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當天正常上課,公孫衣講了一節,后面由唐寅來講。
唐寅帶來一個消息,王府可能要在最近一段時間,再招募幾名教習,輪流對幾個孩子進行輔導,也有可能會增加伴讀數量等等。
朱浩聽了就一個感覺…說了等于沒說。
隨后唐寅讓幾個孩子自修,他把朱浩叫到院子里,問道:“昨天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朱浩道:“能如何處置?或是陸先生幫我解決一下困難?”
唐寅皺眉:“也是,讓你一個孩子處理這樣的事太過為難了些…不過那戲子也沒犯什么大錯,不如以戲班的名義賠一些錢財,事情早些了結便可。”
這處置方式…
朱浩很想說,真是息事寧人的典范。
你唐伯虎孤高自傲,居然這么對待善惡之爭?
“陸先生不必擔心,我想京知縣不是那種對錯不分之人,應該不會為難那個唱戲的…陸先生沒別的事我先去讀書了。”
朱浩不想跟唐寅說太多。
他也不知外面的情況發展到了什么程度,要等中午散學后才能到戲班看看。
隨著唐寅宣布上午的課結束,朱浩匆匆收拾好書本,就要出王府,唐寅卻堅持要跟朱浩一起去。
朱浩心想,這老小子不怕自己身份泄露?最近時常出入王府,你行事這么高調,遲早被熟人認出來…你也太不謹慎吧!
唐寅路上就在跟朱浩商議如何去縣衙撈人,等到戲園子才發現,這會兒已然開戲,而戲臺上站著的赫然就是昨日扮演關公那個戲子。
“這…”
唐寅瞠目望向朱浩,“你找別人替代嗎?”
距離太遠,畢竟兩側雅座以及靠前的位置需要戲票,當天場面異常火爆,觀眾看起來比昨天都多。
朱浩笑道:“我的戲班,就一個能唱關公的,何況我也只教會他一人,想來是縣衙放人了吧。陸先生,既然人沒事,我們回去用飯吧。”
“不急,不急。”
來之前唐寅懷有強烈的責任心,覺得戲班掩護自己從南昌城逃離,現在出了事,絕不能袖手旁觀!實在不行便試著去找京鐘寬,嘗試說說情什么的。
他本沒打算在戲園子久留,可看到關德召歸來,他還真不著急走,他迫切想知道,縣衙是如何放人的?
難道朱家那邊沒有無理攪三分?
稀奇,真夠稀奇的!
大戲持續一個時辰才結束。
當天仍舊是演兩場,下一場要等到日落時再演,中間會穿插演兩出折子戲,還有說書的環節。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看戲,還有很多書迷等著聽書,畢竟說本的內容要比戲劇表現更豐富,留給人的想象空間更大,這也是為何說書能經久不衰的原因。
一場戲結束。
朱浩帶唐寅到了后臺,眾人見到東家,趕緊過來行禮問候。
比之從前的敷衍,這次所有人對朱浩都多了幾分尊敬。
關德召打了近前,向朱浩行禮:“多謝東家出手相助…鄙人昨日入戲太深,未曾考慮過后果,將來定會為戲班用心做事,以償還東家的恩情。”
唐寅好奇打量過來。
這小子不是什么事都沒做?上午還在那兒寫寫畫畫,一點都不著急,感情在我面前使障眼法?可你障我的眼有個屁用!
朱浩笑道:“關當家的,我可沒做什么。”
常在印笑道:“東家,聽縣衙的人說,您找人去縣衙送了禮,縣衙這才放人。我們也都說過關爺了,以后再有這種事情,先忍一忍,過后大家伙兒一起商議如何應對,不能再沖動行事。”
關德召不過才唱關二爺,儼然已成為戲班的臺柱子,瞬間成為“關爺”。
朱浩道:“戲班的人出了事,我不能袖手不管…其實昨日前來生事的正是我本家兄長,到底不會太過為難…好了,好了,準備下午的戲吧。”
朱浩沒在戲班停留太久,以他觀察,關德召父子經此一事后,能更加迅速地融入戲班。
以往戲班的人只是表面客氣。
現在關德召能單獨撐起一臺好戲,讓戲班的人跟著混飯吃,這種客氣就變成了尊敬,加上之前關德召教訓朱彥齡表現得很有骨氣,做了戲班中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觀眾交口稱贊,戲班的人沒有不捧關德召的道理。
朱浩跟唐寅從戲班出來。
唐寅終于問出心中疑惑:“你找人去縣衙游說?”
