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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高陽巷,陳府。
城府西面的一處廂房,在陳府眾多庭院中并不起眼,卻是陳家上下眼中的禁地。
無他,家主陳本賢酷愛收藏,里面都是他的收藏的珍品。
花鳥字畫、珍本典籍、玉器古玩應有盡有…誰能想到這小小廂房竟別有一番天地。
比如消失了幾天的謝平,此時他就被屋子里的景象震撼。
作為三才會主的他,雖也見過不少世面,卻未真正見識過這“高等”的富貴。
甚至此時,從來都高傲的謝平,竟從心底產生了一絲自慚形穢的感覺。
當然,這種感覺瞬間就被他壓了下去。
“咯吱”一聲,房間門被打開,此間主人陳大官人走了進來。
在外面幫會之主的謝平,在見到陳本賢進來后,立時便收起了自己的棱角。
“見過陳老爺!”謝平躬身道。
陳本賢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禮,便徑直走到了房間上首位置坐下。
“這幾天委屈你了!”陳本賢沉聲道。
謝平站直了身體,答道:“一切為了神教,算不得什么委屈!”
陳本賢點了點頭,道:“原本你可以快刀斬亂麻,將柳關等人迅速撲殺…我讓你與之周旋,弄得三才會破敗凋敝,你不會怪我吧?”
謝平心頭一緊,臉上卻平靜道:“在下豈敢怪罪,既然神教需要我與柳關等人周旋,我自義不容辭!”
位置越高便越覺得自身渺小,謝平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在外面他是三才會主,威風赫赫…但實際上他卻很清楚,在官府面前他不算什么,在這位陳老爺面前也不算什么。
而這次三才會內亂幾股力量角力,也讓謝平感到深刻的無力感,面對權貴他就如螢火之于皓月。
“不錯,你這段時間做得很好…我會向神教為你請功!”陳本賢平靜道。
謝平加入白蓮教有幾年了,直到最近幾個月才收到上級的聯絡,他沒想到的是上級是府城的陳老爺。
而陳本賢交代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他召集死士,去府衙救出(滅口)那位白蓮教天王。
后來事情沒做成,反倒是謝平這邊損兵折將。
好在這些死士都是秘密培養,所以沒有牽涉到謝平頭上,更不會和陳本賢有聯系。
想了想后,陳本賢又道:“這些天錦衣衛在找你,你暫時不要出去…避過風頭再說!”
謝平點了點頭,但心卻沉了下去,待在陳本賢這里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話說到這里已差不多了,陳本賢揮了揮手便讓他下去,他這金屋可不想讓旁人多待一秒。
謝平倒也識趣,陳本賢話音落下便轉身就走,陳府自然已為他準備好了落腳之地。
待謝平離開后,陳本賢坐著等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再過幾天,事情就有結果了!”
而此時,則從暗中響起一個聲音道:“神使大人,謝平…留還是不留?”
陳本賢不由怔住,想了想后才道:“謝平這人能力不錯,神教于廣德有大圖謀,正是用人之際…還是讓他活著吧!”
只見一個黑衣人從后面走了出來,然后只聽他道:“神使大人,謝平如今知道的東西太多,他活著對你恐會不利!”
“更何況,如今錦衣衛也在尋他,一旦謝平被抓…后果難料!”
陳本賢不由默然,實際上這些他都能想到,但謝平的能力讓他還是不想放棄,一個使得順手的手下實在太難找了。
好一會兒后,陳本賢才鄭重道:“和錦衣衛作對的是柳關和劉玉才這些人,雖然錦衣衛在找謝平…但找他是為了控制三才會內斗,而不是要對謝平動手!”
陳本賢看著黑衣人,等待他的回話。
間隔了幾秒鐘,黑衣人才吐出一個字道:“是!”
陳本賢接著便道:“過了這段時間謝平再出現…到時候錦衣衛找他,只要他向周文柱悉心解釋,過關想必不難!”
“不管怎么說,錦衣衛在西城都需要一個幫會,殘破的三才會比新建幫會好用…對錦衣衛來說謝平也還有用!”
這下,黑衣人徹底被說服,只聽他道:“既然神使大人考慮周全,屬下便不再多嘴了!”
也是到了這一刻,謝平的小命才算保住。
所以有時候,那些看起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在別的人面前性命同樣如風中草芥。
此時,陳本賢也不乏感慨道:“這謝平也算是個人物,居然敢聯系教中高手對錦衣衛下手,此人做事膽量不小!”
這是說的謝平找白蓮教人殺陳嘯庭的事,卻不料王有田稀里糊涂做了替死鬼,這讓陳本賢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不知,這次襲殺謝平的人,又是誰在背后搗鬼…居然連他的心腹之人都能掌控!”黑衣漢子滿懷不解道。
對此,陳本賢也想不明白,即便如他這樣操控棋局的棋手,也不能看透全盤。
房間內變得寂靜無聲,兩人心中各有思慮。
好一會兒后,黑衣漢子才開口問道:“神使大人,您說謝平是否知道,您和柳關有聯絡?”
這話又揭露了一層秘密,站在柳關背后撐腰的,居然也是陳本賢。
想來也是,若是沒有這等大人物撐腰,柳關又那來那么大膽子和謝平爭,還敢冒著大風險得罪城內士紳。
說來說去,這些幫會大佬們爭斗得再厲害,也只是幕后大老爺們的棋子。
陳本賢便道:“府城內有那么多勢力,謝平不會想到是咱們!”
雖然陳本賢說的篤定,但黑衣漢子卻覺得事情沒那么絕對,天衣無縫的事太少了。
但想了想后,黑衣人還是道:“神使大人,高天王如今還在錦衣衛手中,神教就不打算營救?”
陳本賢則道:“天王大人忠于神教,定不會泄露任何秘密!”
但實際上陳本賢卻知道,白蓮教中肯定已在設法解決此時,不知有多少殺手都盯上了高士杰。
“倒是陳嘯庭此人頗為可恨,日后得找機會除掉他!”陳本賢緩緩道。
此時陳本賢還不知道,他的親弟弟也死在陳嘯庭手中。
另一方面,陳嘯庭這個“小人物”的名字能出現在陳本賢口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反應出他的不凡。
沒理會這茬,黑衣漢子則道:“神使大人,柳關他和您接觸過,要不要派人殺掉他們?”
陳本賢臉色冷了下來,道:“不光是要殺掉他,許明達也不能活…誰知道柳關向他說了什么!”
“即便柳關供出我后錦衣衛不太可能相信,但還是要未雨綢繆…”
想到這里,陳本賢便道:“現在柳關也被送進了錦衣衛大牢,你想辦法找人混進去…殺掉他!”
“越快越好!”陳本賢凌厲道。
“是!”黑衣人答道。
“去吧…”
待這黑衣人離開后,陳本賢才嘆了口氣,即便房間內珍寶無數,他連看一眼的心思都無。
“這次風波當真有如天助,錦衣衛中有人相助,府衙那邊也有默許…只希望,能絕了姓沈的仕途!”
“只要成功,也算是…為神教雪恥了!”陳本賢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