,就從楊慎是楊廷和兒子這一條,皇帝就把楊慎歸為政敵一類了。
張佐又帶著幾分恭維,對朱浩道:“朱先生這次暗中挑撥這些人的關系,把議禮的危機化解于無形,要是朱先生自己能入閣,這是陛下和咱家等人早就想看到的一幕,朱先生還是不要繼續這樣隱身幕后吧。”
朱浩笑著擺擺手:“為陛下謀事,不一定非要走在前臺來…張公公早些回宮去吧。在下也要告辭,去做別的事了。”
翰林院。
蔣冕到此來見翰林學士石珤和豐熙,他沒有見黃瓚,也就是壓根兒沒把黃瓚當成“自己人”。
蔣冕拿出一份上奏的關白,遞給石、豐二人看,在看的時候順帶做了注釋:“這是敬道有關查究京師刊印議禮書籍之人的上奏,聯名者頗多,基本都是翰苑中人,用修等人也在其列。”
豐熙奇怪地問道:“先前怎么毫無音訊?”
蔣冕嘆道:“陛下先前已知會內閣,要拔擢用修為侍講學士,看來或與此有關。”
“嗯?”
豐熙和石珤對視一眼,他二人之前雖然對楊慎的跋扈有些厭惡,但還不至于去懷疑楊慎的人品和動機。
豐熙繼續道:“中堂,用修態度端正,在大禮議上一向都是后輩中敢為人先的存在,哪怕他在這樣一份奏疏上聯名,也不能說明問題吧?”
石珤也替楊慎說話:“有關陛下要升遷用修,其實早在數月前,陛下便曾單獨召見問詢我二人,陛下應該并非一時興起,或是想安撫朝中臣僚。”
“說來也是,陛下居然能早早提及此事?”蔣冕也想到石珤和豐熙曾跟他說過,皇帝要升楊慎之事。
那時楊慎可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要跟皇帝“同流合污”的意向。
豐熙問道:“陛下會否以此方式,對用修和我等文臣示好,并以此來分化瓦解,以方便其在議禮事務上推進一步?”
蔣冕打量二人,問道:“你們覺得,陛下會以此等方式,試圖拉攏一個翰林院中的侍講?用修他就真的會受迷惑?”
豐熙被問得語塞。
既然連你蔣冕都認為不可能,那為什么還要質疑楊慎的動機呢?
石珤道:“要不,去問問用修的用意?”
蔣冕到底有政治頭腦的,作為首輔,對于全局的把控,并非石珤和豐熙能匹敵。
蔣冕顯然對楊慎的動機有了懷疑,但他沒有實證,又不能直接去找楊慎求證,當即擺擺手道:“問用修本人,便不必了,你們對他升侍講學士之事,有何見解?”
“倒…也沒什么。”石珤道,“讓用修上來,總比讓參與議禮之人上位,更好吧?”
“嗯。”
蔣冕點頭同意此等說法。
連黃瓚和張璁之流都能上位,憑什么楊慎這樣根根正苗紅的首輔二代就不能上位?要說資歷,楊慎可比張璁高多了。
豐熙道:“敬道做如此一番上奏,是何用意?難道是受戶部孫部堂指引?”
蔣冕顯然不想提朱浩,搖搖頭道:“有關敬道之事,我就不問了,你們有機會見到他,自行問詢便是。”
豐熙嘆道:“自從陛下調他回翰苑,他好像就沒怎么踏足過翰林院。”
“這是為何?”
蔣冕也沒想到,朱浩居然有官不當,有職位不履行。
豐熙苦笑:“或許也是出自孫部堂授意吧…敬道對于自己的差事一向都很懈怠,看不出這孩子有何上進心,說來也是讓人費解。會不會跟他的出身有關?”
蔣冕顯然對朱浩的背景更為了解,有關朱浩出身之事,也沒有過多評價。
蔣冕走后,豐熙和石珤坐下來自行商談。
豐熙好奇地問道:“蔣中堂為何突然會懷疑用修?以用修的耿直,還有他在翰林院中的名望,一向都是年輕士子的楷模,他應該不會做出有損文臣利益之事吧?要不我們私下找用修,問個清楚?”