朱浩道:“我沒找人去縣衙,只是派人通知了一下蘇東主留在本地的聯絡人,看看他有什么辦法,誰知他會去縣衙說項…這說明蘇東主關系網強大。陸先生別用這種眼光望我,真不是我籌謀的。”
唐寅苦笑一下:“難怪你上午氣定神閑的,好似沒事人一般。家里那邊,你準備如何應付?”
應付?
應付個大頭鬼。
朱浩攤攤手,大概意思是說,我才不會讓家里知道我是戲班的東家,更不用管朱家人反擊該如何應付…應付朱家人胡攪蠻纏,不是縣衙該做的事嗎?
快到興王府西門。
朱浩道:“陸先生,我還要去教村子到城里來的孩子,順帶搞點東西,下午回去上課晚一些,你能理解吧?”
“你…”
唐寅很想說,你小子很狂啊。
明目張膽逃課,還提前跟先生說明,勇氣可嘉,但你能不能別總把先生我當傻子?
“早去早回。”
唐寅沒好氣地道,“有時間多寫幾篇四書文,熟能生巧,再者讀書做文章乃是無止境的事情,只有勤能補拙…也罷,當我沒說!”
唐寅突然發現,在教導朱浩這件事上,他有心無力,更沒那底氣。
戲班的事暫時解決了。
也不知朱家那邊會不會展開報復,對朱浩來講,眼下要從戲班那兒收獲錢財,再就是以這些錢財為基礎,搞研究發明。
這些天朱浩一直在研究透明玻璃。
直接搞平板玻璃,技術難度太大,市場也并不是很大,本身玻璃制品,在這時代叫做琉璃,大城市不時可以見到,但沒有形成規模化生產,多數只是作為器皿使用,雜質多,想做到透明無色基本不現實。
在這樣一個“粗糙”的時代,易碎的玻璃制品只有精致人家才能用,才舍得用。
“浩哥兒…”
于三當天不在戲班,而是幫朱浩招募人手建造玻璃煉爐。
造玻璃最有市場的東西是什么?
當然是鏡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能造出玻璃鏡,賣到大城市,肯定能形成一股風潮。
要靠發明賺錢,就不能把路子搞得太寬,專心研究一兩樣,以能形成產業化生產和開辟市場最重要,野心太大反而容易心雜,難出成績。
“都是燒陶的,說是一個月給三錢銀子,做長工,都很樂意…這年景手工活不好找啊…”
于三最近幫著招募工匠,稍微了解了一下湖廣本地的用工行情,當下面帶感慨地說道。
朱浩知道如今年景如何。
頭年里皇宮大火,而后朝廷重建宮殿,還勒令一年內完成,全國各州府加派了很多苛捐雜稅,皇帝身邊又是宵小橫行,光是一個張忠走一趟江西和湖廣地界,就要搜刮多少油水?
農民手上沒錢,該置辦的家當只能順延下去,木匠、泥瓦匠等工匠的生意就很難做。
本身湖廣之地,大明中葉并不是太過富裕的地區,安陸又只是個小地方,這里不比江南的繁華盛世,大多數人都處在飽一頓餓一頓的狀態。
每個人都是為溫飽而活。
“又不是災年,壞日子總會過去,找了幾個人了?”朱浩問道。
“六個,回頭還能再招幾個…”
于三說著,帶朱浩進門,把找來的工匠一一認識過。
朱浩對幾個工匠沒什么印象,全都老實巴交,從外表看不出技藝如何,也不是之前給他造煉硫酸缸的人。
“好了,先從最基礎的陶罐做起,造幾口大缸盛水…井水想來不夠用,院子后邊就是小河,找人做個水車把水引進院來…這只是初步試驗,如果可行的話,工坊要搬到城外…”
朱浩在城里租院子搞試驗,主要是圖方便,隨時能來,想走就走。
而真正要做到產業化生產,顯然不可能把工坊擱民居里,城里地方太小再加上使用原料不方便,還是到城外廣闊的地方建造工坊比較好,實在不行甚至可以把工坊設到上夼和下夼村。
“小三哥,我現在需要沙子,不是普通沙子,而是石英砂,一種白色的砂石,原本是用來造房子的…另外還要煤炭,木炭不行,既貴又不好用,你先在本地問問,有的話可以直接買,如果沒有我可以找人從外地采購一批回來…”
朱浩現在要搞試驗,物資不用擔心,因為他跟蘇熙貴建立了不錯的合作關系。
蘇熙貴人脈廣泛,各地行走自然見多識廣,有本地采購不到的原材料,讓蘇熙貴去置辦就行了,把產出的商品也交給蘇熙貴銷售,這樣一來原材料采買和成品銷售兩大問題均得圓滿解決。
朱浩明白,在自己沒有功成名就前,這已是最好的人脈,無法再苛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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