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
龐遷聞言收起輕慢之心,重新審視眼前興王府派來的老少奇葩二人組。
他心說,難怪興王府會派此二人前來,原來真的能獨當一面,有傳言說此儒生乃是江南一位舉世聞名的大才子,卻不知是哪一位?
朱浩繼續笑嘻嘻問道:“這位龐長史,你還沒說,要不要繼續談呢…要是你覺得自己說不合適,不如讓我們興王府開條件吧。”
朱浩的話,讓龐遷把目光轉移過來。
這小子…
挺喜歡給自己找事啊!
你是不知我乃朝廷正五品的王府長史是吧?說話這么沒禮貌?
別說你還沒有功名,就算有功名了,見了我也應客客氣氣…不過話說回來,各為其主,他這么說話好像也沒毛病。
唐寅道:“謹言慎行。”
算是對朱浩的提醒,你小子可別太張揚,眼前襄王府的人可不像興王府上下對你那么器重,會聽你一個孩子在那兒瞎嗶嗶,人家沒拂袖離開是看在興王府的面子上,換作你去了襄陽府試試。
朱浩道:“龐長史不說,那我可就直說了。陸典仗,現在我們有六名護衛和四名佃戶被襄王府扣押,是吧?”
陸松點點頭:“目前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
“那好,襄王府就送十個人過來當人質,這樣就公平了!”朱浩毫不客氣提出興王府的條件。
“你!”
沒等龐遷有所表示,他旁邊的童子以及門口當門神的侍衛頭領怒從心頭起,差點兒就要上來宰了朱浩。
但陸松也不是吃素的,“唰”地拔出腰間佩刀,隨即樓下傳來密密麻麻靴子踏地的聲音,興王府跟來的數十侍衛沖進了驛館。
雙方這次真正的是劍拔弩張。
“呵呵呵呵…不必緊張,就是有人開出條件,好討價還價。”龐遷說完,用一種奚落的眼神打量朱浩,好似在說,你這個小子什么都不懂,還敢說話,真是不知死活!
但為何興王府的這些侍衛真把他的話當回事?
難道他所說的,其實就是王府中人心中所想,只是假借這小子的口說出來,故意讓作為襄王府代表的我難堪?
朱浩表情嚴肅:“是啊,是該討價還價,但在討價還價前,這十個人你們還是要送過來的。”
門口那襄王府的侍衛頭領終于忍不住了,咬牙道:“我看你這豎子不知死活,信不信…”
“閣下,謹言慎行,此乃我安陸之地,最好不要在這里造次,否則你們誰都走不出這客棧!”
陸松發出警告。
唐寅一看,談判氛圍全被攪亂,心里暗自后悔讓朱浩出頭,心想都提醒你小子謹言慎行了,怎么說話還這么沒數?你這么說,不代表雙方不用談了?
就在唐寅想說點什么,以緩和一下氣氛,朱浩突然問道:“陸先生,問您一句,在我們來之前,興王府上下的意思,是要派兵出城,把失去的田地搶回來,遇到什么人直接動手,死傷不計,是吧?”
這個問題很冒失,卻直擊正題。
唐寅點頭:“是。”
龐遷的臉色很不好看。
朱浩轉而望向龐遷,道:“龐長史,你也聽到了,其實今日談判,事關兩家王府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的關系…若是鬧不好的話,就結成了世仇,到水火不容之地步…好像誰都不愿意看到這一幕發生吧?”
龐遷頓時沒之前那么自信了。
朱浩明白無誤地告訴他,若是談不成,雙方就要開戰,這是嚴正警告,不像是虛言。
再就是告訴他,這一戰無論誰贏誰輸,兩邊成為世仇,對興王府來說沒什么,可對襄王府而言…萬一未來興王府出了真龍,那襄王府就要因為今日被朝中人當槍使,開罪未來的皇帝,絕對要倒大霉。
朱浩道:“襄王府去年選擇息事寧人,今年為何突然撕破臉皮,龐長史不說,興王府也心知肚明,其實興王府不想把兩家矛盾鬧得如此深,最好能各退一步…當然表面上不是如此,雙方還得保持適當的緊張氛圍。”
龐遷皺眉:“此話何意?”
這次不用朱浩說,唐寅便主動把話茬接了過去:“意思是說,表面上我們仍舊水火不容,但暗地里雙方各退一步,化解恩怨。”
龐遷聽到這話,心中稍稍松了口氣。
昨日發生搶地互毆之事,今日他就馬不停蹄趕來安陸,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不讓事態惡化嗎?
他心想,你們早這么說,何至于弄得如此不可開交?
