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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走馬上任

  朱浩就是想提醒張璁,你沒有楊廷和的命,別患上楊廷和的病。

  想要成功還瞻前顧后,怎么成就大事?

  居然還想讓我當出頭鳥,你自己躲在后面吃現成的?你也不想想現在能為皇帝做什么,當出頭鳥就是你唯一的價值。

  分工的意味便在于此。

  張璁馬上感覺到,自己可能有點過于“工于心計”了,想從朱浩這里搭建橋梁,跟新皇建立起良好的關系,還想讓朱浩幫自己出頭,好像是有點牽強。

  張璁急忙解釋:“在下只不過是不敢居功罷了。”

  “這可不是居功,而是要犧牲眼前的利益,來換取將來登上權勢巔峰的階梯。可是你即便不犧牲,留在京師又能做什么?觀政禮部,幾年后外放得個官缺?還是說想長久留在六部,爭取以后混個部堂?再或是去充個漕糧官?”

  朱浩開始警告張璁。

  別想一步登天,也別想這兩年的利益,你的目的就是為將來,此也是你這般年歲的老進士唯一的快速晉升之路。

  “是,是。”

  張璁行禮后起身,不敢再多計較,告之自己的新住所后便告辭而去。

  張璁走了,朱浩帶陸松回到住的地方。

  陸松不解地問道:“先前那位張進士,可是要用以協作大事人選?”

  陸松知曉大禮議內情。

  “嗯。”

  朱浩點頭。

  陸松問道:“此人是否可信?看他態度,好似非常猶豫。”

  朱浩嘆道:“始終不是興王府出身之人,與他相識一年多,見面不過兩三回,能有多深厚的交情?雖然道理上講,犧牲這兩年仕途可以換取幾年后平步青云,但誰知道楊閣老的打壓會有多勐烈?正常人有猶豫并不稀奇!”

  言外之意。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我這樣,一心幫興王府這位少主。

  就算是袁宗皋和張左,不也同樣不能推心置腹?

  朱浩眼下能相信的人只有唐寅!

  就算是陸松與駱安等人,甚至跟他相識于微末且關系緊密的蘇熙貴,跟他終歸還是隔了一層。

  要想每個人都跟唐寅這樣對功名利祿沒什么大的追求,為人灑脫講道義…真的挺難。

  朱浩判斷一個人跟自己的關系緊密程度,有一條簡單的評判標準。

  就是設想,此人若是被人利誘以生平所求作為條件,換取謀害他朱浩,是否會就范?

  唐寅會不會?

  唐寅這老小子雖然有時候不靠譜,但絕不是見利忘義的小人,二人關系雖不是正式的師徒,但絕對不會到互相加害的地步。

  陸松和駱安…

  在當前條件下,肯定不會,但若是朱四改變心意跟朱浩交惡,二人絕對會毫不猶豫調轉槍口。

  至于袁宗皋和張左…本來就是利益之交,別想他們重情義。

  換到張璁這樣的人身上,更是要拿利益進行交換,否則人家不會考慮跟你的交情如何。

  至于蘇熙貴…

  這貨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干什么事都先掂量一下有無價值,跟蘇熙貴講義氣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思考一下用什么利益能將其套牢,說白了還是靠跟朱四的關系,這是蘇熙貴最看重的政治資源。

  五月二十八。

  朱浩要到翰林院上班了。

  明朝翰林院地處東長安街之南,在鑾駕庫東側,以目前朱浩暫住錦衣衛衙所旁的位置,要去翰林院走棋盤街繞過大明門南,走會同南館距離最近。

  步行可能也就十多分鐘路程,若是乘坐馬車的話會快一些。

  為了方便朱浩上班,這邊朱四安排了一下,二十名錦衣衛輪換成兩班負責朱浩的安保,加上朱浩自己雇請的人,保護朱浩的人手大概一個班不到二十人。

  朱浩雖是狀元,卻不敢太過招搖,所以朱浩的安排也是暗中保護便可,平時他也不乘轎,出行都是坐馬車,趕車的活就交給了已把家卷接到京城的于三。

  二十八這天一大早。

  朱浩便由陸松親自帶著踏上正式上班的路。

  “陸千戶,你大可不必親自前去,若是被人知曉,指不定怎么聯想你我關系呢。”朱浩上馬車前提醒陸松。

  陸松道:“卑職會隔遠一點,只當同路。”

  朱浩沒再說什么。

  馬車一路到了翰林院外,朱浩從車上下來,并不見門口有什么人。

  登上臺階,正準備跨步進門,有人沖出來攔住朱浩去路,乃是門房。

  朱浩把自己的身份通告,對方指了指朱浩所穿衣服道:“應當穿官服。”

  朱浩道:“不是說沒有大事,只穿常服便可。”

  那人瞪了朱浩一眼:“第一天來翰林院,還不算大事?”

