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衣有時候還是太過貪財。
雖然朱浩覺得公孫衣算是個有原則的人,但也怕其被利誘腐蝕下,最終墮落深淵。
你要錢,以后有的是機會給你賺,沒人讓你當個絕對的清官、廉官,但你就是眼下不能當蛀蟲,這正是你事業上升期,如果從一開始你就想利用當官來發財,那你趁早斷了仕途的心思。
不管怎么說,公孫衣來當永平府知府,而孫孺充任其幕僚,相當于師爺,錦衣衛這邊也會留下人理,再就是會找專門的師爺來給公孫衣打下手。
不用你辦事,只需要你頂著皇帝老師的名頭,留在永平府當知府就行,也別想升遷,對別人來說這個永平府知府只是個跳板,而你公孫衣則需要長久留在這職位上,誰讓此地關系到皇帝開鐵礦的大計?
哪怕干個五年十年,你也不能挪窩。
讓婁素珍給你當師爺?
想得美!
隨后錦衣衛的人帶公孫衣和孫孺去知府衙門后院參觀。
婁素珍留在朱浩身邊,她對有關公孫衣的安排也很好奇,站在她的角度,公孫衣沒法勝任一地知府的差事。
「陛下不任用他,又能靠誰呢?想當永平府知府,重點要看跟當今天子的關系,出身背景遠比能力更加重要。」
朱浩的觀點,是公孫衣不需要有能力來當這個知府。
永平府知府這差事,主要看屬于哪個政治派系,若沒有皇帝派系的背景,你再有能力都不行。
可一旦有了興王府出身這一背景,哪怕是個愚不可及的木頭疙瘩,在各種政治資源傾斜下,也能把這差事干好。
婁素珍道:「公子就此回到翰林院,不是一切都沒有改變嗎?」
朱浩搖搖頭:「我覺得,我回京后的差事,不可能只是回翰林院繼續當修撰那么簡單,你說今年我先是翰林修撰,再當永平府知府,然后又是刑部郎中,回京后繼續讓我當修撰…你敢保證,過幾天不會再下一道公文,把我安排到別的差事上?」
婁素珍笑了笑,沒有回答。
「現在明面上,我就有這么多差事,其實暗地里,還有戶部郎中、南京戶部主事、湖廣提學副使…種種差事都可能會落到我頭上,回翰林院對現在的我來說都近乎苛求!」
朱浩面帶自嘲之色。
一個年輕官員,被人拿來當槍使,職位飄忽不定,感覺自己的仕途跟別人的仕途全不相同。
別人是在一個職位上苦苦熬日子,而朱浩則是反復橫跳。
婁素珍問道:「那…楊閣老為何會同意新知府人選?」
朱浩扁扁嘴:「對楊閣老來說,只要能平衡朝局,制衡他認為的危險人物,涉及到人事任免,哪怕再不合理,也會跟陛下妥協,甚至會在背地里推波助瀾。自從當今天子登基后,你見過幾次楊閣老在陛下對興王府舊人的委命上,做過阻攔?」
婁素珍仔細一想,好像真是這么回事。
不過…
楊廷和還是對唐寅的安排提出過反對意見,雖然多數時候他只是隱身暗中,由別人來出面。
不過隨即她就意識到,朱浩話中的重點,楊廷和認為的「危險人物」,不就是唐寅么?
以公孫衣來制衡唐寅?
雖然二人都在王府中當過教習,但公孫衣何德何能,憑什么制衡唐寅?朱浩的理據又在哪兒?
婁素珍還想繼續追問,但顯然此時朱浩已沒心思跟她解釋太多,她只能暫時收起心中的疑竇,去自己的房間收拾家當,準備跟朱浩一起返回京師。
「要走了嗎?為什么不留在永平府 多當幾天知府?我才不想回京城呢。」
朱三是府衙內最晚知曉要回京城的人。
當天收拾妥當,來日一早就會啟程。
朱三面對前來通知的朱浩時,使起了公主的小性子,大概意思是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樊籠,休想讓我再回去。
朱浩道:「錦衣衛的人會護送你回去,由不得你做選擇,連我也沒有選擇的權力。」
「你…」
朱三一臉委屈地望著朱浩,「你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我回京城后就要嫁人了!你不幫我說話嗎?」
朱浩很想說,你嫁人,我幫你說什么?
大姐,你該認真考慮一下我們的關系了,我是有妻子的,哪怕你的確「有情有義」,你認識我也比較早,還曾經幫助過我,奈何彼此身份和地位不同,你我沒法終成眷屬,那就只能…表示遺憾了。
朱浩道:「我為什么要幫你說話?」
「我,你…你混蛋!」
朱三一時語塞,只能罵朱浩不開竅了。
但朱浩真的不開竅嗎?
