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盧陽城外,一座并不起眼的山坡上,有一座早就已經破敗的山神廟。
而在這難見人跡山神廟的后方,此時卻有一撥人聚在其中,春寒之際他們圍坐在一個小火堆旁。
火堆光芒搖曳,仿佛只要一陣風吹過來,便能將這火光吹滅。
實際上,火堆旁圍坐的幾個人,其命運又何嘗不是與這火堆一般搖曳不定。
正在烤火的共有八名男子,其中年紀大一些的已經互相倚著入睡,反倒是年輕的三人正在出神。
這三個青年男子中有一人,此時正盯著的面前包裹看著,不時還發出一陣莫名的嘆息聲。
可能是聽這嘆息聲太刺耳,終于有一青年用胡語說道:“大人,咱為何要進這盧陽地界?”
從劍川可以直接走雍西玉泉府,然后再到東平府,然后選擇走廣德或是走涼州。
可從盧陽走,很明顯已經繞路了。
現在是逃命的時候,繞路是很危險的舉動,更何況還是來的戒備最為森嚴的盧陽府。
就在今天白天,他們就幾次都遇到了的帶隊抓人的官服中人,與此同時關于他們的海捕文書,也已經下發到了盧陽的幾乎每一個村落。
只要抓到他們幾個,賞多少銀子都還罷了,最關鍵的是要去京城受賞賜,所以這很充分的調動了各地村名和士紳的積極性。
只要他們幾個遇到人,就有可能會被發現,所以他們幾人現在就像過街的老鼠。
就在此時,帶著包裹的這名青年,很明顯就是這支隊伍的頭兒。
現在隊伍中有不同的聲音,那他就要把再度把思想統一起來,只聽他也用胡語道:“明朝有句話,意思是說…離燈最近的燈座下,反而是最黑的地方!”
在座幾人之中,胡剛對明朝文化了解最深,所以也就他能多說道幾句。
“別看盧陽戒備最為森嚴,但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咱們還會繞到這里來!”胡剛接著又道。
這話聽起來有道理,但醒著的兩青年卻總感覺那里不對,究竟哪兒出了問題他們又說不出來。
“行了,不用過于擔憂的,只要再堅持幾天,咱們就能出關去了,到時候一切就都依咱們了!”
“明人再是能追,難道他們敢追出關來?”
已經快一個月的逃亡經歷,對這里活著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生不愿再有的經歷。
而越是到這最后,胡剛就越發不敢松懈,因為明人還有句話是說,行百里者半九十。
他胡剛雖然心性堅如磐石,可不代表手下人都是如此,所以他得穩住士氣。
想要活著出關去,他就少不得這僅剩的七個人幫助。
只是不知道,在接下來的最后一次與明人交手之后,在場這幾人還會剩下幾個。
就在這時,正閉目睡著的一名大胡漢字睜開了眼,然后說道:“你們怎么還沒睡?”
如果說胡剛是這支隊伍的一號人物,那么這漢子就是二號人物,憑借的就是他出俗的武藝。
胡剛卻笑道:“吉昌你不也沒睡!”
被稱作吉昌的漢子此時坐正了身子,然后伸出手來一邊烤著火,一邊說道:“明人這邊稱現在為料峭春寒,在這里睡覺就等于遭罪,這一路來咱們兄弟可真是遭了大罪了!”
胡剛面色平靜,緩緩道:“出了關后,我會向大汗稟明你們的功勞!”
吉昌這才干笑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胡剛微微的一笑,但心中卻有一絲不快,這吉昌的態度已經有些不端正了。
也就在他們對話的時間內,仍在睡覺的幾人也醒轉過來。
既然大家伙兒都醒了,吉昌便適時問道:“敢問大人,對接下來怎么走有何打算?”
胡剛不由微微皺眉,想了想后便道:“眼下有兩條路,一條是進入廣德后往北,進入涼州境內,然后想辦法再逃!”
“而另一個辦法,就是進入廣德后往西走,也是咱們原定的出關路線,但如今卻出了些問題!”
所謂的出了些問題,在座眾人都知道是怎么個情況,所以在他們心里這往西更大肯能是條死路。
故而,吉昌接著問道:“那大人您的意思,咱們走那條路?”
將身前包裹的固定好后,胡剛才撿起了一根樹枝,插進火光中道:“我打算兩條路一起走!”
這話聽得眾人滿是不解,兩條路一切走是什么意思?該怎么走?
胡剛便解釋道:“我看過明人的兵書,上面有個說法叫虛實相合,所以咱們要兩條路一起走!”
吉昌是反應比較快的,便聽他問道:“那么大人,那一條路為虛,那一條路為實呢?”
這問題很有意思,便聽胡剛解釋道:“往西為虛,往北為實!”
吉昌點了點頭,在他心中也是這么想的,西邊那條“死路”確實該當為虛。
于是這時就有一個很銘感的話題,便是誰往西哪些人往往北。
往北者更可能活下來,而往西去的人便很可能會死,誰想去死呢?
其實,這時候想通這個問題,也只有的胡剛和吉昌兩人。
所以胡剛很有默契說道:“至于如何分配人手,大家不如聽聽我的意見!”
吉昌面無表情,隨口道:“大人你說就是!”
如果胡剛他讓他去死的話,吉昌絕對不會同意,歷經千難萬險他可不想最后去死。
便聽胡剛道:“我和吉昌你往北探路,其他人都往北如何?”
一聽這話,吉昌心里才松了口氣,同時也的暗罵胡剛這人夠狠,這么多出生入死的弟兄說放棄就放棄了。
但也算是為自己吸引了火力,這些人最后也算死得其所了…吉昌心中暗道。
于是他假作深思之后,便干脆道:“好,就這么定了!”
胡剛也露出意味深長一笑,然后道:“那就如此定了!”
他倆既然都定了,其他人便只有執行的份兒,更何況他們還不知道其中貓膩。
隨即眾人又聊了具體如何行事后,時間已經來到了深夜,極度困倦之下眾人這才沉沉睡去。
就在眾人睡死了后一個多市場,方才第一個問話的青年便站起身來,出了廟去準備撒尿。
而在剛出去沒一會兒,又有一個人影悄悄起身跟了出去。
才剛在草叢旁尿完,這青年去聽背后傳來一個聲音道:“巖青…”
被稱作巖青的青年嚇了一跳,剛要發出聲音卻見到站在背后的是胡剛,只聽胡剛“噓”了一聲。
巖青才壓低了嗓音道:“大人,有何時吩咐?”
胡剛便道:“你們去了廣德后不要進城,哪里已經被錦衣衛的人挑了,直接往西邊的泰西戈壁去,在一個叫‘臥龍客棧’的地方等我!”
“可這…”
巖青想說這和方才的計劃不同,但胡剛卻拿出了自己的令牌,交到巖青手上后道:“不要多問,到手拿我的令牌號令其他人!”
“是!”巖青面色堅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