  朱浩笑了笑。

  果然這翰林院的門房都比別家心高氣傲一等。

  大明的官服分為朝服、祭服、公服、常服、賜服等,當官的來坐班基本穿常服就行了,以朱浩翰林院修撰的身份,還沒資格去上朝,所以除非是大的祭祀活動,不然朱浩一身到底就行。

  “年紀輕輕便有這般才學,怎么學出來的?”

  此人帶朱浩穿過門廳,對朱浩很感興趣,畢竟大明的翰林院就沒見過朱浩這樣的少年翰林。

  朱浩笑道:“正常學唄?怎么稱呼?”

  “姓列…”對方回道。

  朱浩有些驚訝:“這姓氏很少見,可有官身?”

  “未有…怎么這么多事?看來你以后必定是個惹禍精,跟你說一句,這翰林院的人,個個都不好惹。若是刺頭,在這里可是吃苦的命…”

  翰林院中,不是人人都清貴。

  比如說這門房,長官應該是“孔目”,未如流的官,也有翰林院待召等官缺,比如說之前文徵明到京城來,歷史上他就是以秀才身份,通過考核混了個翰林院待詔的官職,從九品。

  翰林院待詔之上,還有侍書、典籍和五經博士等,隨著官品提高,一般都是由舉人來充任。

  這些人在翰林院中就屬于打雜的存在,幫忙整理和校對一下文稿,屬于翰林院中出力不討好的角色,混口飯吃的。

  當然也有一些沒有官品在身的,那就是庶吉士。

  他們也幫忙打雜,但都是進士出身,將來前途無限,三年考滿留館就可以當真正的翰林,以后或就爬到高位,以庶吉士身份混入內閣者比比皆是。

  此時朝議正在進行。

  翰林院中的“高層”,以翰林學士為首,其下是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這會兒都還在朝堂上議事。

  至于侍讀和侍講,平時要忙于籌備經延日講,還有要草擬詔書等事務忙碌…雖然這些事名義上不是由他們負責,但任何一個衙門都是上層壓下層。

  朱浩一來,先見到的卻是同為翰林院史館修撰的楊慎。

  楊慎好像是在專門等他一般。

  “楊翰林?”

  朱浩走了過去,向楊慎行禮。

  楊慎沖著朱浩點了點頭,往門口看了看,卻沒見其他人前來。

  “來得挺早啊。”楊慎道。

  朱浩笑了笑:“楊翰林也很早。”

  “同為修撰,不必如此客氣,以表字‘用修’稱呼我便可。”楊慎倒也沒多大架子,畢竟是翰林院的同事,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整那些虛的沒用。

  翰林院的房屋構造奇特,基本都是南北狹長那種格局。

  兩側是一些低矮的屋舍,一看就是藏經之所,跟隨楊慎往里邊走,沿途不時見到正在打掃的雜役,這些雜役很木訥,見到有人來也不打招呼,一看就知翰林院中的氛圍相對壓抑。

小書亭  這地方說是清貴之所,說白了就是沒什么職權,屬于務虛的清水衙門。

  想在這里混得好,不是要看在翰林院中做多少事,而是要看跟禮部和詹事府等衙門能建立起多深厚的關系,所以翰林除了日常來進行修撰一些書籍外,更多的時候就是在攀關系走門路,看看能否跟朝中大老建立起聯系。

  楊慎道:“目前翰苑中最為著緊之事,乃《武宗實錄》修撰,以后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朱浩問道:“以在下這樣剛進翰苑之人,有資格參與修撰此等重要典籍嗎?”

  “等你領詹事府差事后,自然可參與到修撰中,即便是初入翰林院,平時修撰時整理文稿之事,你也會參與。”楊慎道。

  大明翰林院跟詹事府屬于同一體系。

  一般進翰林院后,過一段時間,翰林院修撰會兼詹事府左中允、右中允等官職,但本身詹事府的主要任務是教導太子,在沒有太子的情況下就充任日講官,但很多時候就是在旁幫忙遞送講稿。

  任何一個衙門,剛進來都是給上官跑腿打雜的,就算朱浩這樣狀元出身的進士也不例外。

  “如今翰林學士乃劉學士,石尚書調任后剛剛上任,至于平時修書等事,則是由侍講學士李學士來負責…”

  楊慎給朱浩講解了一下。

  也就是說,現在翰林院主事是劉春。

  歷史上劉春是在今年六月死在任上,眼下馬上就要到六月了…朱浩也不知自己是否能以蝴蝶效應改變劉春的命格,不然過幾天就要送走這位頂頭上司。

  至于楊慎說的“李學士”則是李廷相,弘治十五年探花,參與主持了去年會試,屬于朱浩的“座師”。

  按照規矩,以后朱浩就是李廷相的人,本屆進士在朝堂混得好壞,主要看李廷相以后混得如何。

  當然,朱浩不需要攀這高枝,再說這對朱浩來說也不算高枝,誰是高枝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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