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懲罰張家兄弟,或者說把張家兄弟留在京城當個靶子,就能讓朱浩獨善其身?
你孫交可真是會上綱上線。
朱浩心想。
你看似處處幫我,其實就是活在固執的僵化思維中,若都按照你的理論,那我什么事都不用做了,直接躺平做個普通的官員,混個幾十年看看能不能混上高位就行。
那對我這樣開掛般的穿越者來說,有什么意義?
對外戚張家兄弟,朱浩可不會留什么情面。
甚至張家兄弟離開京城前,朱浩還有意前去「挑釁」。
兵部衙門外一字排開的幾輛馬車旁邊,張延齡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瞪著來往行人,眼珠子滴溜溜轉著,好像要尋個機會逃走,就在此時,有錦衣衛前來通知,說是朱浩來了。
「那小子還敢來?」
張延齡一聽,肚子里的火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站起身,正要擼起袖子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開眼的小子,卻見朱浩手里好像拿著什么東西,心中瞬間燃起希望…難道這小子帶來太后赦免他的懿旨?
負責看押的兩名錦衣衛心明眼亮,疾步擋到張延齡身前,大聲提醒:「建昌侯,您可不要亂來。」
張延齡黑著臉問道,「你們哪只眼睛看到老子亂來了?老子跟這小子認識,與他說上兩句沒什么吧?」
隨后朝朱浩招手,語氣冰冷:「你還來本侯跟前作甚?有話快說!是不是陛下或者太后下了赦免詔書?」
朱浩笑道:「什么詔書?莫非是說在下手上這個?建昌侯誤會了,在下是來給錦衣衛送刑部押解公函的,啊不對,應該叫護送,他們負責保護兩位國舅前去三邊,不過為了確保路上不出什么偏差,兩位國舅怕是要分道而行。」
張延齡怒氣沖沖:「找個小吏來送便可,用得著你親自出馬?」
朱浩道:「在下雖為刑部郎中,充其量不過是個跑腿的,我不來誰來?建昌侯,有時間沒?有的話,咱坐一起喝喝茶,聊一會兒?」
張延齡瞪著朱浩,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看旁邊虎視眈眈的錦衣衛,問道:「此人說要跟老子聊一聊,你們同意?」
其中一名錦衣衛躬身回道:「朱大人乃奉上命過問兩位侯爺案子的,他要與建昌侯敘話,我等不敢阻攔。」
「嘿,這小子…有點能耐啊。」
張延齡終于看出朱浩的地位好像不一般。
也不能說他多聰明,只能說蠢人也會有開竅的時候,誰讓朱浩之前故意在他面前提過會讓他流放三邊?現在還真就是去三邊軍前效命了。
張延齡很想知道,朱浩到底是從哪兒聽到的消息,有沒有可能,整件事就是朱浩在背后搗鬼?
兵部衙門外沒有喝茶的地方。
很快錦衣衛的人就在街邊擺了張矮桌,送了壺茶水和兩個茶杯來。可惜茶水質量低劣,倒進茶杯后,黑漆漆的居然有股藥草味,跟清香甘冽全不沾邊,無論是張延齡還是朱浩都沒有興趣拿起茶杯品嘗一下。
朱浩道:「我就說,建昌侯在北鎮撫司衙門的時候應該低調點,問案的時候好生配合,何至于淪落到現在這地步?」
張延齡一拍桌子,怒道:「你小子是來說風涼話的?」
朱浩聳聳肩:「忠言逆耳啊,建昌侯,你是聰明人,該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想讓你去西北接受鍛煉,在艱難的環境中成長為一代名將,到時你手握兵權,朝中誰會看不起你?」
張延齡罵道:「你小子少假惺惺!現在朝中誰敢看不起老子?」
「呵呵。」
朱浩搖搖頭,
笑容中帶著些許鄙夷。
好像在說,不用別人,我就看不起你。
這不屑的神情,讓張延齡更覺窩火。
但現在張延齡無論做什么,都是無能狂怒,他身邊連個家奴都沒帶,先前他帶去準備沖擊皇宮的人,都被勒令解散,返回侯府等待處置,張延齡只能以孤家寡人的狀態發配軍前使用。
朱浩道:「我這兒有個好主意,或能幫到建昌侯,你想不想聽聽?」
張延齡冷笑:「不會又是慫恿老子去跟錦衣衛干一架吧?」
朱浩搖頭:「提議讓建昌侯去跟錦衣衛對著來,那是楊用修的伎倆,在下可不會挑唆建昌侯做違法亂紀之事,我這里有一個可以讓建昌侯在西北快速獲取軍功的辦法,你不如…聽一下?」
「什么辦法?」
張延齡頭腦簡單,到底容易糊弄。
亦或者他現在想抓住救命稻草,只要能讓他留在京城,或者早點回來,無論什么都愿意嘗試一下。
死馬當成活馬醫唄!