朱浩將頭別向一邊,看著門口正在收拾東西的人,冷冷道:「公主請自重,我本就有家室,難道你想讓我休了妻子娶你?」
「好啊…」
朱三想都沒想,覺得朱浩提出的方案再好不過,但隨即她明白,朱浩不過是在拿她開涮,朱浩根本不可能休妻。
人家需要跟孫交聯姻,來獲得一些政治上的便利,而朱浩跟皇帝的關系已是那樣,有沒有她嫁給朱浩,沒什么區別。
朱浩道:「你還是考慮清楚后再說吧!我不會做忘恩負義之事,不可能休妻,自然也不能娶你。難道你想當我的小妾嗎?」
朱三用惡狠狠的目光望著朱浩:「你…你無賴!」
朱浩聳聳肩:「既然我不可能休妻,你也不能做我的小妾,那就算了吧,咱還是好朋友,以后再見面,一起吃飯喝酒,或者說你有什么困難讓我相助,我都會幫一把,但就是在男女之事上,要檢點些。」
「呸!臭不要臉!」
朱三罵道,「誰要跟你搞男女之事?要臉不?誰又稀罕把你當好朋友?回京城就回京城,大不了我出家當尼姑,以后再也不嫁人了!誰怕誰?」
或是自尊心受到傷害,朱三一溜煙跑了出去,看似回她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但她本就孑然一身而來,有什么好收拾的?
很快若有若無的嗚咽聲就傳來。
「公子,這樣對公主,會不會有些…殘忍了?」
婁素珍從門口進來,面帶遺憾之色。
朱浩沒好氣地橫了婁素珍一眼:「你替她說話?」
你好像是我雇來的,在這種事上,你偏幫外人?
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覺得有什么更好的解決辦法嗎?
朱三又不是孤兒,她可是有母親的,母親還是大明的太后,弟弟更是大明的皇帝,難道老朱家不要面子的?有些事是一個小姑娘家想做就能做的?真當大明皇室的婚姻是兒戲呢?
婁素珍嘆道:「與她相處這段時間,只覺得她是個率性的少女,敢愛敢恨,比一般的女孩要勇敢得多,連在下也都自嘆不如。」
這點倒沒說錯。
婁素珍雖然光彩熠熠,曾是寧王妃。
但她的婚姻始終也是政治婚姻,婁素珍的獨立自主,更多是后來逐漸發展而成,寧王想利用這個妻子的賢名,去收攬天下讀書人的心,還以唐寅為招牌,把一些人拉到南昌為其謀反所用。
其實婁 素珍前半生哪兒有機會跟朱三一樣,來個浪跡江湖?千里尋夫?
就算現在,婁素珍已失去了過往身份的牽絆,但她仍舊不敢跟唐寅踏出最后一步,也足以說明,她心中的道德枷鎖太重了,不像朱三這樣,完全率性而為。
「我說夫人,咱還是別想別人了,你跟唐先生這幾年處下來,一點進展都沒有,是不是也太…」
朱浩反擊的話,惹來婁素珍的白眼。
婁素珍不想在朱浩面前提及唐寅。
大致的意思她也明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要以你的想法去左右別人,別人家的事跟你有什么關系?
你憑什么對別人提出建議?自家事自己做決定,不好嗎?
自以為的道德標尺,要不得。
婁素珍跟朱浩一道回京城。
但其實,本地開礦之事,即便婁素珍回到京城后還是可以暗中操盤。
朱浩從一開始找婁素珍做幕僚就考慮過,他回到京城后,有很大幾率不能直接過問和干涉開礦事宜,而婁素珍因為有跟永平府地方官紳的聯系,可以代勞,正好發揮一下婁素珍長袖善舞的長處。
婁素珍在臨走前,見到了深夜來訪,一副準備投懷送抱架勢的喬夫人。
喬夫人見到婁素珍后,特地等婁素珍將下人都屏退,隨后抬起頭,媚眼如絲打量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貴婦人。
「聽聞先生將要回京,妾身無以為報,今日特地自薦枕席。」
喬夫人湊了過來,差點就要往婁素珍懷里扎。
婁素珍皺眉:「你覺得我需要嗎?」
喬夫人道:「妾身從見先生第一眼,就知先生跟別人有所不同,先生氣度非凡,或是對這世上庸脂俗粉看不上眼…」
婁素珍自己就是國色天香,她既不用考慮庸脂俗粉的問題,也不存在看不看上眼的問題,女人還需要考慮這個?
婁素珍對女人本來也不感興趣。
「妾身蒲柳之姿,不敢做妄想,所以特地選了兩個丫頭,希望能常伴在先生左右,替妾身能照顧先生起居。」
喬夫人到底懂事——你不喜歡我,我就選兩個美女送給你,總之要在美色方面牢牢地栓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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