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刺殺皇上特派的欽差,你們之前的審訊的結果就被皇上打了回來,此番豈能輕易結案?”
說完這話,陳嘯庭接著又道:“再者說了,他二人說和其他人沒關系,就真的沒關系了?”
“所以,我們還要繼續往下深查,查他們兩人的同黨!”
陳嘯庭的這番宣言,很符合錦衣衛一貫之風格。
原本所有人都等待著結案,可陳嘯庭的這番話,卻又將眾人心中希冀打碎。
讓蔡石二人在公堂上認罪,然后再提出追查其同黨,可以說是豪族們進一步刺激。
他就是要告訴這些人,他會把著田元喜遇刺案大做文章,不是他們放棄蔡石二人就能了結的。
當然,陳嘯庭今天要打一套組合拳,所以接下來的表演還要繼續。
“諸位,案子便暫且審問到此,待我們拷問出新的供詞,會在此開堂公審!”
說到這里,陳嘯庭對校尉們下令道:“先把人帶回去!”
很快,蔡石二人便被拖了下去,嘴里還被堵了毛巾。
眾官員都坐在原地,公堂只能安靜得落根針都能聽見。
就在這時,陳嘯庭突然開口道:“戶部清吏司趙世江可在?”
趙世江此番也被請來旁聽,此刻他正坐在角落中,可見他在江南飽受排擠。
“不知陳大人有何賜教?”趙世江的話說得很生分,畢竟他屬于文官系統。
對此陳嘯庭不以為意,笑著說道:“陳某離京時,就聽說兩江地區征稅有麻煩,不知張大人可否講講?”
在眼下這個場合,趙世江不太愿意談這件事,因為他在這里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招來對他個人的敵意。
所以趙世江含糊道:“確實遇到了些麻煩,但我們清吏司已在著手解決!”
陳嘯庭要的就是這句話,他作為皇帝派來的半個欽差,正好借機表達自己想法。
只見陳嘯庭站起身來,掃視在場眾人道:“諸位,朝廷財賦艱難,征稅乃重中之重的要務!”
“咱們這些人,吃著朝廷的俸祿,就該為朝廷分憂才是!”
“所以,諸位若是有心的話,便該在征稅一事上多多發聲,告訴那些高門大戶…不要妄圖對抗朝廷!”
陳嘯庭這話一點兒都不客氣,等于點明官員們和豪族們有瓜葛,同時還帶有一絲警告意味。
此時也就陳嘯庭自說自話,現場包括趙世江在內,沒有一個多說話的。
裝聾作啞,本就是這些人的基本功之一。
但陳嘯庭也不指望他們表態,只要這些人聽進去他的話,那就等于傳達給了豪族們。
所以接下來,他只需要表達自己輔助征稅的決心。
在一眾官員注視下,陳嘯庭語氣堅決道:“我們錦衣衛,飽食君祿,自當為君分憂!”
“趙大人,查完此案后,本官會讓江南千戶所的人,幫你清查各處稅務!”
這是陳嘯庭頭一次正式表態,他將會插手江南稅務問題。
得到了這個表態,即便趙世江再不想露頭,此時也只能道:“多謝陳僉事!”
然而,坐在大堂主位上的崔邦道看不下去,忍不住道:“陳大人,征稅一事確實重要,但卻不能操之過急!”
“要知道,前兩季征稅已經激起了民變,如今倭寇之患還未消除,一切都該謹慎小心才是!”
崔邦道這話憂國憂民,完全是以大局為重的樣子。
“那么敢問崔大人,當初激起的民變,此刻又在何處?”
但比這個問題更刁鉆的,卻是陳嘯庭接下來的話。
“崔大人這話提得好,激起民變確實極其惡劣,所以我們要倒查…”
“朝廷向豪族征稅,怎么就激起了民變?這里面有沒有人搗鬼?”
這里面當然有人搗鬼,偏偏之前只顧著鎮壓民變,沒人去深究這個問題。
可以說,陳嘯庭此刻已經把自己推到了整個江南的對立面,好在明面上沒人敢反對他,所以他只需要防備這些人暗地里使絆子。
這時,布政使姚豐安開口道:“陳大人說得有理,可若是真的激起民變,又該如何處置?”
“百姓對官府上次的怨氣還沒消除,若是再將民變激起…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壓的了!”
這些人的屁股果然是歪的,明明是征富戶的稅,但他們總往窮苦百姓身上引。
現場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看戲,看陳嘯庭如何應對局面。
這時,陳嘯庭笑了起來,這些人還真以為自己被嚇住。
他現在沒有退路,所以他很是平靜道:“若是再激起民變,我看最倒霉的會是那些豪族,局面不一定總是可控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即便豪族操縱民變,但也玩兒脫的可能,但那已經是極端情況。
可以說,陳嘯庭無時無刻不在施壓,讓所有人知曉了催促征稅的決心。
“那么如今城內的動蕩,陳大人將會如何處置?”崔邦道此時問道。
卻見陳嘯庭面帶笑容道:“那些不識時務的人,應該來這里聽一下…”
但隨即他便斂去笑容,表情嚴肅道:“對于這些擾亂城內各衙秩序,妄圖對抗官府和朝廷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他們背后是什么人,我們錦衣衛都會嚴厲打擊…”
“朝廷的優待和寬容,不是這些人得寸進尺的倚仗!”
說到這里,陳嘯庭語氣中已帶有殺氣,這已經是把決心明明白白說出來。
在眾官吏驚愕之中,陳嘯庭接著說道:“南安城內的動蕩,我們錦衣衛有信心,有決心,也有能力…鎮壓一切動亂!”
“而在南安之外,還有我大明的衛所,還有精銳的靖安軍,任何意圖對抗朝廷的人,都將會被鎮壓!”
陳嘯庭的話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不服就干。
現在他把問題拋給了豪族,這些人必須要慎重思考,然后決定是否要掂量一下他的決心。
通過追查蔡石二人同黨,以及今日在大堂上的表態,陳嘯庭已將自己此行的目的詮釋清楚。
“諸位,征稅可以說是我大明最重要的事,其他任何事都得給它讓路!”
說到這里,陳嘯庭微微笑道:“只要能把稅收上來,那么一切事情都好說,死個把人更算不得什么事!”
走到大堂中央,陳嘯庭更是笑容和煦道:“畢竟咱都講個人情世故,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對吧?”
在方才的強硬表態后,陳嘯庭此刻又說這樣一番話,其中意味更加值得體會。
姚豐安和崔邦道二人默不作聲,他們明白了陳嘯庭的意思。
你好我好大家好,這自然是姚崔二人也想得到的結果,誰愿意一直走鋼絲下去呢?
可以說,陳嘯庭這番話最先起的作用,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這二人的想法。
“告辭了諸位!”陳嘯庭直接往大堂外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