石珤伸手阻止了豐熙,他好像看出點什么問題來,小聲道:“陛下在此等時候突然要升用修為學士,而用修最近也的確做出一些反常舉動,由不得他人不懷疑。”
“怎么講?”豐熙不解。
石珤道:“用修先前對議禮之事激烈上奏,聯名者眾多,可在陛下將奏疏打回來后,他突然便偃旗息鼓了,而后又在敬道參劾京師刊印議禮書籍之人的奏疏上聯名,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呃…”
豐熙的政治敏感度遠不如石珤,一時間還有些難以置信。
石珤繼續道:“如今京師刊印議禮書籍之人,多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也基本是議禮派的投機者,卻有一人,乃南京侯廷訓,他的大禮辨在京師中傳誦甚廣,要查問刊印議禮書籍之事,必然會牽扯出侯廷訓,難道用修不知道如此會讓侯廷訓落罪?”
豐熙道:“刊印議禮書籍,本來便于法不合。”
石珤嘆息道:“君王事,哪有合法不合法的…不看立場,只看結果,你便會發現,其實用修犯了官場大忌諱。一改先前的主張,變得中立不可捉摸,又得到陛下的恩賞得以在官職上有所提升…
“但不管怎么樣,用修始終是前中堂之子,你我就算琢磨明白又如何?對外也不能提,不能說…就聽這位蔣中堂的話,繼續故作不知道就行了!”
豐熙這才意識到,原來石珤對楊慎也開始產生懷疑。
石珤領會了蔣冕的精神,就是哪怕懷疑楊慎這樣的“自己人”向皇帝妥協,但有礙于楊慎的特殊身份,不能隨便打擊楊慎在文臣士子中的名望,那就只能對楊慎所做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朱浩的奏疏一上,一天后皇帝做出批復,以錦衣衛逮捕京師中刊印議禮書籍之人。
由于牽扯到侯廷訓,隨即皇帝便命令南京錦衣衛捉拿侯廷訓,送到京城審問,等于說是將大禮議中文臣派系中的一個“意見領袖”給拿下,而議禮派那邊卻只損失了一些蝦兵蟹將,甚至可說連損失都沒有,因為錦衣衛不會為難這些人。
京城中很多士子得知寫《大禮辨》的侯廷訓都被拿了,頓時噤若寒蟬,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
但要等侯廷訓被押送至京城受審,至少也要一個月以后。
楊慎作為與朱浩一同聯名之人,事后成為輿論中心,因為皇帝跟幾位翰林學士商議,升楊慎為侍講學士,一下子楊慎便成為了翰林院中最年輕的學士。
楊慎拿到了他想要的官職,但卻對他的名望有極大的打擊。
當他再來到翰林院時,明顯能感覺到同僚對他的疏遠。
余承勛得知楊慎升官,特地過來恭賀。
楊慎顯得有些喪氣:“懋功,你是來道賀的,還是來質問我的?”
余承勛道:“用修,不要聽外面那些閑言碎語,我們這些人難道還不相信你嗎?就算要怪,也只能怪敬道,我們不過是在上面署名而已,而且我們師出有名,在意見上并未有所偏頗,只是要扼制民間對議禮之事的言論…就算有不明就里的人惡意中傷,只要我們問心無愧便可。”
“呵呵。”
楊慎苦笑了一下,余承勛的話聽起來很真誠,可楊慎畢竟內心有愧。
因為楊慎的確跟皇帝那邊做了一些私下交易。
余承勛道:“不過有關侯廷訓被拿問之事,我們幾個人商議了一下,想一起上奏,替他開解,你意下如何?”
楊慎搖頭道:“題都開了,現在還要再把考卷給合上嗎?既然我已做了惡人,也不介意把惡人做到底。”
余承勛不無擔憂地道:“可是侯廷訓在士子中名望頗隆,加上現在已有人非議你,此時你不應該…”
“懋功,你不必說了。”
楊慎搖頭道,“如今我乃侍講學士,自問能力不足,但只有身居高位才有機會撥亂反正,有關議禮之事,我等態度堅決,不受外間影響就好,至于那些細枝末葉的事,就此先放到一邊去吧。”
“你…”
余承勛也能感覺到楊慎態度的變化。
楊慎道:“敬道那邊不要太過苛責,其實此事乃我跟他商議后所做決定,朝野人人議禮的風氣,是時候殺一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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