這小子…好像不笨,能看清楚形勢,可他先前為何還要那么咄咄逼人,要襄王府拿十名質子來交換呢?
唐寅道:“如此說來,還是有談的余地吧?”
這就是最后通牒了。
我們把談判的最終目的告訴你們,你們也該適時表個態。
能談就談,不能談就戰。
誰怕誰?
“嗯。”
龐遷還能說什么,自然點頭。
這時還裝腔作勢,雙方真打起來,襄王府損失肯定更大,先不論以后興王府出不出真龍,就說興王府的家當和侍衛數量,那就遠比襄王府多,誰讓興王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呢?人家跟當今皇帝關系近,接受的賞賜自然多,真打起來根本不怕拼消耗。
先惹事,再派人和談,就是因為知道打不過。
興王府毫無顧慮積極應戰,則是因為明知這一戰必勝,不會冒太大風險。
朱浩笑道:“既如此,那就由我來繼續開條件…我說讓襄王府故意送十個人,在田地中被我們搶過來,目的不是為了刁難,相反他們到了安陸后會好酒好菜招待…這些假象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給誰看?”
龐遷瞇起眼,問道。
朱浩笑而不語。
唐寅則沒好氣道:“龐長史,明人不說暗話,非要把一切點破,咱們才能好好說話,是嗎?”
龐遷頓時覺得很沒面子。
不過想想也是,人家興王府高人不少,能猜出其實襄王府這邊是被人利用,而且還是襄王開罪不起的大人物,除了當今皇帝或者太后外,還能有誰?而皇帝從來懶得過問王府之間的紛爭,不用說,那就是太后了。
做樣子,不就是做給太后看的?
“繼續說。”
龐遷進一步收起輕慢之心,不再把自己當成王府長史看待,雙方關系進一步對等。
唐寅雙手搭在身前,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意思是朱浩繼續講。
朱浩也不辱使命,不卑不亢道:“去年興王府立下軍功,朝廷賜下土地,就算明知那些田畝為襄王府占據,照賜不誤,我想襄王府也應該清楚其中緣由,那便是引發兩家紛爭…當時興王府果斷出手,其實也是為息事寧人,龐長史能理解吧?”
龐遷沒說什么,他作為文官,自然明白興王府這么做的目的。
一旁跟隨他來的侍衛頭領卻厲聲喝斥:“搶我們即將收獲的田地,還想讓人理解?興王府如此卑鄙無恥嗎?”
朱浩道:“利益之爭,不要抬高到道德批判的地步…那些田地不過幾百畝,就算襄王府全占了,一年田畝租稅的收入,可能也不到一百兩銀子,是吧?為了一百兩銀子爭得你死我活,何必呢?”
龐遷笑了笑:“豎子不足與謀。”
唐寅一聽,剛才還說要好好說話,現在就開始貶損朱浩起來?
給不給我唐某人面子?
“砰砰砰!”
唐寅也不廢話,直接用力敲了三下桌子,提醒龐遷,別以為你是襄王府長史我們就不敢動你。
龐遷身為王府長史,就沒見過這種談判的方式,還帶敲桌子威脅的?興王府不會都是一群土匪吧?
朱浩笑道:“龐長史說我是豎子,那就當我是豎子好了,但豎子有個不太成熟的建議,若是興王府能在別的方面把這一百兩銀子給填補上,你看我們之間的紛爭是不是就算解決了?”
“啊!?”
這下不但龐遷意外,連唐寅和陸松也用古怪的目光打量朱浩。
讓你來談,是要保持興王府威儀,誰讓你代表興王府給人家一百兩銀子?
你問過誰了?
這明顯是示弱啊。
龐遷氣勢頓時大漲,冷冷地問道:“不是一百兩,是一年一百兩。”
朱浩道:“我當然知道,問龐長史一句,您是乘船來的吧?”
“是又如何?”
龐遷面色冷峻。
“那龐長史下船時,沒發覺我安陸與襄陽渡口有何區別?諸如,行商者數量,還有塌房、貨棧的數量,再或是做邸店生意的門面,還有來往卸船的貨船…”
龐遷沒說話,這些情況他當然看到了,卻不想承認。
朱浩道:“我安陸渡口,雖只是州城所系,行商者卻絡繹不絕,商貿往來頻繁。若是襄陽渡口,也開設如此多的貨棧、邸店,順帶將各地客商往襄陽引,而襄王府派人經營這一切…那一年的收入,恐怕絕非區區一百兩之數吧?”
“嗯!?”
龐遷皺眉。
若是跟一般人說這些,或許不理解,但襄王府跟興王府不同,襄王府的大管家仍舊是王府長史,所以龐遷對襄王府名下的生意了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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