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要受罰,紫蘇不敢再說話。
老老實實跟著進了屋。
外頭日頭漸漸毒了起來。
赤日炎炎,院子里連葡萄架都被曬蔫兒了。
夏如卿窗前的竹子也不動了。
連一絲兒風都沒有。
夏季的天氣,不怕熱,就怕沒有風,天底下哪兒都是熱熏熏的,屋子里更是蒸籠一樣。
叫人根本無處躲藏。
夏如卿躺在藤椅編的涼榻上,扇著扇,還是覺得熱。
屋子里擺著冰,還是不涼快。
她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濕透了。
紫月切的瓜果,她一塊兒都不想吃,整個人都蔫蔫兒的。
“主子!要不,咱們跟皇上說說,去避暑山莊住些時候?”
那里靠山,涼快。
夏如卿搖了搖頭。
“可別了!我禁不起折騰,就慢慢兒熬吧!”
“再有半個月就立秋了!”
“我一路折騰個來回,算下來,該受的罪一點兒都不少!”
“還是算了!”
夏如卿說著,又往冰盆前邊兒湊了湊。
紫月又往后邊兒挪了挪。
“別離太近,對孩子不好!”
夏如卿昏昏欲睡。
“幸好孩子出生的時候是在十月,不冷不熱,多好!”
“我孩子真會挑時候!”
話還沒說完呢,就要睡著了。
紫月擰了濕棉斤,輕手輕腳地給她擦了擦身子。
睡夢里,夏如卿覺得舒服了些,眉頭都舒展了不少。
看她睡得安穩了,紫月才漸漸放下盆子,留著小喜子在里邊兒看著。
紫月把紫蘇和紫寧叫到了外頭廊下。
紫月看著她們,面色鎮定道。
“主子處境艱難!”
“看著是皇上寵著,實際上,在宮里,都盯著呢!”
“咱們的一舉一動,說句話,甚至喘口氣兒,有多少人等著挑刺兒呢!”
“你們要是再胡言亂語,別說主子,我也饒不了你們!”
紫月頭一回對這兩個二等宮女這么嚴肅。
紫寧倒還好,紫蘇就滿臉通紅。
這說的,就是自己吧。
“紫月姐姐,我錯了!”
紫月看著她敢于承認,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咱們主子酷愛吃酸,可為什么還是要說自己懷的是個公主呢?酸兒辣女的道理,誰不懂?”
“不就是為了想求一份平安?”
“這后宮,從來不是僅僅靠著皇上,就能萬事如意的地方!”
“主子有主子的思量,有主子的難處,我們豈能拖后腿?”
紫月跟在夏如卿身邊兒,歷練了這兩三年也不是白過的!
說這話的時候,渾身自有一股一等大宮女的威嚴。
紫蘇和紫寧都不說話了。
紫月又接著道。
“我們主子現在,就是眾矢之的啊!再低調也是!”
畢竟,懷著孕呢,這一不小心,就是皇長子的生母了!
那些女人,現在不敢動,可都是盯著孩子呢!
要是生個皇子,說不定哪天就被人害死,皇子就被人奪走了。
甚至,更毒的就是,生產的時候做手腳。
一尸兩命!
紫月一直說著,紫蘇和紫寧的頭就越埋越低。
最后,紫蘇跪在地上。
“紫月姐姐,奴婢錯了!奴婢以后一定謹言慎行,再也不敢了!”
紫寧見狀也連忙跪下。
“紫月姐姐,我也知道了,以后,咱們就一條心,一定叫主子好好兒的!”
紫月很滿意。
臉上終于恢復了往日的和氣。
“快起來吧,你們知道主子的難處就好!”
“別光看著主子得寵,心里就傲起來,目中無人了”
“嗯!”
兩個宮女重重點頭。
夏如卿在室內,把她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最后,她嘴角忍不住高高勾起。
‘真想不到,紫月還有這等本事!’
‘這么會調教人,果真讓她省不少心呢!’
不過…
想到自己的處境,夏如卿自己都有點兒揪心了。
什么得寵,懷了身孕。
可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她是個婕妤。
就算生了孩子,將來也勉強就是個嬪!
可難就難在,這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
烈火烹油的富貴,她不想要。
她現在想的就是,能和孩子好好的,在這個后宮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忽然很羨慕惠嬪。
守著女兒,安安分分過日子,永遠都不用擔心失寵。
可以說,她只要不作惡謀反,趙君堯一輩子都不會虧待她。
多好啊!
這一刻,她倒真希望,自己就是惠嬪了!
“唉!”
她嘆了口氣。
“真希望,現在來個盛寵的,或者再來個懷孕的,替我分一分啊!”
這么多惡毒的目光,她真是快承受不不住了啊!
想著想著,也不知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下午的時候,皇上來看她。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趙君堯就坐在她涼榻旁邊。
“皇上,您怎么來了!”
正要起身,趙君堯就按著她。
“別動!朕就來看看你!”
夏如卿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她看見,趙君堯的衣裳都濕透了。
“皇上,您熱壞了吧!”
趙君堯替她摸了摸額頭的汗,起身動作自然地把外衫脫了,只穿著一件尋常的里衣。
“不算什么,朕都習慣了!”
當初,跟著習武師傅學武藝的時候,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什么的,簡直是家常便飯。
所以這點熱,是真的不算什么!
夏如卿就很佩服道。
“皇上您可真厲害!”
“對了皇上,您想吃冰嗎?”
趙君堯有點兒不解。
“吃冰?”
說完,他看了看那不遠處,冰盆里的大冰塊兒。
能吃?
這丫頭,該不會又想出什么歪招了吧。
夏如卿來了精神。
“皇上,是真的好吃,您就讓臣妾試試吧!”
說完,就從床榻上下來,急急穿了鞋就要往外走。
完全無視他這個帝王的存在。
趙君堯:“…”
卿卿你就不會慢點兒?
說起吃,感覺全天下都沒她在行!
夏如卿出去片刻就回來了,叫來了小喜子和小竹子兩個,順便,還有李盛安身邊的小柱子。
“你們三個去內務府抬一塊冰!”
“要最干凈的,就說是皇上要的!”
三人面面相覷。
“啊?”
完了,一個個看向皇上,像是在征求皇上的意思。
趙君堯輕咳了兩聲,最后,緩緩道。
“沒聽清嗎?你們看著朕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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