朱浩道:「建昌侯應該知道我師從唐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伯虎,他對于西北邊境的情況,有獨到的見解。」
張延齡在別的問題上,根本不會認同朱浩的觀點,但提到唐寅,張延齡卻不知怎的,打從心眼兒里佩服,當下微微點頭:「唐伯虎確實有能耐,本侯跟他去了一趟西北,啥事都沒干,軍功就到手了…他讓你來的?」
朱浩嘆道:「唐先生身份特殊,不能隨便出面,有些話他便跟我說了…我知道他想借我之口告訴建昌侯,幫一下昔日老友。」
「我就說姓唐的沒那么忘恩負義嘛!」
張延齡心情好了不少。
感情這次去西北,還有特別的安排?那我就要賺軍功了啊!福兮禍兮,誰知道我不會因禍得福?
「他說什么了?」
張延齡不由追問。
現在不管他信不信,至少提起興趣了。
朱浩道:「唐先生說,西北最近兩年,必定會有戰事發生,且現在草原上的部族已失去往日雄風,只要機會把握得當,一準取得場大捷,到時候壽寧侯或是建昌侯中的任意一位,就會獲得晉升,或許能執掌西北軍權。」
「哦?」
張延齡倒不是真的愚不可及,聽了這話,疑竇頓生。
你當軍功那么容易賺取的?
就算這話真是唐寅說的,那也不可信。
朱浩湊上前,壓低聲音道:「其實我聽了這話,都想去西北了,就是不知唐先生是在誆人,還是確有其事。」
張延齡道:「你也想去?那感情好,本侯可以帶上你一起去三邊…」
朱浩苦嘆道:「我曾聽命于楊閣老辦事,老早就被阻擋在晉升名單外,以后我在朝中無論做出什么成績,仕途都一片暗淡。就算有心去西北,也只能等唐先生安排…別看唐先生是陛下的人,但他對我這個學生沒得說,多有提攜。」
張延齡想了想。
有些事好像解釋得通了。
「你小子,提前知道本侯要被外放三邊,是唐伯虎告訴你的吧?難怪,你是文官那邊的人,卻能得到陛下親信眷顧,感情你拜了個好先生…唐伯虎具體怎么說的?」張延齡問道。
朱浩道:「唐先生從陛下那兒,得知個機密消息,說是陛下準備將兩位國舅中的一位,安排為延綏領兵將領,另外一位,則安排去寧夏,雖然寧夏更為偏遠,但下一次戰事所起之處必定是寧夏,所以建昌侯在路上時,朝廷下旨問詢兩位誰去寧夏誰去延綏,建昌侯一定要爭取去寧夏。」
張延齡罵道:「你小子不安好心…明知道 寧夏是的主攻方向,你還讓老子去?」
朱浩好奇地問道:「建昌侯不想要軍功了?」
張延齡冷笑:「軍功重要還是小命重要?」
朱浩笑道:「真比起來,當然是命重要,但就算去了寧夏也不危險啊。建昌侯不妨這么想…也是我大膽的想法,先不論唐先生是在賣關子,還是確有其事,再或者根本就是他瞎蒙的,但陛下愿意聽他的啊。」
「嗯?」
張延齡皺眉。
「只要陛下信他,那你猜,陛下會把西北軍事布防重點,放在傳統意義上三邊首要重鎮延綏,還是放寧夏?」
朱浩循序善誘。
張延齡仔細想了想,道:「當然是寧夏。」
朱浩道:「是啊,寧夏有重兵把守,如此一來延綏守備相對就空虛下來,哪里安全還不一定呢。」
「呵。」
張延齡聽得很帶勁。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以唯物主義的辯證觀剖析講解。
原本他還在想,這小子豬油蒙了心,居然跟我大講道理?不知道我張某人跟我家老大一樣,不喜歡聽這些?但聽了一耳朵,仿佛被洗腦般,越琢磨越有理。
朱浩道:「寧夏有重兵把守,在那兒能獲取軍功,一旦西北危險,陛下情急下一定會讓唐先生到三邊接替臧侍郎,到時你猜他會去寧夏,還是延綏?」
「自然是去寧夏。」
張延齡立即做出判斷,隨即面有得色——原來我也能從別人的分析中,判斷出時局的變化啊!
我可真是個天才。
朱浩點點頭:「西北軍事重點,就在于誰在寧夏領兵,只要建昌侯去了寧夏,那下一步就能獲取大把軍功,就算唐先生預言不準,陛下也會聽從建議,對于寧夏的防備分外看重,若建昌侯身在寧夏,定能得陛下青睞,我敢說,不用半年,建昌侯就能從寧夏回來了。」
「半年?」
張延齡顯然對于自己去西北半年接受不了。
朱浩道:「這一路,去趟寧夏就要走兩個月左右,回來又是兩個月,實際上留在寧夏鎮的時間,可能也就兩個月上下吧。」
「另外,從唐先生口中,我還得知,陛下想用以前治理西北有方的大牛人王瓊,此人跟曾經的楊閣老不對付,他人在莊浪,就在甘肅境內,若是建昌侯能提前跟此人建立起聯系,那大把大把的軍功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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